段仕琛正在给小苹果弄酸奶盖子，忽然听到管家自言自语的话，眉头皱起来，看着他。
    “我在窗口看雪，夫人过来看了一会，就冲出了门！”
    “下雪了？”
    听闻，段仕琛也是询问道，他早上起来还没有出去过，自然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嗯。”
    管家点头，却只见段仕琛已经从餐桌边起身，朝着窗口的方向去。
    真的下雪了，外面是白茫茫的世界。
    美到窒息的感觉。
    “哇，好美啊！”
    小苹果被小宝抱在怀里，站在他的身侧。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窗外，段仕琛耳侧落入的依然是小苹果软软糯糯的声音来。
    白色纯真的世界里，那是一片无以言说的美好。
    手指落在窗棂上，触摸到窗外的雪花，拿起掌心来，却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雪花被手掌心的温度融化，变成了水，从指缝间滑过。
    段仕琛看着滴落在窗台上的水滴，心里的位置有轻微的转动。
    随后，他转身去了书房，坐在大班椅上，神色凝重。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雪水从指缝溜走，他就这样的沉闷，他也不知道为何那一刻会想起和沈白露一样的事情。
    他没有打电话给沈白露，但是他却是清楚的知道沈白露想起了什么才冲出家门的。
    他甚至没有给蓝季风打电话求证，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这个时候能够让沈白露飞奔而去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老爷子。
    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段仕琛不敢去想，却也是没有答案来。
    他不知道答案在哪里，更是不敢自己去找答案来。
    ——
    “爷爷，爷爷去哪里了？”
    此刻的医院里，沈白露站在宽大的病房里，双眼通红。
    大床上干净整齐，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她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哭的小声。
    爷爷，你为什么不等白露来，白露说过要来的，你怎么可以不等白露过来。
    她甚至想若是她昨晚上不离开，一直守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她明明知道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却不陪在这里，她真是个不孝顺的人。
    重蹈覆辙，也是她沈白露咎由自取，当初自己的父亲也是，她没有守在父亲的身边，现在她又是没有守在爷爷的身边。
    脑海里闪过爷爷的样子，那他是那么慈祥的看着她，双眸里满是关爱和疼惜。
    他拉着她的手，说，白露啊，你和仕琛会很幸福的，因为爷爷会保护你们。
    “呜呜......爷爷......”
    心口的伤心跟着蔓延而来，沈白露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下，不一会便沾染了整个手掌。
    “白露，你怎么了？”
    蓝季风从门口经过，听到哭声，走近一看，竟然是沈白露。
    “坐在地上干什么？”
    虽然病房里开着暖气，但是坐在地板上还是很凉的，蓝季风伸手扶起沈白露来，让她坐下。
    “蓝季风，爷爷走了，他不要我了？”
    说着一行热泪又是滑了下来，从尖尖的下巴落下。
    蓝季风拧着眉头，“你说什么呢？”
    “爷爷不要我了，爷爷没等我来，我......呜呜呜......”
    蓝季风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低头瞧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沈白露，灵光一现，“你是以为爷爷不在了？”
    “呜呜呜......”
    沈白露已经不能正常的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蓝季风眯了下眼睛，没想到她竟然是想到了那里。
    抿嘴一笑，捏着她的肩膀，“我捏你会疼吧？”
    沈白露点头，他的手指落在她肩膀上，捏起来，轻微地疼从手臂传来。
    “那你就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假话，爷爷没事，司机老王带他去院子里看雪了。”
    看雪了。
    司机老王带他去看雪了。
    沈白露懵圈来，眼泪还挂在鼻尖，却是在下一秒破涕为笑来。
    “什么？”
    “他在楼下看雪，早上老王发现下雪了就念叨一句，没想到老爷子性格那么倔，非要去看，没办法老王只得带他去楼下。”
    “哈哈哈哈！”
    刚才哈哭的委屈巴巴的沈白露一下子大笑起来，眯着红肿的眼睛。
    蓝季风瞧着她小傻瓜般的样子，手指落在她的脑袋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爷爷要是那个了，房间里怎么还会有他的东西？”
    医院的病房即便是再高级，也会在病人离开之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等待着下一位病人的到来。
    沈白露撅着嘴巴，伸手把眼泪擦掉，她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见爷爷，心里就慌了，累积着一路的情绪瞬间爆炸起来，哪里有时间去思考那些问题。
    “我去看看！”
    沈白露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蓝季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又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摇头。
    他能给予的只能是这样的安慰。
    脚步一抬，跟着过去。
    沈白露从电梯下来，果然看见了庭院里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老王一脸惬意的跟在后面。
    “爷爷！”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着沈白露，她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笑着冲了过去。
    老爷子听到声音，微微地转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爷爷！”
    她站在他的边上，小声地撒娇，语气里却是浓浓的不舍。
    老爷子温和的笑起，“雪下得那么大，你过来干什么？”
    本是训斥的话，却说得格外温柔，老爷子眼里都是疼惜，只想着这么大的雪她是不应该过来的。
    沈白露摇头，蹲下来，双手拉住他又是瘦了一圈的手指，“我要过来的，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要来陪爷爷看雪！”
    老爷子笑，是啊，应该也是他看见的最后一场雪了。
    点头笑起，“推着爷爷走一圈吧！”
    他的悲观没有让沈白露看出来，更甚至没有丝毫的外泄，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留给沈白露一个快乐的样子。
    他知道沈白露对于他的感情，一是为了段仕琛，一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遗憾。
    老王自动向后站了一步，沈白露微笑着接过轮椅，地面上的雪已经被清洁工打扫干净，走路的地方只有少许的水。
    双脚落在地面上，推着老爷子朝着小花园走去。
    “今天的雪真美！”
    他这一生，已然活到了八十九岁的年纪，什么美好的风景都看过，却在此刻像个小孩子一般迷恋此时的雪景。
    这是他看过最美的一场雪。
    “爷爷，冬天到了，以后还会有很多场雪！”
    还有几天便是元旦了，之后又是新年，冬天的冷随着时间一点点侵入，她知道后面还会有好几场雪的。
    她更是知道瑞雪兆丰年，在大雪之后，一定会迎来更加灿烂的阳光。
    只是她却不知道，老爷子却是无法等待下一场大雪的到来。
    他的眸轻轻眯起，靠在轮椅上，享受着那白雪过后的阳光。
    “下雪不冷化雪冷。”
    沈白露轻轻呢喃，昨天感觉到的气温还算可以，可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圈，鼻头便是会红起来。
    老爷子搓了搓掌心的手，点头，“你要多穿些，外面冷！”
    “爷爷，我们一起过元旦吧？”
    沈白露忽然从后面走到正面，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老爷子愣住来，那元旦自是新一年的开始，她应该跟段仕琛一起过的。
    “不了，爷爷觉得这医院挺好的，年纪大了，不愿意折腾！”
    半秒的思考之后，老爷子拒绝来。
    沈白露知道他根本不是拒绝，他甚至是比谁都渴望，只是他想把那个机会留给段仕琛，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不行，我们要一起过元旦，我到时候过来接你回家。”
    元旦是阳历年的开始，预示着新一年的到来，她想和老爷子一起迎接。
    “白露......”
    老爷子面露难色，沈白露看在眼中，他是在为段仕琛考虑，她都知道。
    “没关系的爷爷，我都会安排好的！”
    只是一起过元旦节，吃顿饺子，她相信段仕琛会同意的。
    “我再推您走一圈！”
    沈白露也不管他是同意与否，直接就站起身来，推着他继续前行。
    老爷子想说什么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一方面他不想辜负沈白露的希望，一方面又不想段仕琛为难。
    在他的心中，沈白露和段仕琛都是他最疼惜的人。
    “爷爷，你看松柏都成了白色。”
    院子里的松柏更是被白雪压得厚厚的一叠，软绵绵的像是新缝好的棉被，格外的舒服。
    “白露，你给爷爷拿一把雪来？”
    老爷子忽然指了下松柏顶端的那团雪。
    沈白露点头走过去，拿下手套，将雪花捧在手心里，团成一个雪球来。
    “爷爷，给！”
    老爷子接过来，厚实的雪花握在手掌心，“碰”地一下就扔了出去。
    这是扔雪球的样子，沈白露视线落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和段仕琛还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们一起带着四岁的小宝在沈家的门前打雪仗。
    “爷爷，你真厉害！”
    忽然沈白露就夸赞起来。
    老爷子一脸懵，他扔的雪球并不远，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沈白露神秘一笑，“就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