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多次提起的反作用力
“呵呵!”
在沈白露温柔的道歉声里,响起段仕琛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就是这么冷血的人,我就是看着那样一个老人在我面前倒下,我非但一点都不同情他,相反的我还觉得他活该,他应该摔......”
“不要!”
最后那个死字淹没在沈白露的手心里。
“段仕琛,不要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他那么大的年纪了,我道歉,我为我所做的事情跟你道歉,第一我不应该瞒着你去见爷爷,第二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她软软的手掌心照在他的唇瓣上,那手中还带着洗手液的味道。
沈白露喜欢的都是有着淡淡的香气,她说那样熟悉她的人才会一下就知道她的到来。
他便是在那朝夕的相处中习惯了她所喜欢的味道。
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淡雅却又清香。
“走开!”
段仕琛一下子拿下她的手,将脸转到一边去。
“段仕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沈白露知道那样的误会他让他很伤心。
段仕琛本着一张脸,他们是在一起生活那么久的人,她竟然不了解他的心情。
“你没有错,我就是那样的人,甚至于在他跌倒的时候我真的高兴过。”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但是他真的高兴了。
那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报复后的快感。
沈白露知道哪怕他真的为了老爷子的摔倒而高兴,但是看着老爷子那样的倒在地上他还是很担心的,不然不会失控的抱紧小苹果的身体。
这些年来,他虽然对于老爷子不闻不问,但是公司的分红都有准时打过去,她相信段仕琛不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
“段仕琛,我知道你只是放不下过去,其实对于爷爷你已经不恨了。”
若是恨怎么会把分红的事情做得如此准确,他是段氏的总裁,每个股东的分红都应该由他来签字,所以每一笔出去的钱他都是知道的,更何况那还是不小的数字。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保障老爷子良好的生活条件,谁又能说着不是段仕琛放下的象征。
只是他还没有释怀到可以好好说话,在一起吃饭的地步。
沈白露的手指从他的臂弯里穿过,身子贴在他的身上,“段仕琛,我们都会有老的那一天,走到那时候我们就会知道回看人生路,那些曾经在意的,耿耿于怀的,都不在那么重要了。”
段仕琛听着她的话,眉头锁起的更加深。
他们都会有老的那么一天,他比她大很多岁,他肯定比她先要老。
他一定要努力,努力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这样才可以陪伴沈白露更多的时光。
手臂伸了出来,从她的后背绕过,将她搂在怀里。
“我不是气你,我是在气我自己!”
他缓缓地说起来。
沈白露没有接话,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知道他在调整自己的心情。
“那一场错误的判断让母亲遭受了莫须有的陷害,她就那样的被赶出了段家,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毕竟任何人在人证物证面前都会有所偏袒,就像是法律一样的威严,就算你说的再有理,可是没有证据都是扯淡,我只恨我当时年纪太小,竟然找不到母亲被冤枉的证据。”
沈白露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母亲,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婆婆。
“嗯,妈一定是个温婉可人的人。”
段仕琛摇头,“她其实不是,她要是温婉便会忍让,受了委屈便是会自己憋在心里,她和你一样,性格太过刚烈,是与非分的很是清楚,自然受不了别人给予的一点点不信任,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丈夫的爸爸。”
沈白露点头,若是她应该也接受不了吧。
“对了,爷爷把妈当年带过的玉镯送给了我,那是段家祖传下来送给儿媳妇的,上面用金线刻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段仕琛记得那对玉镯,曾经母亲也是带在手上,他小时候刚学会认字,母亲便交了他那八个字来。
其实现在想来,母亲当年之所以会被冤枉,赶出段家,那分明就是豪门争夺权力的牺牲品。
大房和二房之间,总有一个人的子女要继承段氏,所以善良的母亲便是被人算计来。
“我以后可以去看爷爷吗,我只是陪他吃顿饭而已,他其实一个人很孤单的,你不知道我们过去,他高兴的跟孩子一样!”
沈白露问的小心翼翼,抬起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段仕琛抿着嘴角,没有说话,他其实很想回答不可以。
他不允许她再去见他,可是面对沈白露,他又是说不出来。
“段仕琛,老人就像是孩子一样,也需要陪伴的!”
“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去!”
沈白露哈哈大笑起来,搂着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她就知道段仕琛就刀子嘴豆腐心。
“明天带我去看看妈吧,我作为她的儿媳,竟然没有去过一次!”
沈白露想看看他的母亲,也感谢她把段仕琛教的那么好。
段仕琛点头来,他也有阵子没去看妈了,正好带着她和小苹果过去。
——
第二日。
小苹果坐在后座,眨巴着眼睛。
“妈妈,我们是去太爷爷那吗?”
小苹果自从去过一次就喜欢那里的很,沈白露以为她只会对白雪公主感兴趣,没想到她竟然对那些古董也喜欢的紧。
“不是,今天我们要去看奶奶!”
“奶奶?”
小苹果还从来没有叫过奶奶,沈白露没有上一辈的家人,段仕琛也没有,所以孩子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的关系。
“奶奶就是爸爸的妈妈。”
侧过身来,看着她解释道。
“爸爸的妈妈是奶奶,好,我们去看奶奶!”
翘着小脚丫,在安全座椅上笑的开怀。
沈白露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小苹果高兴和伤心的点在哪里,一下子就高兴来,一下子又伤心了。
段仕琛安静地开车,因为要去看母亲,想起母亲生前的事情情绪自然有些低落。
沈白露看了他一眼,把手落在他握着手刹的手上,他一下子反手,与她十指紧握起来。
手指的缝隙交叉在一起,那抹温暖传递到胸口的位置来。
小苹果看了下窗外,小宝不再身边着实无聊的很。
“爸爸,奶奶是美女吗?”
“嗯,是美女!”
“嗯,真好,我们都是白雪公主一样的美女。”
在小苹果的心里,美女的标准便是按照白雪公主的标准来的。
谁要是美女,她便是叫人白雪公主来。
车子又是行驶了一会儿,在山脚停下来。
段仕琛下车,从后备箱里拿起那束菊花,沈白露则是抱着小苹果,一家三口便顺着楼梯上了山。
“咦,有人来看妈了?”
沈白露看着面前的那束花,应该是来不久的,因为鲜花还没有干枯。
段仕琛站在墓碑前,看着母亲盈盈笑意下那束句话,心口涌起莫名的情绪来。
是谁,会记得母亲的。
心底冒出一个名字来,可是他本能地排斥掉。
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有脸来这里。
母亲最不想看到的人应该是他。
“哎呀呀,忘了一件大事!”
远处的楼梯上响起来人的声音,他走的很快,后来直接用跑的。
那人喋喋不休的一边说话一边跑来,最后在段仕琛和沈白露面前停了下来。
沈白露狐疑的看着来人,他站在了墓碑前,手指抽动着。
“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我是这里看管的人,我,我是来拿花的。”
“拿花,什么花?”
他们面前只有母亲墓碑上的花束,沈白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他,难道他是来祭拜母亲的花束。
“我来拿那个花!”
果然猜对了,来人指了下那束花。
“真是该死,我昨天喝多了,段先生过来祭拜,每次走的时候都会叮嘱我,一个小时后就把花收起来,我跟朋友喝酒喝到断片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现在才想起来。”
他那是一个自责,说话间手指还落在自己的大腿上,来回的拍起。
沈白露瞧着他面上的表情,追问而起,“他为什么要让你把花拿走?”
“我有一次憋不住了也问过他的,他说是不想被人看见。”
不想被人看见。
不想被人知道来过。
他口中的段先生,给了他好处让他帮忙办事的人,只能是一个段先生。
沈白露没有说话,她知道若不是看管的人一时大意忘记收走这束花,或许段仕琛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段老爷子经常来祭拜他的母亲。
段仕琛没有说话,薄唇紧紧地抿起,忽然知道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怪不得每次过来母亲的墓碑前都是干净无尘土,想来也是他花钱让看管的人经常打扫,他送来的花束害怕被他看见所以都是隔了一个小时便收走。
是从什么开始的?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个日期来。
“他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过来?”
望着前方,他忽然问起。
“嗯,他吗,一般都是下午过来,一个星期左右就会过来一次。”
一个星期过来一次,那却是非常之勤快,竟然比他这个儿子来的都勤快。
段仕琛显然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他沉浸在其中的时候,看管的人已经弯腰拿起了那束花。
他站在那里,手捧着来。
“这个女人真幸福!”
段仕琛不解,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辈的人为她牵肠挂肚!”
段仕琛这才仔细去打量看管的人,看似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应该也是看多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岁月留下的脸上只有淡然。
“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祭拜!”
他看了段仕琛一眼,直觉这个男人就是老人口中说的不喜欢他过来的人有关。
“谢谢您了!”
沈白露出口道歉来,感谢他一直以来对于婆婆坟墓的照顾,不然这里不可能那么干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老人很是豁达的摆了摆手,身子已经消失来。
段仕琛终于动了起来,弯腰将手里的菊花放下,对着墓碑鞠躬,“妈,这是沈白露,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她是我的老婆,这是小苹果,是您可爱的孙女,她今年四岁半了,在读幼儿园。”
“爸爸!”
小苹果听完后有些抗议的努嘴。
“嗯?”
“你把我要跟奶奶说的话都说完了!”
她却是苦恼,自己要跟奶奶怎么介绍自己了。
“那你在想别的说!”
沈白露摸着她的头。
陵园都是肃穆庄严的,每个过来的人面上都是悲伤的。
他们也不例外,虽然小苹果还不太理解悲伤的意义,但是她看着面前奶奶的照片,还是跟着爸爸一样鞠躬来。
“奶奶,我是小苹果,也是段滢心,虽然爸爸抢了我的台词,但我知道奶奶更喜欢听我自己说,奶奶,我上幼儿园了,我是幼儿园里最漂亮的一个孩子,老师们都这样说的......”
小苹果软软糯糯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沈白露汗颜,瞪着大眼珠子,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是如此的不自谦,虽然老师都说她是最可爱的孩子,但也不能就这样由着自己讲出来啊。
回去的时候得告诉她夸赞的话要留给别人来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苹果的自我介绍完满结束来。
沈白露瞧着他们两个都说了话,三鞠躬,“妈,我是沈白露,是您的儿媳,很抱歉我这么晚才来看您,更是抱歉我没有给您端茶喝......”
一个接着一个的说完自己的故事,陵园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从他们的耳侧吹过。
段仕琛抬头,顺着那道风而去。
他不是迷信的人,可这一刻他却是相信那是母亲过来看他们,给他们打招呼的样子。
“你带着小苹果去那边等我下,我先跟妈单独待一会!”
段仕琛看着沈白露,温声道。
沈白露自然是明白的,他肯定有很多的话跟妈说。
她们的脚步声响起来,离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段仕琛坐下,手指落在母亲的照片上,轻轻地擦拭上面的灰尘。
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老爷子会过来看望母亲,而且还坚持这么多年。
那一刻,心口的神经被看管人的话冲击着,他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了。
段仕琛又是坐了半个小时,想着陵园里阴冷的很,担心沈白露和小苹果便起身来。
其实这半个小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下,陪着母亲。
他很忙,来的时间不是很多,可每次来他都要这样的坐下陪着母亲,静静地,什么都不说。
今天依然如此。
起身,对着母亲三鞠躬。
站直身子的那刻,他本应离开来,可是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妈,你说我应该原谅他吗?”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问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人回答。
他却是静静地等待了一分钟,又是迎面吹过来一阵风。
从他的发丝间穿过,他站直的身子里满是风落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忘不了之前他对你所做的事情,妈,我想过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他心里的矛盾和纠结只能说给母亲听,他不敢跟沈白露说起,他害怕沈白露担心他。
如果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可以恨他一辈子,可是为什么他要做这些事情。
是不是天意如此。
他甚至想如果看管的人昨天没有喝醉,收走了那束花,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来看过母亲,那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去原谅他,依然责怪他的冷漠。
这一切都是如果,看管的人喝醉了,他看见了那束花,知道在背后一直照顾母亲的人其实是他。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他对着墓碑又是鞠躬三个,抬起沉稳的脚步朝沈白露而去。
从沈白露的怀里接过小苹果,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是脆弱的,他竟然需要小苹果的温暖,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竟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这或许就是子女给予的安慰感。
沈白露安静地走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样子,忽然伸手,从他的臂弯穿过去。
他感应到沈白露的动作,从小苹果身上撤回一只手,拉着沈白露。
他走在母亲的面前,落下的是一家三口幸福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段仕琛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沈白露却是知道他心里的触感,他是有感觉的,甚至是矛盾的,在知道了段老爷子所做的事情之后,他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来。
沈白露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或许连妈也希望他放下过去,真正的放下,不愿意让那些痛苦的回忆一直纠缠着他。
所以才会安排那个看管的人出现,那么好的时机里。
沈白露想她不应该辜负老天爷的好意,她一定要让段仕琛打开心结,让他可以真正的放下那些痛苦。
之后的几天,沈白露想了一个法子,那便是增加自己和段老爷子的接触,时不时地在家里提起来,带上小苹果一起过去,回来的时候他们当着段仕琛的面谈起,久而久之,他就算是个冰山,耳朵也应该起腻来,从而就适应了段老爷子的存在。
——
之后的两天,段仕琛回到家,看着桌上忽然多出的花瓶。
“新买的?”
“哦,爷爷给的!”
沈白露在看时尚杂志,随意的回了句。
段仕琛抿着嘴没出声,余光又是扫了一眼,刚才只以为是普通的花瓶,因为沈白露说起是段老爷子送来的,他才是觉得那花瓶价格贵的很,应该是大师的遗留之作。
沈白露虽然回答的轻巧,实则余光一直在盯着段仕琛,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我先去洗澡!”
段仕琛什么也没说,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肯定会把那花瓶直接扔出去的。
“哈哈,成功了!”
她只是小小的试验一把,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转过身来跟小宝和小苹果击掌。
这个点子还要多亏小宝,要不是他说习惯成自然她也不会想起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人每天在他面前提一次太爷爷,知道吗?”
她盯着两个孩子,交代着。
“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这样可以吗?”
小苹果可爱的唤起来。
“可以!”
沈白露笑着捏她的脸,这个鬼灵精聪明的很。
之后的每天里,经常便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段仕琛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来,看着他们三个人窝在一起拿着手机。
“干嘛呢?”
随口问了一句,拿过沈白露为他准备的茶喝了一口。
“爸爸,我们在跟太爷爷视频聊天呢。”
小苹果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段仕琛,他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脸忽然出现在屏幕上,镜头忽然一转,老爷子看着里面的他,双眸带着情愫。
段仕琛没有说话,默默地收回目光,看了眼沈白露,“都几点了,还不带孩子洗澡睡觉。”
“好的。”
沈白露点头来,心情极好。
她现在采用的政策里,是绝对不能惹段仕琛生气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爷爷,那拜拜了,我要带小苹果去洗澡睡觉了。”
走到楼梯口的段仕琛听着楼下沈白露故意放大很多倍的声音来。
摇着头,略有深意的看着沈白露,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的想法吗,他只是没有去戳穿。
段仕琛明文规定小宝不可以再给小苹果洗澡,所以从那天之后洗澡的任务便是落在了沈白露身上。
等小苹果睡着之后沈白露才回到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段仕琛,“你洗过澡了?”
“嗯。”
他点头来。
沈白露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睡衣,“那我去洗澡了。”
“过来坐!”
段仕琛忽然拍了下身边的位置,态度很是冷漠。
沈白露拿着睡衣站在床尾的位置,大脑迅速的转动着,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关于老爷子的事情。
他应该是勒令她不准在提他了,因为刚才她看到他黑着一张脸,心情不好的离开。
“不,不行,我,我要去尿尿,很急的。”
找了个理由便跑开来。
却是不知道跑的了和尚却跑不了庙的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