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桃夭儿隐瞒身份,到处问路去找姬十三的时候,楚军已经根据姬太后给的情报,直接朝引城进发。
桃夭儿沿街而行,每到一个城池,就打听姬十三的动向。
晋国的北方靠近草原,越往北走,桃夭儿越发感受到城池的荒僻,不过她也没有意外,只是神色很凝重。
紧赶慢赶,此时已经行了半天的路程。
桃夭儿已经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城,找了家酒楼用饭。
踏进酒楼,桃夭儿低着头,将一锭银子放在掌柜的台子上。
“店家,我要点你这里的招牌菜,再给我开个雅间。”
此地已经脱离了晋王都的繁华圈,酒楼中的客人不多。掌柜站在台前算着账,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清风般的女声。
“哎,好嘞!”在抬头的同时,掌柜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女郎的声音真不错!
不过等他见到桃夭儿,愣了下,很快又恢复常态。
“好的,那这位客官,二楼雅间请!”说着,掌柜对店小二招招手。
桃夭儿垂下眼眸,无声地跟在店小二身后,朝楼梯上走去。
就在她即将升上二楼的时候,掌柜以为桃夭儿已走,有些狐疑地嘀咕:“遮得那么严实,难道是个天仙美人儿?还是他国的细作?”
桃夭儿脚步微顿,接着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踏上二楼之后,酒楼门口又迎来了几个衣衫朴素的大汉,皆面露凄苦之色。
“掌柜的,今天是我兄弟生辰,能不能给我们下一锅面条?”
“嗯?”掌柜继续算账,闻言,诧异地朝几人看去。
“生辰,回家自己做面条不就行了,你们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那几人对视着,沉默了两秒,其中一人低声说:“我们来自宁城,前些天匈奴人破城,我们兄弟几个趁乱逃出来,现在……有家归不得。”
掌柜愣了下,随即同情道:“原来如此,那我吩咐后厨给你们下面便是。”
几个大汉感激地说:“多谢,我们感激不尽!”
“停!”掌柜伸出右手,阻止了大汉们的道谢:“我让店小二给你们开个雅间,就一锅面,别在堂子里吃饭,让其他食客看见了,还以为我家的菜这么寒掺呢!”
……
饭菜已经上桌,桃夭儿等店小二关门后,卸下斗笠,面纱,开始吃饭。
期间,隔壁雅间里也坐了人,不过桃夭儿并没有在意。吃完饭,她还得赶紧问路,早点找到姬十三。
放下碗筷,桃夭儿擦擦嘴,带起一身的行头,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喊:“天哪,今天是我的生辰,我的妻子和儿子,都不在了!”
桃夭儿脚步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抹怜悯,不过没有打算停留,继续朝门走去。
“哎,逝者已逝,你还是想开点吧!这场战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家门就被匈奴人攻破了!”
“说是突然,我看哪,就是那个天杀的桃夭儿惹的祸事!”
桃夭儿走到门口,手已经砰到了门框,听到这话,不由得僵住了!
他们,提到她了?
“桃夭儿是谁?难道是她害了我的妻儿吗?”
“嗬!桃夭儿就是陶然啊!坊间都在暗地里传呢,就说她邪门,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就是!大家伙都在传她是妖女,总不可能空穴来风吧!”
听到这里,桃夭儿手指猛地抽紧,面纱后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隔壁,谈话还在继续,声音中夹杂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好似有人在吃流食。
“哎,等王上回宫,还要娶那妖女为妻!现在啊,就盼着王上休了那个妖女,别祸害我晋国了!”
“说起这个,倒不如让王上另娶贤后,那个楚国的公主就不错!”
“不提了,吃完饭,我想回宁城给妻儿立碑,逃出来得急,只草草将她们娘儿俩埋了呜呜呜!”
“哎,兄弟啊,节哀!”
桃夭儿站在原地,眼前有些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又觉得胸闷气短起来。
不行,不能再听了!
肚子有点疼,头也疼,她还有点想吐……
下一刻,桃夭儿将掌心贴在小腹,慢慢输送着内力,温养小腹。
等她将手移开小腹的时候,后背已经湿了一片,风吹过,便是凉飕飕的感觉。
缓缓下了楼,桃夭儿轻声问掌柜:“掌柜,请问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掌柜已经算好账,答道:“出门往右拐,到了巷子底,再左拐,步行一炷香便到了。”
“多谢。”桃夭儿点头,走出酒楼。
用内力温养,不是长久之道。沿路急速颠簸,消耗本就大,还是照顾身体,情绪万万不可剧烈起伏。现在,她应该买些安胎的药丸子。
白着脸,桃夭儿努力清空思绪,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
桃夭儿在找姬十三的路上,时快时慢。虽然一心想找姬十三问个清楚,但是顾及到腹中的孩子,累了、疼了、不舒服了,都不敢硬撑,赶紧找地方休息。
她是走了,但是留在王宫中的梨枝却彻底慌神!
怎么办?
主子离家出走了,王太后也知道这件事,她该找谁禀告呢?
而且,她将那些谣言隔绝在外,真的没恶意,为什么在王太后的口中,就显得那么面目可憎?
桃夭儿离宫之事,姬太后装作不知,也不曾管。
梨枝求见了几次,都被碧芳一口回绝,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不再试图做无用功。
宫中,有梨枝为桃夭儿着急。
宫外,有人辗转反侧,也不大爽快。
自打那天下山后,戈复待在无人的一隅,就像泄了气一样,做什么也不得劲。
猎物,不高兴娶打打杀杀。
下山,也懒得去买卖营生。
“怎么会这样呢……”
吊着一根茅草,戈复躺在屋子里,手枕着头,眼中很是纠结。
“呸!姬十三那个蠢人,什么事都办不好,若是谁说她的坏话,一刀结果了不就成了?”
想到气愤处,戈复吐出嘴里的草,又骂了一句。
“哎,想也没用,再说了,人家都要大婚了,我去也是碍眼!”
嘟囔着什么,戈复烦躁地抓抓头,捞起被子,蒙头大睡!
木屋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戈复抛开烦心事,迷瞪着眼,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窗外突然飞来一只鸟!
“叽叽叽!”
蒙着脸,戈复的手一瞬间攥起!
“叽叽,叽叽叽!”
树上的鸟不知道自己打扰了屋中人的好梦,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地叫着,一点也不知自己即将殒命!
“叽叽叽,吱——!”
鸟张着两只小脚丫子,大摇大摆地站在树桠上,叫的好好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
下一秒,一个又轻又小的落地声“噗”地响起。
——万籁俱寂,鸟雀无声!
“呼!”
戈复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神阴翳地盯着树桠,眼中还残存着未消散的杀气。
“烦死了!”
“不就一点破事,怎么这么烦人?”
啐了一口,戈复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焦躁,想想,他翻身下了床。
“算了,我就去看看,小心些,不让她发现就是了!”
虽然语气很是嫌弃,但是戈复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隐隐的焦躁渐渐散了。
天色渐晚。
一个人影在晋地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
他的速度奇快,在暗夜中一闪而逝,若是有人能见到他的残影,也许会以为见鬼!
“啧,还挺远的。”
又翻过一座城墙,戈复看着远处的王都,有些郁闷地想:早知道,就选个离王都近的城池待着了,省的现在赶路麻烦!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看着前方,他脚下不停,步伐随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冲向前方!
虽然速度不慢,但是等戈复赶到晋王宫里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
子时,夜黑风高。
桃夭儿的寝室里安安静静,一丝声响也无。
突然,窗子那里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细微地如同老鼠偷东西那般极小的动静。
下一刻,窗子开了,一个黑影从窗口翻身而入,随即站定!
整个过程,无声,无痕,无人知。
已经赶到桃夭儿的卧房,戈复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做心理建设。
她已经睡了吧?
待会自己的动作一定要轻一点,万万不可吵醒她!
不过,他这么不请自来,还真是有些冒犯了……
不,来都来了,再想也没有意义!
看着床的方向,戈复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
慢慢的,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连呼吸也放轻了。
走到床幔前,戈复愈发小心翼翼,他伸出一根指头,一点点地拉开了这层纱……
!!!
???
床上是空的!
戈复呆愣地看着整整齐齐的床铺,不死心地一把掀起被子——被子下面还是无人!
揪着被子,戈复瞪着眼,面罩下的脸色极其诧异:“人呢?”
不知所措地杵在床前,戈复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对哦,连个呼吸声也没有,肯定不在!”
“唔,我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