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之时,一声尖叫忽然划破侨府的寂静,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响彻夜空。
很快,轮班的护卫们赶到侨云的房门前。
“大小姐?”护卫长敲门问道。
房内一阵诡异的寂静。
“大小姐!”他用力拍拍门。
“砰!”房门从里面打开,震地护卫的鼻子与门板相撞,差点撞出鼻血。
护卫长捂着鼻子,注意力却不在疼痛上,他皱眉盯着面前的人,几乎认不出这是侨云。
她的脸上全是汗,将脸颊的发丝黏成块状,脸色唰白得像鬼一样,最重要的是——护卫长勉强将手从自己鼻子上拿下,在侨云眼前晃晃:“大小姐?”
侨云完全没反应,她目光空洞,眼睛没有焦距。
护卫长见势不对,立即推开侨云,领人到她的房间里查看,侨云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如同木头人一般。
折腾了一圈,护卫们没有任何收获,护卫长狐疑地盯着这个房间,转身又回到侨云面前。
“大小姐,到底怎么了?”
这次,护卫长的口吻稍稍起了变化,可惜陷在自己梦魇中的侨云没有听出来。
“鬼!”她忽然面露惊惧,用手指直对护卫长的背后。
护卫长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猛地转身,结果却是空无一人。
其他护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看着护卫长和侨云,心里都有些犯怵。
护卫长只觉得火气腾地冒出来,他盯着侨云,沉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侨云盯着护卫长身后,喃喃道:“有鬼……”
在她的瞳孔中,映着一个白影子,这个白影子在所有人的后面飘飘荡荡,脚不沾地,一言不发。
护卫长只觉得侨云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瞎扯,他耐着性子,最后又问了一遍:“刚才为什么尖叫?”
许是他的音调有些重了,侨云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她似是才发现有人来了,苍白的脸上露出喜极而泣的笑:“你们来了?呜你们终于来了!”
护卫长稍松口气,侨云终于愿意和他们正常对话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侨云嘴唇哆嗦着,眼里爆发出孤注一掷般的光,护卫长又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侨云一把揪住了护卫长的衣领,急切地说:“你救救我,快救我,求你了,快帮我赶走他!”
护卫长盯着又惊又怕的侨云,心渐渐下沉,他有些干涩地问:“赶走……谁?”
侨云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叫:“你看不到吗!你们都看不到吗!那里有个鬼啊!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脸上坑坑洼洼的,就在你们身后飘着呀!”
有几个护卫立刻扭头,顺着侨云的往后看,又一脸纠结地转回头。
护卫长没有转头,他紧紧盯着侨云的眼神,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脸上的警惕慢慢消失,他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老大,要不要喊大夫来,大小姐可能需要安神药。”
侨云本来愤怒地揪着护卫长的衣领,突然被“安神药”刺激到,爆发出更加凄惨的尖叫:“我不要安神药!我没病,你们都是瞎子吗?我不喝药,滚!”
说着,她忽然松开护卫长,退到门后,瞪着护卫们的眼神堪称恶毒。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用“安神药”毒过姬府那个小贱人的,这群人想让她喝安神药?没门!
护卫长盯着眼神阴沉的侨云,嘴唇抿紧。
“老大,要去喊大夫吗?”护卫又提醒了一次。
“砰!”侨云恶狠狠地瞪着出声的护卫,用力将门关上。
护卫长面无表情地转身,他扫过护卫们的各色眼神,突然吼道:“大小姐疯了!喊什么大夫!你们还呆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通知家主去!”
不久,侨府里又是一阵喧闹。
“疯了就好。”一个黑衣人站在树梢上,将白色布料还有个造型诡异的面具收在包袱里。
护卫长在原地转了几圈,越想越烦躁,也许是心神感应,他猛地抬头朝不远处看去——那是侨云一直喊有鬼的方向。
几棵老树长势颇好,又正是六月,生得枝繁叶茂,除了几片树叶微微晃动,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护卫长仔细盯了一眼,还有没有发现一丁点白色,他忽然吐口气:“想什么呢!世上怎么会有鬼?”
大树背后,戈复藏在树叶后,听到这人的自言自语,眼睛划过一旦暗沉的光。
“对啊,当然没有鬼了,但是……有比鬼更讨厌的人。”
护卫长又是一阵毛骨悚然,但是这回他没有抬头看。
如果他抬头,就能看到一道黑影朝他招招手,似是告别,似是嘲笑,接着,这道黑影子在原地消失,无影无踪。
这个夜晚,侨府里前半夜是风平浪静,后半夜却兵荒马乱,家主的书房里亮起烛火,一片灯火通明,直到天明才灭烛。
与此相反的,是姬府。
前半夜,姬十三都待在书房里,到了后半夜才回去睡觉。
“你是说,那个算命的跑了?”姬十三盯着姬大的副手,眉头一点点拧起来。
“是,当时他对旁边的人说去如厕,接着便混到人群里,从此不见踪影。”
副手叫黄埠,是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此时他满脸的自责,是他没注意,放跑了那个道士。
“他白日里说过自己是青云观的道士,你们有没有查证?”姬十三追问道。
“查证了,属下们在下午时分去打听过,那道士的确是青云观的道士,但是青云观离姬府很远,属下就先回来复命了。”黄埠皱眉,将自己已知的信息报上去。
“明日,不,今晚你带人去青云观,将那个算命的带回来,如果那道士已经在青云观内透露我所谋之事,那么就将他们全部带回来。”
至于带回来干什么,姬十三觉得有些难办,那道士也没作奸犯科,只是顺口道破天机,若只他一人知晓那倒好办,但若是他的事传遍整个青云观,那他……
“是!”黄埠领命。
姬十三坐在书房里,看着烛火明明灭灭,他要提拔一些人。
暗卫是杀招,在这多事之秋需防范刺客,所以初一不能动,护卫是姬府表面上的门面,有些事也不方便去做,何况姬大每天要花大量时间保护桃夭儿,姬十三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缓缓垂下眼。
此时已经到了前后夜交替的时候,姬十三想到桃夭儿或许还在等他,起身去卧室。
烛火熄了。
不久后,一个黑影窜到姬十三书房前,将一张纸塞进门缝。
在昏暗的黑夜,那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隐隐约约,分辨不明。
姬十三很快走回卧室,他推开门,尽量动作轻巧地换衣,上床。
桃夭儿闭着眼睛,身上裹着大坨被子滚到床里,似是已经睡着了。
姬十三看着自己的半边床上空空荡荡,被子全在桃夭儿那边,微怔,接着他笑道:“没睡?”
桃夭儿眼睛没睁开,一声不吭不理他。
“生气了?”
“白日里没让你玩尽兴,是我的错。”姬十三停顿片刻,他好像听到了磨牙声。
“还有,今晚处理了一些事,回来得有些晚。”
桃夭儿从鼻腔里喷气,很快又平静下来。
“桃夭儿,你真的睡着了吗?”姬十三观察着桃夭儿的反应,轻轻说道。
桃夭儿面色恬静,如果不看她紧紧捏着被子的手,倒真像是熟睡的人。
“睡着了也好。”姬十三忽然叹口气,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吐气:“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唰!”桃夭儿猛地睁眼,使劲瞪着姬十三:“你对我这么不好,还想睡我?”
她的指责气愤中,夹杂着丝丝不可置信,听得姬十三又笑出声。
“对啊,白日里对你有所亏欠,那就在晚上补偿你啊!”他大言不惭道。
“走开!什么补偿,到底是补偿你还是补偿我?”桃夭儿瞪着姬十三,觉得他越发厚脸皮。
厚脸皮的姬十三表示他的“补偿”不仅是口头上,他一把抱住那大坨被子,精准地对准桃夭儿的唇贴上去。
补偿,要身体力行,不是吗?
桃夭儿想挣脱,可是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连手都伸展不开,更别提推开姬十三了。
于是姬十三心安理得地在桃夭儿身上“玩耍”,享受着美人颦笑间的羞恼。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一双鞋子。
戈复抱臂,靠在柱子上,冷冷地盯着紧闭的门。
他一边听墙角,一边诅咒姬十三阳痿,听到不堪入耳时,他扯扯嘴角,直奔姬府的厨房。
翌日。
姬十三照例轻轻地下床,而桃夭儿还睡得深沉,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打开了房门。
只一眼,他突然瞳孔紧缩,猛地抬头!
姬大已经洗漱好,开始白日的随身保护,他打着哈欠走到姬十三的院落,捂嘴的动作突然停住!
他直直地盯着姬十三房门前的地面,忽然冒出一句:“主公,谁干的?”
姬十三也想知道是谁干的,他与姬大对视一瞬,脸色渐渐变了。
姬大也反应过来:“昨夜有人来过了?”
姬十三缓缓垂下头:“先把这里处理干净,然后——查!”
说完,他跨过地上的狼藉,铁青着脸走了。
姬大也认真起来,他盯着地面,暗骂初一不给力,晚上有人来也不知道!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被扒光毛的鸡,将它从血泊中拎起来,眼里划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