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呼呼扇，饶有兴味的看着老陈兄在一干子弟面前胡吹海侃。
    “这是挂挡，这是刹车，踩离合器的时候要踩到底……”
    小六一边听一边点头，像是在附和车里驾驶座上的中年人摆出一副乖乖样，他人高站在一堆一米六到一米七间的小学员身后，没多久前面的人发现了他，频频回头张望。
    老陈终于讲不下去，他开门下车。
    搓搓脸，恶声恶气冲着小六咋呼：
    “你来干什么？”
    小六：“学车啊。”
    “我哥叫我来的~”洋洋得意，大有不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
    果然，老陈黑脸一沉，“冀城驾校不止我这家！”
    小六：“我哥就给我报的这家啊。”
    “你过来！”
    老陈是个皮肤黝黑留着板寸，身强体壮，吼一吼小学员们都能抖三抖的威猛男人，他和小六颇有些渊源，还是些不大好的渊源。
    蓝色的塑料敞篷下空气更加闷热，老陈一把端过脸大的塑料水壶，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几口灌下。
    小六试了试木头凳子，觉得滚烫没有坐。
    老陈：“怎么，鄙舍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小六歪头：“还好，还好。”
    “……”老陈呼口气，他不想和胡小六瞎扯，想了想开口说：“钱我退你，你换个学校。”
    “那可不行。”小六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
    “不过，咱两也可以打个商量。”
    男人爱车，小六不爱，男人聊色，小六不聊，尽管他日日夜夜的骚气冲天，招蜂引蝶不断，但其实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小基佬，问题也就出在这，连拐小脚都不知道的前因后果，任谁听了都会感觉狗血淋头。
    小六的要求的很简单，他不爱车，对学车也没兴趣，只让老陈帮忙瞒着季琛，他就不会来这，当然偶尔还是会来点个到，装装样子，免得事情败露。
    “你家长？还是监护人？”
    “我爱人。”
    “……”
    老陈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陈家都是老实人，骗客户，做不到。”
    “行！”小六摸出手机，“我给小陈打个电话。”
    “……”
    老陈有个儿子，简称之为小陈，三年前小六也来学过一回车，教他的正巧是小陈，小六那时候比现在还嫩，肤白貌美小姑娘赶马都撵不上，小陈同志肤色像他爸，黝黑木讷，忠厚老实，见着小六就跟见着了大娘娘一样拘谨。渐渐的深陷于小六一身皮肉无法自拔，不小心就弯了……
    然后他告白，小六这事见得多，自然是拒绝的，但是他的行为却是可圈可点，他在西街瞎玩惯了，向来不知道要和被拒绝的爱慕者保持距离，定时定点来学车，谁不点就点小陈，撩人还不自知。
    没曾想，出事了。
    他不知道小陈跟他爹妈出柜，言明爱上胡小六，陈家父母都是老实人，搬砖出身，后来成为了迁二代，有点资本才开了驾校，更别说老陈这个钢铁直男自然见不得这种腌臜事，儿子被揍得胃出血，小六来上课，他本就有些桀骜，加上他儿子的事，不必说有多不受老陈待见。
    因这事小六学车之余就被老陈下过不少绊子，穿过不少小鞋，还都不知道原因，终于有天气不过，和老陈干了一架，两人一起横着进了医院，这下可好，刚出院的小陈以为小六为他而战，天天伺候了老爹还要对小六嘘寒问暖，这就又成了老陈怒气的点火索。
    两人都是硬脾气，在医院又干架，伤好了坏，坏了好，医院整整躺了两小月。
    谁能想，出大事了，小陈要跳井？！
    小陈同志自觉夹在亲情和爱情间左右为难，脑补了一出爱而不得狗血九点档大戏，事情沸沸扬扬传遍了城北，还上了新闻，小六了解前因后果赶紧搬了医院，老陈了解前因后果后赶紧把儿子送医院，后来听说小子出国了。
    小六也就三年在没有踏足城北，学车的事也就一搁三年。这事是老陈心里一疙瘩，他答应了，还威胁小六。
    “你有小陈电话？”
    “哪能啊？我连你儿子全名叫啥都不知道呢！”
    老陈更气，二话不说要将人轰走。
    “滚滚滚！别把我家地给弄脏了！”
    小六临走还跟老陈交心留了句话，“哎，我现在其实有点能体会小陈的心理了。”
    老陈被他唬得肝颤，“你，你，你。”
    小六：“要不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吧，也向你儿子取取经，问他是走出来的，借鉴借鉴……”
    老陈：“滚！！！”
    小六出了驾校其实也没地去，季哥哥说今天能正常下班，要来城北接他一起回西街，要不然的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跑来城北。
    没地去就只能去网吧，职校外有条街，小吃商贩琳琅满目，后街就是网吧桌球娱乐室，小六开了机子，无聊的打开斗地主，玩了一会心里还是念着季琛，见不着抓心挠肺的难受，见着了更难受。
    “爱情啊，就是这么的酸甜。”小六总结，欢乐豆被输的精光，这下连斗地主都没得玩了。
    小六：哥，我想你了。
    ——
    季琛在工作，整个会议持续了快四个小时，下属的眼神都飘忽了，只有他强悍像个铁人，桌上的手机震动，屏幕不断闪亮，他这才注意到时间，大发慈悲宣布会议结束，可以下班了。
    “喂。”季琛拨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