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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跟随杨不三一同进了院子,远远就看到杨桓躺在台阶上,她待到抵达杨桓身边,轻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杨桓只听这样轻的脚步声就是陈瑾,他并未起身,反而是说道:“看看天空。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很渺小。”
杨桓不是这样感性的人,陈瑾坐在他的身边,抱住了膝盖。
杨桓眉头微蹙,说道:“地上凉,你不要坐在这里。”
纵然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不舍得陈瑾受一点伤害。
陈瑾却并没有动,她平静道:“你都躺在那里,我坐一下有什么问题?”
杨桓眉头皱的更紧,他道:“你故意?”
陈瑾歪头看他,语气很不善,她问道:“什么叫故意?我难道连坐一下都不可以吗?”
她哼了一声,回了头。
这样闹别扭的陈瑾,大抵也只有杨桓能看到了。她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小女儿家姿态。
杨不三心中暗暗诧异,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是很好。他默默的转身离开,将这里的一片安静交给他们二人。
陈瑾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也不看杨桓,只是轻声道:“你埋怨我吗?”
不知为何 ,她就这样问了出来。
杨桓浅笑,说:“埋怨你?我有什么资格埋怨你?难道错的不是俞家吗?”
他到底是见不得陈瑾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起身回了房间。
陈瑾眼角的余光看向他,见他这般,垂首不言语。
不多时的功夫,杨桓去而复返,他准备了厚厚的垫子,放在陈瑾身边:“坐在这个上面。”
陈瑾扬扬眉,杨桓恐她不听话,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放在垫子上。
陈瑾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她轻声:“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
杨桓反问:“那你呢?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
他们二人惯是坦承,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杨桓本就是一个直率的人,而陈瑾的心情也并无女儿家的温婉。正是因此,二人从来都是直白坦承的。
她:“我只是不想看你折腾自己。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我不想看你不好。”
陈瑾很诚实,她双眸亮晶晶的,即便是这个时候,看向杨桓的眼神也满是情谊。
她认真:“纵然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好的。”
杨桓突然就拉住了陈瑾的手,他难受:“别离开我好么?”
陈瑾盯住杨桓,不动。
也就是一个瞬间,杨桓苦笑一下,放手:“你终究还是会离开我的,对么?”
他心里都知道,以前他们还可以在一起是因为尚且还可以说服自己其中另有内情。可是现在不同了。一切尘埃落定,俞家牵扯其中,陈瑾即便是知道杨桓无辜,却也不能说服自己。
她不能让家里人失望。
陈瑾反手握住杨桓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说道:“子桓,我们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假皇后是你的姨母,背后支撑的俞家是你的舅舅当家。而这些人是联合害死我父亲他们的人。我不可以说服自己还和你在一起。我再喜欢你,我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我不能让我祖母和母亲婶婶失望,你懂吗?”
陈瑾眼圈红了起来:“我即便是那么喜欢你,我也不可以。”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杨桓委屈极了,他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俞家,甚至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我的父亲和母亲,纵然他们对我冷淡,可是我总归父母双全。而现在,原来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母亲。父亲也一直都是知情的,甚至有自己的谋算。陈瑾,他们没有一个人把我当做自己人。你还要因为他们离开我吗?”
杨桓想为自己辩驳一万句,可是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多少。
不管他说什么,陈瑾就这样看着他,动也不动。
慢慢的,他感觉到陈瑾的坚决,杨桓勉强扬了一下嘴角。他抽出了自己的手,与陈瑾并肩坐在台阶上,目视前方,却不再看陈瑾了。
陈瑾往后移了移,突然间就搂住了杨桓的腰,将脸蛋儿靠在他的背上,她咬唇:“子桓,杨子桓,我爱你。”
杨桓背脊紧绷起来,可是却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忍不住回头,陈瑾会再次拒绝他。
她每次都给他一点点希望,然后又把这个希望拉走。
“可是这样的感情,我只会再说这最后一次了。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
陈瑾松了手,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他,认真:“子桓,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是好好的。”
杨桓终于忍不住,他瞬间站了起来,一下子将陈瑾拥在怀中,抱得紧紧的不肯撒手。
陈瑾也顺势搂住杨桓,她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她自小到大都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感情,也许杨桓会觉得她做的特别不好,可是她却不知自己怎么能做的更好。她搂着杨桓,抿着嘴,声音很低:“不管皇帝对你母后有没有感情,趁着这个时候,趁着假皇后被揭发你是最大受害者的时候唤起陛下对你的亲情。子桓,尽力争夺皇位。”
杨桓不可置信的松开陈瑾,他攥紧了陈瑾的双臂,紧紧的盯着她。
陈瑾更加认真,她道:“从这件事儿上我就看得出,召太尉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根据他今天的种种表现,我断定他是知晓一二的,未必知道所有,但是一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而且我却觉的,他一定知晓当初召贵妃害皇后的事情。我感觉得到,他是知道的。他隐忍这么久,为的绝对不是扳倒一个皇后,而是将整个俞家,将皇后,将你,全都拉入水中。他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一定会全力扶植杨钰争夺皇位。召太尉会除掉你的,他会扫清所有的障碍。所以,子桓,你不能颓废,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着,可以显赫的活着。因为那样才是我心中的杨子桓。还有孙大人,虽然孙大人是七殿下的恩师,但是他这个人刚正不阿且心思正,未见得就会真的站在七殿下那边,他看中的是谁对大周更有益,而不是他与谁关系更好。同时我还观察了其他几位,我发现,陛下今日找的这几人都是朝中有名刚正不阿之人,也是位高权重的重臣。今日他们在场也是一个信号。陛下是想要肃清朝中的一些人。若是我猜的不错,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今日几位,就算是你不能与他们为伍,也一定要敬重。”
陈瑾一番话,推心置腹,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尚且还能为他着想,为他查看其他人的状态,杨桓难掩心中的悸动,将她狠狠的揽入怀中。
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这样帮我?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欠你那么多,我如何才能回报你?子钰救了你的性命,你却这般的帮我。就不怕消息传出去。被天下人唾弃吗?救命之恩比不得小情小爱,人人都会不齿你的。”
陈瑾摇头,浅浅的笑,很真诚:“就算我们并不相识,我也觉得你比子钰更适合皇位。子钰虽然才华横溢,但是性格偏柔。而且容易被人蛊惑。召太尉是子钰的亲舅舅,他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而召太尉这个人的权利欲太大。特别是他今日的表现。他今日甚至在最后发难,想要将当初皇后企图陷害他的事牵扯到你身上。假皇后没懂;陛下心思莫测。但是我却立刻想到,他当时的最终目标其实是你。所以我立刻就开口挤兑了他,从而逼迫陛下开口。他这个行为让我太不安了。所以,若是皇位落在子钰手中,并不太合适。除非,召太尉死。可是召太尉死了又如何?子钰的性格太容易和人推心置腹,一样也会受别人影响。而你不同,你少年时期在边关历练,你果决刚毅,更适合皇位。”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小手儿轻轻的抵在杨桓的胸前,又道:“而我相信,若是子钰继承皇位,就算他不动手。召太尉一定觉得你碍眼极了,他会想要除掉你。但是如若你继承皇位,你不会杀子钰。因为你不是一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而我,不要你死。”
杨桓盯住了陈瑾,眼光越发的温柔。
陈瑾笑了笑,继续:“而且我相信,不管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坚定又执拗:“这京城之中,我不信任何人,但是我一定信任你。”
杨桓因着她的话越发的温暖,突然间,他就明白了陈瑾对他的感情。
她对他的感情一点都不少。
杨桓搂住陈瑾,他低声:“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即便这个时候你还这样为我着想,我的瑾儿……你是我最好的瑾儿。”
陈瑾:“不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们有缘无分,但是我要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