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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桓睡得很安宁。
他便是不发病的时候也睡得不太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这是从军的人的习惯,凡事都格外小心。
但是今日又不同了。
他竟是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神清气爽,从未有过的放松。
虽说睡得深沉,他还是记得自己身边有个人的,一觉醒来,他立刻就看向床边。
叶芙蕖背脊笔直的坐在那里,内敛沉默。
明明是一张好看的小脸儿,却又偏是处处都透着冷若冰霜,他抿了抿唇,坐了起来。
杨桓平静的坐在白玉床上打量陈瑾,她面上有几分倦色,整个人淡淡的。
陈瑾道:“我可以走了么?”
杨桓稍微一动,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将自己的铁链松开。又将自己的衣服拉好,结结实实,仿佛是怕她对他做什么一般,十分严谨。
做好一切,又将已经散开的发束起。
看他不动声色做好这一切,陈瑾嘲弄的扬了扬眉。
他不发一言,起身来到墙壁边,眼看陈瑾还不动,冷漠的挑眉道:“怎么?还要我抱你走不成?”
陈瑾立刻起身,许是坐的久了,又或者是起的急了,她踉跄了一下。
杨桓飞快的上前扶住她,说道:“你该不会是讹上我吧?”
很好,这人恢复正常了。
陈瑾不知是否该说一声谢天谢地。
她推开他的手臂,“我自己会走。”
倒是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样子。
杨桓呵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不想你摔死在这里罢了。”
陈瑾假笑:“倒是多谢您的关心。”
杨桓放开她,率先在前边带路。
只是这么一走,陈瑾却心中大骇。也亏得昨夜她没有莽撞的自己想法子逃脱。这里的密道竟是四通八达。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杨桓的身后,二人穿过层层绕绕的密室,九曲十八弯。
也不知走了多久,杨桓顿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到了。
沉吟一下,又问道:“你功夫如何?”
陈瑾抿抿嘴,不言语。
杨桓看她这个别别扭扭的小模样儿就知道她八成是不会的。
他呵了一声,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
陈瑾蹙眉严厉道:“你又干什么?”
眼看她这样恼羞成怒,莫名的,杨桓竟是觉得有些有趣。
她脸色带着微微绯红的样子透着女儿家的娇态,可是她又偏是倔强的冷着脸。
他道:“你自己上的去?”
陈瑾没话说了。
杨桓呵了一声,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话间,一个腾空,顺势踩了一下墙壁,很快的拉住了天棚的扶手,他交代陈瑾:“搂住我的脖子,腿盘住我的腰。”
陈瑾:“……”
他低语:“快一点。”
陈瑾咬咬唇,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还有腿!这边可比你掉下来那边地势高,你若是想掉下去摔死,尽可以如此。”
名节是很重要,可是总归没人看见。
但是小命儿没了,其他的东西也就没有了。
陈瑾觉得自己已经红到了脖子里,她深深的呼气吸气,总算是鼓足勇气,用腿盘住了他的腰。
这姿势简直让她变成一团火,直接烧了起来。
她微微闭上眼,假装不知道,掩耳盗铃。
她垂着头,呼吸喷在杨桓的耳边,杨桓眸光越发的黝黑了几分。他松开抱着陈瑾的手,几乎使出全身力气,向上一抬,闸口就这样被打开。
一阵光亮照了进来。
陈瑾觉得有些刺眼,赶忙闭上了眼睛。
杨桓回头看她,正要说话,竟是愣住了。
光芒下的姑娘白里透红,细致的肌肤吹弹可破,许是清晨这一缕光的映照,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大抵是阳光太过刺眼,虽然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却忽闪忽闪的。
她的唇色很淡,好似冬日里浅浅的桃粉,让人落在上面不舍得移开视线。
陈瑾觉得这光线相当刺眼,她将脸别开,问道:“还不走?”
杨桓立刻回神,他一个纵身,将陈瑾带出了洞外。
现在不该是清晨而已,太阳还没有高高升起,带着几分早晨的凉意,但是空气中有弥漫着青草的芬芳,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杨桓道:“你顺着这条路往下走,绕过这个小院子,前边就是你们的院子。”
他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瑾回头看他,他此时已经恢复那副内敛又冷淡威严的样子。
这男人当真是有两张面孔,不过这样不发病的时候总是正常很多的,不会让人觉得压力大。
她颔首道:“多谢殿下指点。”
杨桓负手站在树下,微微眯眼看她,声音平静无波:“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既然聪明,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莫要给家人惹来杀身之祸才是。”
陈瑾颔首,说道:“我晓得了。”
她这个时候倒是有些乖巧的样子,不过清清冷冷的语气还是说明这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姑娘。
她转身下山,就听杨桓在她身后又道:“便是你知道这边有机关,进去之后也会懵的。人最忌讳自找死路,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你的大小姐。不该你知道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陈瑾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她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眼看陈瑾很快的离开,杨桓扬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陈瑾顺着杨桓说出的路线果然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刚一进院子,就看方嬷嬷在院门口已经焦急的不成样子。一个晚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小姐又没有回来。她不敢贸然出去找,惴惴不安又悔不当初。
她不该让小姐去的。
眼看陈瑾这个时候完好无缺的回来,总算是放下了心,她赶忙上前:“小姐……”
陈瑾制止了她说话,二人很快的回了房间,她若是穿着男装站在院子门口被人看见,怕是会惹来麻烦的。
此时红叶也几乎就要急哭了。
她看着陈瑾,拉着她的手掉眼泪:“小姐,您没事儿吧?您真是担心死我了。往后您别去了,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她哭的厉害,陈瑾倒是带着笑意吩咐:“我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们快点备水,我洗漱一下,切莫被人看出大概。”
这般一说,两人明白过来。
好在陈瑾回来的不算晚,她洗了澡之后换了一身清爽的水蓝色的衣衫,显得整个人芝兰秀美。
红叶心疼陈瑾,说道:“小姐,您都有黑眼圈了,要不睡一觉吧。”
昨日颠簸了半日,又一宿没睡,气色会好才怪呢!
陈瑾摇头说道:“不了,若是芙蓉知晓,恐怕生出事端。倒是不妨事儿的。”
她扑了点粉,将脸上的憔悴之色盖了盖。
红叶认真:“小姐,您以后不要以身犯险了,我们实在是太担心您了。”
说起这里,又是红了眼圈。
陈瑾轻轻的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道:“别这么孩子气,好端端的哭什么,我真的没有事儿。”
顿了一下,她浅笑出来:“虽然没有找到住持的做所,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不仅有,而且很大。
红叶咦了一声,问道:“小姐可是找到什么大线索了?”
陈瑾轻声微笑,道:“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但是总是线索。”
红叶有些不懂,不过陈瑾倒是并没有指望她能听懂。
她轻声道:“好了,吃过早饭,与我去前院诵经。”
红叶没想到他们家小姐还真是要诵经,感慨道:“您说,佛祖真的能保佑人么?”
若真的能,为何好人早早就死掉了。
坏人却可以活的长长久久呢!
陈瑾目光落在已经燃尽的油灯上,淡然道:“不能,人只能靠自己。但是人可以有信仰亦或者是寄托。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未必有一个定数。”
她缓和一下情绪,说道:“行了,我们去前院吧。”
她低声在红叶耳边谨慎的交代:“将男装处理掉。”
红叶立刻回了是。
既然杨桓在这个院子里,并且已经碰见了她。必然是会对她留心,她已然不适合再在晚上有什么小动作了。
想都自己平白的失去了这次机会,陈瑾还是挺懊恼,不过知晓这白马寺地下是四通八达的地道,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倒是也不知这地道是否与她姨母的事情有关系。
若方嬷嬷说的是真的,那么很明显,杀人灭口是叶德召安排的。
他和姨母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杨桓出现在这里,对这里甚为熟悉,又是否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陈瑾想到重重线索,揉揉太阳穴。
红叶见了,分外担心:“小姐,要不您别管芙蓉小姐了,您还是躺一会儿吧?您气色真的不好。又头疼,哪里还能操劳?”
旁人不心疼,她是心疼的。
当初他们小姐就是这样一点点的衰败下去的,她绝对不能让表小姐也有事。
太太只有小姐一个孩子的,小姐若是有事儿,太太怕是也过不下去了。
她很果断的拉着陈瑾,说道:“不行,小姐不要去了。您身体明明不舒服,还是好好休息。”
轰……
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仿佛地动山摇了一下。
陈瑾:“出什么事儿了?快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