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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齐国建立的消息,最受冲击的,还是如今已经病倒在了床上的锦朝皇帝。
他没想到赵怀琰会有这一天,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锦朝,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上,该喝药了。”太监贵喜端了药来侍立在一侧,却被皇帝一巴掌打翻。
“太子呢?”他嘶哑着嗓子阴沉着脸问道。
贵喜连忙跪在了地上,道:“太子现在正在跟西夏对战呢。西夏的人现在已经反扑了回来。”
皇帝一听,更加生气了:“怎么到了现在还在跟西夏纠缠……”话没说完,他便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等咳嗽完,才道:“吩咐下去,立即召他回京!”
“可是现在……”
“怎么,朕的话现在连你都敢质疑了吗?”皇帝怒道。
贵喜连忙跪伏在地:“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给您拟旨。”说罢快速出去了。
等出了养心殿,贵喜才招了身边跟着的小太监来,回头冷淡睨了眼皇宫,才跟他道:“赶紧让人传消息给殿下,皇上打算召他回京,怕是有别的动作。圣旨我会拖两天再发出去。”
小太监立即应了是。
等他走了,贵喜才讽刺轻笑了一声,才回头进去了。
皇帝如今的身子,已经是熬不久了,这锦朝也一定是太子的,皇帝现在还想着作妖,可不会有人再如曾经的太子一般惯着他了。
消息很快送到赵阚身边。
他得到消息时,刚好用之前的十座城池,一举歼灭了西夏守军七万有余,西夏士气大减,不过锦朝鏖战这么久,国库早已消耗的差不多,粮草更是运送不及时,只能暂时停下追击。
“太子,您说皇上召您回去,意欲何为啊?”孙尚书跟在一侧揣测道。
“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以作战不利为由打压本宫。”赵阚现在太了解皇帝了,只想着把一切都抓在手心,但现在他早已经没了这股能力。
孙尚书面色微紧:“那我们此番可要回去?”
“当然要回。”赵阚回到营帐,看着一封封的粮草耗尽的急报传来,就是皇帝不下这圣旨他也是要回去的。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此番回去,本宫不会再如之前一般,带着大军逼宫了,你放心。”赵阚凉凉看了眼心有余悸的孙尚书,这个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胜任尚书一职,如今粮草短缺,也全是因为他没有先见之明早早安排好。这等的人,也不知赵敏为何将他提做尚书,只是为了笼络势力么?
赵阚心中讽刺,见他还要说,抬手便将他给打发了下去。
等他出去了,才招了人进来,道:“今日开始,撤走孙有道身边的暗卫,他出去也不必拦着了。”
“是。”
底下的人很快应下出去了,但孙尚书却全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知道,等赵阚坐上皇位后,他就是开国的功勋,必然要成为封疆大吏光宗耀祖。遥想曾经他各种讨好哀求的徐家,心中更是讽刺,等到自己成为封疆大吏的一日,一定要让他们跪在自己跟前好好的磕头行礼!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情大好,干脆也不留在府上,出了门就往城南的烟柳巷子去了,浑然不觉曾经暗中保护他的人早已不见。
进了花楼,跟姑娘在房间醉生梦死的时候,房门猛地便被人踢开了。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一剑给杀了。
他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的血倒在地上,看着反应迟钝的护卫进来抓刺客时,这才知道赵阚原来已经撤走了保护他的人,换而言之,他要舍弃自己了。
那些个西夏的刺客看着他瞪着眼睛没了呼吸,也不多纠缠,很快跳窗逃走了。
孙有道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城,蒋青书知道后却并不意外。
他看着还要走的罗大人,笑道:“罗大人最好今晚连夜离开,不要留在锦朝。”太子能杀孙有道,回来后也能杀罗大人。
罗大人闻言,一声叹息:“若是离开锦朝,我还能去哪里呢?”
“去齐国。”蒋青书浅笑道。他相信,赵怀琰的成就必不止这一点,说不定以后的锦朝都会是他的。
“齐国?你是说曾经的……”
“没错。据我所知,现在林家人已经在那里了,林少夫人应该也在,罗大人去投奔林少夫人便是了。如今齐国的君主乃是重视贤能之臣的人,罗大人过去,必然能谋一份出路。”蒋青书道。而且最重要的,送了罗大人过去,万一将来赵怀琰真的攻下锦朝,自己也能算是早已明珠暗投,不必担心将来无立足之地。
罗大人看了看他,沉思半晌,才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蒋大人思虑周全,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自从平章无端被害,我便再无忠君之心了,如今投奔齐国,我亦无所愧疚。”
蒋青书起身也朝他行了礼,浅笑:“罗大人好走。”
“告辞。”罗大人说罢,便快步转身出去了。
蒋青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笑意。等他走了,才看着手里正在规划的征收粮草的奏章,神色淡淡,他也要取得太子赵阚的信任才是,兴许将来能帮上锦婳他们。
林锦婳晚上睡得很安稳,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袁小公子便已经带着徐昭昭和舅母过来了。
等在皇宫见到时,徐昭昭人消瘦了不少,手上还有几道伤疤,袁绍也差不多,可见此番他们过来的并不算顺利。
徐夫人则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在徐昭昭急急就要扑过去的时候,立即被徐夫人拉住了,稳稳给林锦婳行了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徐昭昭嘴角抿着笑,等得了林锦婳一句‘免礼’后,才立即站了起来上前抱住了林锦婳:“表姐,你可算苦尽甘来了……”
林锦婳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看了眼后面站着的袁绍,依旧冷静而沉稳,她不得不怀疑袁绍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她看着袁绍,发现袁绍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他只露出浅浅笑意,林锦婳眉梢微挑。
转头让徐昭昭和徐夫人先去看孩子后,才跟袁绍道:“袁小公子,随本宫到御花园走走吧。”
“是。”袁绍早知道她要问的。她看自己有着不同寻常人的成熟,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十几岁的年纪,胆识和智慧比同龄的男人都更强。
林锦婳让宫女们隔了几步在后跟着,才慢慢跟袁绍一道走在了御花园的湖边。
很大的湖泊,上面一座直达湖心白玉拱桥立着,湖心便是一座八角凉亭。凉亭四角挂着风铃,清晨的风儿一吹,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你知道我今日会问你。”林锦婳站在凉亭边,看着满湖铺开的绿色荷叶,清风吹过,已经结成莲蓬的荷花在风里摇曳,散发出淡淡清香。
袁绍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见她如此问,也只如实道:“草民想要迎娶昭昭,皇后娘娘必会过问的。”
林锦婳看他坦诚,倒也笑起来:“那你直接说吧。”
“草民不是袁绍。”袁绍说完,顿了顿,才又道:“亦或是说,草民只不过是借了袁绍这具身体,安放着草民自己的灵魂。”
林锦婳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但对于自己都能重生这种奇事都能发生,如今再听,也没有那种惊吓和恐惧了,只转身问他:“那你曾经是谁?”
袁绍头一次露出笑意来,看着她道:“娘娘可还记得锦朝皇宫,曾有一个自小体弱多病被扔在冷宫活活饿死的十八皇子?”
林锦婳只隐约听人说起过,但皇帝的儿子们实在多,年少去世的也多。
她诧异不已:“你也曾是怀琰的……”
“是。不过那是曾经,草民现在是袁绍。”袁绍淡淡一笑。
林锦婳看着他,目光复杂起来,所以这就是他从不喜欢笑的原因么。
“你可曾恨?”
“恨过,还想过报复,后来遇见昭昭,就不想恨了。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跟她一起。”袁绍淡淡看着她道。
林锦婳却能看到他眼眸里的希冀和渴望,就算他面色淡淡,但那股强烈的爱意她能感受得到。
林锦婳看着他略带着几分紧张,到底一笑:“此生你真能护好昭昭么?”
“我能做一个正常人活下去的希望,都来自于她。”袁绍浅笑。他还记得初见她时,她浑身的热烈,洋溢出来的鲜活的气息和纯真,让他如同中了毒一般,不可自拔,也是在那以后,他决定成为袁绍,好好过完这一生。仇和恨他都不要了,他只要看着她笑。
林锦婳莞尔浅笑,她有了前世的经历,所以很担心身边的人也如她一般遇到薄幸人,但所幸,他们都很好。
“婚期你可能舅母商量过?”
“明年开春。”
“为何?”
“从头开始。”袁绍的笑容渐渐大了起来,他没说,他死时是在春天,所以他希望一切从春天开始,彻底忘却曾经的十八皇子,他只是袁绍。
林锦婳与他相视一眼,均是笑了起来。
刚好乳娘抱着孩子领着徐夫人和徐昭昭过来了。
徐昭昭还未靠近就朝这儿招手,林锦婳笑笑:“既然能成为袁绍,那就好好珍惜。”
“是。”袁绍说完,看了看林锦婳,想要问她的心思也淡了。她听到自己说时,那样的镇定,她的遭遇也与自己差不多吧。
“皇后娘娘。”徐昭昭过来后,还特意行了礼,惹得众人一阵好笑,酒儿不知大家为何笑,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挥舞着,很是开心。
林锦婳随几人坐在凉亭后,才看着她们逗弄起孩子来,葡萄偶尔会笑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奇的在看着,酒儿则是不管什么,先笑再说,气氛很是融洽。
“有莲蓬了!”徐昭昭瞧见那湖中的莲花差不多都凋零完了,望着嫩嫩的莲蓬兴奋不已。倒不是多爱吃,但是下去游船摘莲蓬好玩啊!
林锦婳会意的立即让人备了小船,让袁绍陪同着,便由着他们去玩了。
等走后,她才看着徐夫人道:“此番多亏了袁绍。”
“是啊。”徐夫人也是感慨,看着那稳稳站在船尾盯着昭昭的少年,也是感慨:“若不是他,徐家人此番怕是真的熬不过这一关了。此番来时,你不知道昭昭差一点出事,多亏了他舍命相救。”徐夫人想起那件事,还是心有余悸。
“好在过去了。”林锦婳也感慨道。
但话才说完,就发现跟着乳娘后面的那丫环不对劲。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孩子,眼底泛出狠意。
她微微皱眉,忽然问道:“这个丫环是……”
“是来时路上帮了我们的,昭昭与她很要好,所以便留在身边伺候了。”徐夫人解释道。
这一问,那丫环很快垂下了眸子,皮肤微黑,看起来很有几分拘谨的样子。
林锦婳没出声,但总觉得这丫环有些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她暗暗看了眼跟在一侧的墨花,墨花会意,小心在一侧站着没出声。
等徐昭昭摘了一大兜的莲蓬回来时,立即就叫了墨花墨风几人围过来剥莲子,好不开心,但那丫环的动作却越来越不对劲,直到她趁着大家剥莲子时,走到抱着孩子的乳娘身边,猛地就把她往湖里一推。
若是孩子此番掉下去,就算及时救上来,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丫环面色发狠,用了最大的力气,但没想到孩子不仅没飞出去,连带着乳娘一起都被飞身过来的墨花抱住给拖了回来。
她抽出簪子,咬着牙转头便朝林锦婳刺去,却转头被徐昭昭一脚给踢开了。
楚昭昭失望的看着她,咬着牙没出声。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护卫们已经赶了过来,将那丫环押倒了。
林锦婳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被吓哭的孩子,只轻声跟乳娘道:“先带太子和公主回去休息。”
“是。”乳娘也吓得出了一把汗,忙抱着孩子走了。
等她走后,林锦婳才看着地上的人,道:“你是谁的人?”
“你知道又有何用?”丫环眼眶发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锦婳看着她半晌,终于是认了出来:“朗月夏萝的人。”但朗月夏萝不是死了么,听闻是弦月的人动的手,那她为何来找自己报仇?
丫环冷哼一声。
徐昭昭带着几分不忍,道:“那你这一路帮我们,都是故意的?”
“否则你们怎么可能活着到这里来?不过我告诉你们,杀了我也不要紧,反正还有无数的人等着呢,你们谁都跑不了!”丫环狠声说完,便听侍卫道:“皇后娘娘,奴才先把她关押起来,再严刑拷问吧!”
“嗯。”林锦婳淡淡应了声,看着那丫环面上惊惧的神色,才道:“你们是受了弦月的蛊惑,还是长孙玄隐的蛊惑,才过来对我下手的?”
丫环眸光微闪,咬着牙没出声。
林锦婳也不必再问了,左右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她让人将丫环拖走后,才跟徐夫人道:“你们先去休息,我在宫里安排的了寝殿。至于袁绍,先出宫去见舅舅吧。”
“我跟他一起去吧……”徐昭昭失望看了那丫环一眼,才忙道。爹爹见到袁绍,肯定不会客气的,他这么冷的性子,万一激怒了爹爹可怎么办。
林锦婳看着她如此紧张,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去做什么。”
徐昭昭脸唰的一红,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话。
徐夫人看了看袁绍,浅笑:“你去吧。”
“是。”袁绍行了礼,才跟徐昭昭道:“不会有事。”
徐昭昭自然知道不会有大事,但这就是担心能怎么办。
她轻咳了两声,撇过脸去:“知道了。”
林锦婳看她这小傲娇的样子,也只笑笑不再多说。
等袁绍走了,她才道:“有些男人间的话,你去了,反而影响舅舅发挥。”
“真的吗?”
“真的。”林锦婳看着天然呆的徐昭昭,点点她的额头,这才让徐夫人带着她一道下去休息了。
等人都走了,墨风才走了过来,看着她慢慢冷淡的面色,道:“娘娘,可要去查查方才的事?”
“宫里怕也有不少人被他们收买了。你先派人好生盯着,宫中但凡有异动的宫女太监,全部打发出宫去吧。”这宫里的人不少都是忠于旧主,对自己意见很大,若是再受人一挑拨,还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还是提防着些好。
正想着,外面传来消息,长公主朗月闵秋携小公主朗月梦求见。
这两位公主都是曾南疆的公主,长公主朗月闵秋早已出嫁,如今儿子都已经满了十五了,至于小公主朗月梦,如今也才十六岁而已。
林锦婳略有些头疼。
墨风在一侧道:“这两位公主心思很多,您此番可要见?”
“若是不见,岂不是叫人说我们言而无信?”帝王都要一言九鼎,毕竟怀琰答应了善待这几位公主,她若是冷待了,话传出去,对于才坐上皇位的怀琰来说的确不利。
“那奴婢请她们过来。”
“嗯。”林锦婳神色淡淡,但见归见,她却并没有什么一定要让着她们的心思。
很快,这二人过来了。
长公主朗月闵秋生的还算端庄,就是面容严肃些,带着些戾气,小公主朗月梦则显得活泼许多,但走路时,那眼角眉梢的春意林锦婳看得很清楚。
她记得朗月梦还是没有议亲的,而那这副媚意是哪里来的?
二人来后,便规矩行了礼。
林锦婳见她们倒不是笨的,只淡笑道:“免礼吧。”
“多谢娘娘。”朗月闵秋起身后便道:“此番来,是有一事想要娘娘成全。”
“公主请说,毕竟皇上答应前朝皇帝善待你们,本宫若是力所能及,自然会帮你们。”林锦婳轻轻拨弄了下茶盖,不至于失礼,却也不会给她们太多的优待。毕竟前朝和今朝还是要分清楚的。
朗月闵秋看着她,端端坐着,只淡淡的语气,便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仪。
都说她是一路随着赵怀琰从战场上走到今日的,难怪有这份气势。
她态度也恭谨了许多,浅笑:“是梦儿,她年岁也不小了,却至今未婚。我们不敢奢求能入宫伺候皇上,但前些日子,刚好梦儿与徐大人曾有一日的缘分,希望娘娘能成全。”
朗月梦的脸也唰的红了起来。
林锦婳却是正色起来,她是说徐程青跟朗月梦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曾经的南疆风气虽然开放,但已经开放到了这样的程度?
“此事本宫不能擅自做主。”林锦婳自然不会凭她一句话就做决断,但却听她忽然笑道:“娘娘的意思是,任由徐大人糟蹋梦儿了?皇上曾说的善待,便是如此善待么……”
朗月梦也瞬间抬起了头,苍白着嘴唇微颤道:“娘娘,难不成……”
林锦婳看她这模样不似作假,越发觉得奇怪,难道徐程青当真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自然不是。公主且先回去等着,赐婚之事并非凭本宫口头一句就能作数。若是徐大人当真已于梦公主有了缘分,本宫自然会下旨赐婚。”林锦婳道。
朗月闵秋这才拉着朗月梦起身行了礼,面色冷淡:“如此就多谢娘娘了。不过若是徐大人不认,我们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罢,转身便拉着吓坏般朗月梦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她们一走,林锦婳立即道:“去请徐大人入宫。”
“是。”
墨风立即应下去了,林锦婳却觉得朗月闵秋二人好似并未说谎,方才朗月梦眼里的委屈也不似作假,但徐程青她是了解的,素来克制谨慎,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
很快,徐程青便入宫来了。
他一进宫,听到了这事儿后,当即就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道:“我前几天的确因为跟下属喝酒喝醉过,但之后的事……我不记得了……”
“那你可曾去过公主府附近?”
“我只记得醒来时,是独自一人在公主府外的后巷里,而且衣衫不整……”徐程青紧张道。
闻讯赶来的徐夫人听着,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娶谁不好,非要娶前朝的公主,以他现在的身份,娶前朝公主,不知道要给赵怀琰惹多少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不娶,又对不住那个公主。
但林锦婳却总觉得其中有蹊跷,看了看墨风,道:“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一个月以后了。”
“先把婚事定下,至于何时娶,等查清楚再说。”林锦婳道。
“查清楚?”徐程青不解,难道这里面有蹊跷吗?
“你以前从未见过这位公主,怎么就去了公主府?而且后面的事你说不记得了……这等事你还能半点印象都没有,要么就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要么就是被人迷晕了。而且她是堂堂公主,怎么会容许你独身一人入府,与她肌肤相亲?”林锦婳好笑道。
徐程青挠挠头,但他又觉得这样猜想一个清白的姑娘家不好,可让他莫名其妙的娶,他也觉得委屈。
只道:“那先定亲。”
“嗯。若是你真的轻薄了人家,成亲后就好好待人家吧。”徐夫人在一侧拧着他的耳朵道。
林锦婳看着他们,心思却是沉了下来。徐家人各个都是心善的,发生这等事,肯定不会推脱,而且谁都知道,徐家人现在在齐国和在她跟怀琰心里的地位,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等到夜幕降临时,朗月梦洗漱干净后,便特意挑选了一条绣着鸳鸯的红色肚兜,裹着轻纱的宽松外袍便在床上等着了。
每到入夜,那个男人都会过来,身上带着好闻的药香。
没多久,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她紧张又兴奋的等着,直到那冰凉的肌肤贴在她身上,直到他进来,她才敢抬手抱住他。
“徐大人,你慢点,梦儿受不住……”
朗月梦还是第一次敢出声,但话一出,身上的男人却更加激烈了。
她一次又一次被推上最高的浪潮。
事后,他又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她才道:“徐大人,今日我已经按你的吩咐,进宫让皇后娘娘赐婚了。”
“很好。”男人清润的声音传来,含着笑意。
朗月梦脸色微红,也不顾衣衫凌乱,直接起身从他背后将他抱住了,一脸的幸福道:“徐大人,今晚可不可以别走。皇后娘娘说会赐婚的,你陪着梦儿好吗?”
朗月梦才说完,男人却淡漠拨开了她的手,浅笑:“那就等赐婚的圣旨下来。”说罢,拉开房门,直接离开了。
朗月梦想追,但腿脚酸软,差点摔倒。
她从未看清过他的脸,但他离开时,颀长的背影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都刻在了她心上。
离开的人出了公主府后,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另一处府邸。
朗月闵秋早早将驸马打发出去了,今儿的她,穿着显得娇嫩的粉色裙衫,描着精致的妆容独自在后巷等着,直到那道身影出现,才微微红了脸。
“公子来了。”
“办好了?”
“你放心,皇后一定会赐婚的。”她轻笑。
男人靠近,奖励般将她抵在墙边浅笑:“多谢了。”
“你不必与我如此客气,毕竟是你,让我知道做女人该有的快乐是什么……”她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慢慢承受着他的热烈。
驸马年纪大了,小妾一群,而且动作粗暴,早已不如年轻时能让人愉悦。
可现在的男人不同,温柔,而又年轻有力,尤其在屋外,更让她觉得兴奋……
但这股兴奋没有持续很久,她便感受到了男人抓着她脖子的手,手越来越紧,渐渐让她无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想要去推开他的手,可浪潮一次又一次袭来,让她浑身虚软,直到彻底失去呼吸。
她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男人扔在地上,只得他一句讽刺。
就在男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巷口一道人影才慢慢靠近了。
“师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林锦婳拆穿,然后来对付我么?”长孙玄隐看着跟自己的脸九分相似的男人,浅笑道。
“你居然发现了?”男人冷讽一声:“不过想必林锦婳的人已经看到我从朗月梦的房里走出来了。可惜,天下人都只知道一个长孙玄隐,而不知道被他易容成跟他一样的毒君子。”自称毒君子的男人阴鸷笑起来。
清幽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自信能替代师父,那你便替师父去死吧。”
毒君子却是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想抓到我?”他说罢,转身便要走,却听长孙玄隐道:“师兄何必再逃?”
“上次毒不死你是你好运,你以为这样的好运气你还有几次?长孙玄隐,我告诉你,你的秘密我全部都知道了,你根本就是想……”
“那师兄真是知道的太多了。”长孙玄隐嘴角勾起几分凉意,不等毒君子反应过来,清幽手里的弩箭便射了出去,但毒君子很快便躲过了。
只是躲过的一瞬间,那毒箭还是擦破了他脸上一丝丝的皮肤。
他无所谓的笑笑:“对我用毒,长孙玄隐,你是疯了……”他话还未说完,便觉体内一股灼烧感传来,让他觉得内里好似都被腐蚀了一般。
他诧异抬头看着长孙玄隐:“不可能的,你所有的毒我都知道,你不可能对我下毒的,而且你的炼毒技艺根本不如我……”
他话未说完,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血落在地上的瞬间,将地面都腐蚀了。
“你——!”
“所有的毒,师兄未免也太夸海口了。最毒的药,是我的血。”长孙玄隐浅笑看着他绝望又憎恨的瞪着自己,直到身亡,才慢慢越过他身边,走到朗月闵秋的身侧把了下她的脉搏,已是回天乏术。
“师父,怎么处置他?”
“既然他被人认作是我,便让人以为我死了吧。”长孙玄隐说完,看了眼清幽。
清幽会意,取了长孙玄隐定王府的腰牌扔在了毒君子身侧,便跟他一道走了。
今夜月光很好,让行走在底下的人都染上了一层温柔。
清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独身一人慢慢往前走着,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第二天一早,‘定王’的尸体跟朗月闵秋的尸体便被一起发现了,但由于两人均是衣衫不整,很多人怀疑是驸马在发现他们二人的奸情后,直接杀了他们,所以也没从别的地方怀疑,但林锦婳却是不信。长孙玄隐这么轻易就能死了?之前花生传来的消息,说他早已身中剧毒而未死,现在怎么可能死?
赵怀琰下朝之后,便立即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了,但对于徐程青和朗月梦的婚事,现在却是死无对证了。
朗月炎知道朗月梦要嫁给徐程青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随她一道入了宫。
等见到了徐程青,才道:“徐大人,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喜欢梦儿,想必很快就会迎娶她过门吧?”
徐程青看到过来的朗月梦时,总觉得陌生,他真是一点也不记得见过她。
墨风跟在一侧,看了眼垂眸的朗月梦道:“梦公主,昨夜您歇得可好?”
“很好。”朗月梦羞得不敢抬头,便又听墨风道:“昨夜徐大人跟皇上彻夜商讨你的婚事呢,他可是没歇好。”
“彻夜?”朗月梦诧异抬头。
林锦婳淡淡捧起茶盏,又对一侧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徐程青道:“徐大人,你昨夜跟皇上商量的如何了?”
“若是臣真的玷污了梦公主,臣愿意负责。”徐程青忙起身道。
朗月梦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怔住了,这不是这几日晚上出现的声音。
她怔怔看着徐程青的身影,虽然也很高大,但他身上明显只有一股自然的清香,并无药香气,他并不是晚上那个他……
她浑身都僵住了。
朗月炎只以为她是太兴奋了,冷笑着对徐程青道:“往后徐大人就要唤我一声姐夫了。”
徐程青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没出声,反倒是朗月梦惊愕的张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林锦婳只对她道:“昨夜的事想必公主很清楚。”
“皇后娘娘……”朗月梦的泪倏忽一下便落了下来,看得其他人均是一怔。
但朗月梦清楚,墨风方才问她昨晚如何,肯定是已经知道自己与别人欢好了,但昨晚那个人,不是她以为的徐程青……
朗月炎还以为她是被威胁了,当即冷哼一声,道:“若是皇后娘娘看不上我们前朝的公主,那就算了,我们不勉强,只不过徐程青如此的狼心狗肺……”
“五王爷,你说话注意措辞,你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墨风直接斥责一句,十分的有气势。
朗月炎暗暗咬牙,想起身回怼回去,就见朗月梦居然径直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我不嫁了。”
徐程青还皱眉,但看林锦婳面色清寒,知道其中必是生了意外,倒也不多出声。
“梦儿,你在说什么呢!”朗月炎急道。嫁给了徐程青,徐家多少也不会那样偏向赵怀琰。徐程青也算是如今开国的功臣,若是有他肯帮着朗月家族,朗月家复辟都不是难事……
“我心意已决,还请皇后娘娘成全。”朗月梦其实是在求林锦婳给她一条生路罢了,如果她执意实话实说的话,非但不能嫁给徐程青,怕还要毁了自己的名声,毁了朗月家的名声,到时候她绝对活不成。
林锦婳看着还要上前的朗月炎,只道:“此事究竟如何,本宫不指望你公布天下,但你起码要告诉五王爷。另外,本宫不希望至此之后,满城风雨,指责徐大人,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她也同情她,所以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但她不能因为这一点怜悯之心反而遭人利用,害了徐程青,也坏了如今才建立的齐国的名声。
朗月梦咬着唇,点点头。
等她跟还一身的戾气的朗月炎离开后,徐程青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大人,你被人算计了。你根本没有跟梦公主发生什么,是有人玷污了她的清白,她还不自知。”墨风说来,觉得她即可悲又可笑,与男人欢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那男人是谁。
徐程青听罢,则是惊愕不已:“居然是这样?”
墨风颔首:“昨夜遣了侍卫亲自去盯着的,不过可惜只隐约看到那个人是长孙玄隐,可今日一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城中。”
林锦婳倒是不相信外面那人就真的是长孙玄隐,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的,但这事还真是蹊跷的很。
“还好朗月梦还活着,若是昨晚她也死了,你就真的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只要有人一造谣,说是徐程青杀人灭口,谁都找不出证据来。本来初建立齐国,百姓们都很浮躁,纵然不至于谋反,却也不安定,这对于如今依旧受西夏和锦朝两国威胁的怀琰来说,是极其不利了。
她想了想,忽然看着徐程青道:“表哥,帮我做一件事。”
“娘娘尽管吩咐。”徐程青躬身道。
“我要见见‘长孙玄隐’的尸体。”林锦婳道。她跟长孙玄隐是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若是见到他,一定能分辨出来。
墨风有些担心:“娘娘是要亲自出宫?”
“嗯。”林锦婳点点头,徐程青见状,倒是想了想,而后才道:“好,我带娘娘出去。”
林锦婳这才笑了起来,也立即让墨风跟着去准备了。
等她一出去,宫里的牛鬼蛇神们,肯定也会忍不住有所行动的,正好一把揪出来。
宫外,朗月炎在听了朗月梦的话后,一巴掌便把她打得摔在了桌角上,疼的她白着脸就跪在了地上。
“五哥……”
“你别叫我,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真是丢我朗月家的脸,你方才要死咬住徐程青也就罢了,居然还放过了他!真是又蠢又不知廉耻,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朗月炎朝她怒吼着,朗月梦却也觉得心如死灰了。
等他一顿打骂发泄完后,才独自捂着脸哭了起来。
半晌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才嘶哑着嗓子道:“都出去,我不要人伺候。”
“你受伤了。”
温润的声音传来,熟悉的药香也跟着传来。
朗月梦一抬头,看到那俊美无俦的脸,瞬间就怔住了,直到他微凉的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你是……公子……”
长孙玄隐浅浅一笑,这鱼饵既然师兄替自己备好了,他若是不用,就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