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发生的时间依旧不可考,只说有一小国一小城,城内住着一个叫宋玉书的人,在官府担任一个职责,负责城外的监察。为了方便,宋玉书就在城外租了一个宅院,很是荒凉。有一天夜里,两个丫鬟侍奉着宋玉书的母亲睡在正屋,听到院里有扑扑的声音……”
陶知谦的这个故事叫做《喷水》,出自《聊斋志异》,名称似乎平平常常,可也是一个恐怖诡异的故事。
故事简单来说,就是一天夜里,宋玉书的母亲,以及服侍她的两个丫鬟,在院中看见一个不停从口中喷水的老太婆。这老太婆一口书喷来,直接就喷死了宋玉书的母亲和一个丫鬟。另一个丫鬟侥幸活下来,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宋玉书。随即宋玉书命令家人在老太婆消失的地方挖掘,竟是挖掘出了一具活人般的尸体,尸体里面全是清水。
故事本来就诡异,又经过陶知谦的言语渲染,更是增添了很多恐怖色彩。
“……只见清冷的月光下,院子里不知怎么有个老婆子,身体很矮、驼着背,雪白的头发和扫帚一样,挽着一个二尺长的发髻,正围着院子走;一躬身一躬身像鹤走路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喷着水,总也喷不完。而那‘扑扑’声,就是老婆子喷水的声音。看到这一切,那两个丫鬟都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随着陶知谦的讲述,大堂内似乎莫名就多了一阵阴冷,周围听众们只觉得背脊嗖嗖发凉。
至于林元坤和那四个咋咋呼呼的壮汉,早就安静了下来,沉浸在故事情节中,紧张得连喝酒吃菜也一时间忘记了。
申时渐渐过半,也渐渐到了饭点。
客栈酒楼的生意最火爆时段,就是在早、中、晚这三个饭点前后。
就在陶知谦讲述《喷水》的阶段,陆陆续续有客人从门外走进来。聚在周围的听众也越来越多,故事才刚刚讲到一半,人数就已经超过七十。
七十多人,让客栈大堂四分之三的地方都挤得满满当当,几乎座无虚席。
在此地之中,心中满是怨气的也就是三个客栈伙计了。客人来了,他们总得招呼吧,还要上酒上菜什么的。
只见三个伙计忙前忙后,为了多听到故事,当他们进入大堂的时候,就磨磨蹭蹭地放慢脚步,一点也不见平时的利索。若不是掌柜严厉目光的盯视,三个伙计甚至就恨不得脚下在大堂内生根。
一旦去后厨上菜,就互相推诿着,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伙计满脸不甘,风风火火地冲去后厨,前后不到十息就端了一个菜上来。
甚至于他们有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那就是干脆辞去工作,客栈爱咋地咋地,他们安心听故事就是了。但瞬即他们就不得不掐灭这个心思,毕竟不管怎么说,养活自己才是头等大事,况且家里面还指望着他们这点薪水开锅呢。
大堂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而且是只见进门,就不见出门。等陶知谦第二个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只见大堂内满满当当都已经是听众,人数上百。
其中甚至还有十几个人没有凳子,干脆就这样站着听。
“……宋玉书恨恨地看着老婆子尸体,吩咐家人砸烂尸体。尸体砸烂,发现尸体皮肉内全都是清水。失去清水,尸体也迅速干枯下来,变得和粗糙树干一样……”
等陶知谦说完《喷水》,大堂内依旧是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故事中,觉得身子凉飕飕的。
过了好几息,才渐渐有了人声。
“那个老婆子真是可怕,就这样喷一口水,人就死了……”
“可怕的不是她能喷水,而是长得可怕。你们想想,扫把一样长长的白发,驼着背,还一躬一躬地走路……天呐,要是半夜看见这样的人,只怕吓都能吓死人啊……”
“你们说真的会有这样的老婆子吗?听陶公子说得一板一眼的,说不好是真的发生过呢……”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以后可不敢住在荒郊野外了。这要是万一真来个喷水的老婆子,这还不得完蛋啊……”
……
听众们嘈杂议论,无不是谈论着《喷水》。尽管故事已经说完,但他们依旧还是一阵心有余悸。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接近日落。
“大人,马上就酉时了,我们还去知红楼么?”一位壮汉看向林元坤请示道。
又一位壮汉接口道:“是啊,我们时间很紧,再不去知红楼,等到戌时三刻,军营就要关门了。下一次出来,可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林元坤扫眼看着四个手下,说道:“那你们怎么看呢?去知红楼?”
四个壮汉都是一阵犹豫。
知红楼是他们找乐子的地方,在军营中憋了老长一段时间,他们现在迫不及待就要发泄一番。而且去知红楼,也是他们早就定好的计划。但让他们纠结的是,陶知谦马上就要说第三个故事了。
他们可不比林元坤,林元坤身为军官,只要找个理由就能出军营。他们身为普通小兵,哪天当职,哪天休息,几乎都规定得死死的。这出来找乐子的机会,可是很不容易的。
听故事,找女人,这两个念头在他们心中天人交战。
但不过四五息,四个壮汉就下定了决心。
“大人,我觉得知红楼下次还有机会去,可是错过了今天,下次就很可能没机会听故事了。”一个壮汉首先出声说道。
另三个壮汉也异口同声地赞同,说听故事的故事只有一次。
若是让他们同僚听到这番话,一定会目瞪口呆,惊掉满地的眼珠子。
对他们这些气血方刚的汉子来说,常年在军营中操练,出去的机会少,见到母猪都要转不动眼珠子。让他们放弃寻乐子的机会,简直就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渺茫。
可偏偏,陶知谦的故事就有这般魅力。
林元坤点点头,说道:“其实就算你们要去知红楼,我这也懒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