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还有何事？”陶知谦转过头，神情很是冷淡。
    陶知谦如此不给面子，张明达也难免心中有气，忍着怒气说道：“掌管说书台的使用，正是本官的职责，本官乃是朝廷命官，陶公子要置本官于不顾，那就是置朝廷于不顾！置晋国于不顾！要知道，我们这里可不是赵国。”
    张明达把话提升到国家的高度，一下子就将话说得很严重。而且话语中，满是威胁。
    陶知谦冷笑，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周启云就说道：“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想来也是不知道我老师是谁。我老师乃是凌源县当之无愧的第一秀才，而且就算在整个梓州，那也是排名前几的。”
    陶知谦懒得言语，再次转身向说书台走去。
    那方明远他不但听说过，更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初他初来凌源县，就曾见到方明远在说书台上讲书，只不过当时双方的气氛却并不怎么融洽。
    “陶知谦，没有本官许可，你就上不得说书台。”张明达直呼其名，显然是怒了。
    陶知谦再次停下步伐，转头冷冷地盯着张明达。
    这边的争吵声有些大，说书台下的一些听众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书生是谁啊，竟然敢和掌书官吵起来……”
    “这有什么好猜的，指不定又是一个读书读呆了脑袋的，这些书生啊，就喜欢自命清高，却偏偏不懂人情世故……”
    “我记得接下来的安排应该是方明远方公子了吧？嘿嘿，我从城外大老远赶来，就是听说今天有方公子要讲故事了……”
    “别说你了，这里的人有哪个不是期待着方公子，方公子讲的故事那才叫精彩。只是说书台空了这半天，方公子怎么还没来呢？莫不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吧……”
    ……
    周围人群嘈杂议论，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们，对陶知谦多是一些冷言嘲讽。
    胡若雪几人听进耳中，莫不是一阵愤慨。
    周启云又冷笑道：“想必陶公子也听见了，大家都等着我老师。陶公子若是要强行上台说书，只怕到时候被人起哄，可就下不来台啊。”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陶知谦必定比不过方明远。
    在场之人没有蠢货，哪能听不出其中意思。
    王天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冷声道：“你的老师不行，不如我老师！”
    话语简练，不容置疑，更加冷漠似冰。
    “你老师？”周启云和张明达一时难以反映过来，好半天，才明白王天成口中的老师正是指的陶知谦。
    周启云当时就气乐了：“我老师乃是凌源县第一秀才，岂会不如一个寻常秀才。”
    气急之下，周启云也就根本忘了注意语气，也忘了陶知谦乃是秀才身份。
    “好胆……”叶顶天怒喝一声，踏前几步就要教训周启云。
    周启云不过一介书童，圣元大陆上阶级严格，他妄议陶知谦本就有错。况且叶顶天是陶知谦的书卫，荣辱一体，陶知谦受辱，便无异于是在侮辱叶顶天。
    叶顶天本来就生就一副恶人像，气势爆发之下，更是凶威骇人。
    周启云再牙口锋利，也只不过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十五六岁少年，顿时就吓得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退出了几步。
    叶顶天是真要去教训周启云，可不只是吓吓他。
    “算了……”陶知谦抬手挡住叶顶天，冷冷地盯了周启云一眼。
    虽然身体年龄上，陶知谦比周启云大不了多少。但在心理年龄上，陶知谦两世为人，周启云只不过一个区区小辈，过于计较，未免就有些欺负小辈的意思了。
    周启云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叶顶天唬住，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羞恼不已。
    “老爷……”叶顶天兀自不甘。
    陶知谦摇头道：“晚一个上场也无关大体，就让那位方公子先上去吧。”
    周启云冷哼一声，张明达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轻视，暗道这人不过如此。其实陶知谦真要强行上台，说书台的规矩摆在那里，他秀才的身份也摆在那里，张明达还真没有太多的办法。
    两人都以为，陶知谦是怕了方明远的名头。
    “公子，现在说书台没人，那方明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应该上去才是。”胡若雪愤愤不平地说道。
    陶知谦摇了摇头，淡淡解释道：“这些听众都等着方公子，我若上去，只会拂了大家的意愿。说书台少不了书生，同样也少不了听众，都是同等重要的，所以我们书生要尊重大家的意愿。”
    最后一句话，陶知谦是特意转头向王天成说的。
    王天成微微颔首，脸上若有所悟。
    就好比陶知谦前世的那句话，“顾客就是上帝”。书生需要靠听众来宣传他们的小说故事，宣扬他们的名声，其实说到底，却是书生有求于听众。
    但陶知谦这句话在周围人听来，却很是不可思议。
    在众人心目中，书生的身份本来就比普通人来得尊贵，而且说书台，在他们心目中更是以书生为主。
    毕竟说书台本来就是书生说故事的地方，没有书生，又叫做什么说书台？理所当然的，自然就应该以书生为主才对。
    但震惊过后，周边的一些听众却不由对陶知谦生出几分好感。他们觉得自己就好像光着身子在寒冬腊月，瑟瑟发抖的时候，终于从天上掉下来一件棉袄。
    受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正这时，却见说书台另一头的听众们掀起一阵喧嚣。
    “方公子来了……”
    “终于来了，终于又可以听方公子的故事，太好了……”
    “不知道方公子这回带了什么新作品？”
    ……
    陶知谦等人侧头看去，只见顺着街道不远处，正有一个白衣青年向这边走来。白衣青年面容尚算俊朗，只是目光流转间，总有着一股傲然。
    陶知谦以前有过一面，知道这人正是方明远。
    “老师，您来了……”周启云狠狠瞪着一眼陶知谦几人，就似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