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崇隆毕竟不是圣院的某位存在,尽管赵崇隆为堂堂赵国的一国之尊,但对这些举人以上的大臣,至多也就是贬官为民,若要判定这些大臣的生死,还得交由圣院定夺。
赵崇隆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心头怒火,道:“除了刚才这两份文书,其实还有第三份文书。是由前锦州司马陆平月写的,陆平月以前也担任过春意县县令。小四子,念给他们听听。”
“是。”内饰官恭声应命,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展开念起来。
陆平月将他听到陶知谦和海妖缔友好条约的事情后,号召春意县的书生声讨陶知谦,以及陶知谦所说的话,渔民的话,都一一详尽地写了下来,在后面还写出他对陶知谦的愧疚之情,以及心头感慨。
“……陶知谦说:‘要让异族尊重我们,只有让我们人族自身强大。只有人族繁荣昌盛,比那些异族更加强大,他们敢不尊重我们人族吗?到了那时,谁若再犯我人族,只有四个字,虽远必诛!’……”
“好,好一个虽远必诛!”虽然赵崇隆之前已经看过这份文书,但此时再度听到,依旧忍不住心中激动,一拍龙椅扶手,大声叫好道。
下方的群臣也是听得心潮起伏,面现激动。
内饰官转头看向赵崇隆。
“继续往下念。”赵崇隆挥手示意道。
内饰官点头应明,再次出声往下念。
“陶知谦又说:‘脸面不是自己给的,而是别人给的。只要我们人族自己争气,争取一切机会强大自己,自强不息,这才是我们人族的气节!’我听到这里,已经开始自思……”
群臣莫不是眼中现出复杂,尤其听到那些渔民说自己受到海妖的帮助,不但每次都满载而归,更是避过一场场危难,更是神情浮出愧色。
他们此时已经开始有所醒悟,不禁有些后悔先前出言斥责陶知谦。
肖望远沉吟不语,眼底深处,满是冷厉。
齐进贤脸上始终端着微笑,那双看似浑浊的昏花老眼中,却隐隐有着激动。
内饰官念完,便收起文书,退到一边站定。
赵崇隆目光扫视着下方沉默的众臣,停留在肖望远身上,淡淡道:“左相虽然为官数十年,老成持重,但这次却有点不明事理,这一点,你还该跟右相学学才是。”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肖望远恭声应道,又朝对面一脸微笑的齐进贤略一拱手。但等他垂手而立,眼底深不可见之处,却尽是骇人的阴沉。
赵崇隆又朝齐进贤微微点头,目露嘉许,沉吟道:“陶知谦孤身下海,冒着生死之危,此是勇气!陶知谦为了春意县的渔民利益,不顾自身,这是大义!陶知谦着眼人族未来,重新定义人族气节,他的书没有白读,这是明理!”
顿了顿,赵崇隆继续道:“如此人才,不可不奖。传本皇旨意,着陶知谦六品布衣升为五品布衣,谏言司知事升为谏言司领事,有权监察诸州县令以下的官员。同时赏赐白银万两,雪山蛛丝十匹……”
赵崇隆对陶知谦在官职上的提升看似很丰厚,但和陶知谦的功劳相比,却是不够。无论是五品布衣,又或者是谏言司领事,都没有实权,唯一有用的,也就是那个对县令以下官员的监察权。
但也仅仅只是监察而已,想要处置这些官员,还得向州府报告。
这也并不是赵崇隆有意要打压陶知谦的功劳,而是陶知谦一来年纪尚小,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并不是虚言。二来,陶知谦此时还并没真正步入官场。
不过作为补偿,赵崇隆在官职之外的赏赐,的确算得丰厚,甚至于是奢侈。单单只是那个白银万两,就是普通人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数目,更别说还有雪山蛛丝等诸多珍贵物件。
朱清沾了陶知谦的光,也同样被赵崇隆大加赏赐。看情况,朱清只怕还不到任期,就很能擢升到州府去了,更重要的是他进入了赵皇的眼帘,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
肖望远张了张口,想要反对,但终究是闭口放弃。
他之前批判陶知谦的话,只怕已经在赵皇心中失了分。而现在陶知谦更受赵皇厚爱,他若出言反对,会不会令赵皇改变旨意且不说,只是为了一个区区书童得罪赵皇,这就很不值得。
这一次的紧急朝议,以右相为首的派系获得胜利,直到走出通明殿,这些朝臣顿时喜笑颜开,欢声笑语,打扫往日被左相一系官员打压的憋闷。
左相一系的官员个个阴沉着脸色,沉默不语。
肖望远却顾不得这些,离开皇宫,连忙命令车夫紧急朝家中赶回。
几乎是跟着肖望远前后脚,肖家大少爷肖子成也脚步匆匆走进书房。
“爹,这深更半夜的,你将我叫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肖子成疑惑地看着肖望远,口中微微喘着气,耳际有一点胭脂红,衣裳还有些不整。
肖子成如此形象,傻子也能看得出,他方才必定是在做什么。
若是往日看到肖子成这副形象,肖望远少不得就要斥责,但他此时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三号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肖望远急忙问道。
“三号计划?就是那个刺杀陶知谦……”肖子成诧异道。
肖望远怒目一瞪,喝道:“闭嘴,隔墙有耳。”
肖望远素来谨慎,哪怕是在自己家中,自己严密的书房中,他也是加倍小心,争取不落人口实。
肖子成连忙醒悟,自责了一声,然后继续禀报道:“三号信使已经在出发的路上,按日子算,现在应该快到锦州了吧。”
“还不算晚。”肖望远松了口气,吩咐道:“马上飞讯传书,让三号信使回来,就说计划取消了。”
“爹,陶……他只怕知道了我们的种子计划,我们要停止三号计划?”肖子成错愕不已。
“按我的吩咐行事就是了,至于原因,明天你就能知道。”肖望远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靠坐在椅子上。
如今陶知谦皇恩正浓,他即便再是欲除之而后快,也只能等风浪平息下来,伺机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