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时,我面对漆黑的太空,扪心自问时,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啊。我们为了生存杀死了我们的同类。我感觉从那时开始我就不是我自己了,而变成了另外一种我惧怕的生物。我想这就是上帝所说的堕落吧。”说着说着秋原玲子居然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东合子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拍拍对方的后背然后提供宽阔的胸膛。至于趁机进行进一步的发展东合子觉得还是算了吧,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李林之的好。
将嘴凑到秋原玲子的耳边,东合子用舒缓的语调说:“那都不是你的错,作为一个凡人,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种选择是应有之意。你现在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随着东合子不断重复的话语,秋原玲子渐渐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沉睡。
“嘿,贝尔,你不会想对玲子做些什么吧。”这时,汉克走进了饮食操作间,见到秋原玲子睡在东合子的怀里,忍不住打趣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性很是看得开,甚至孩子们都不是父母养大的,只要是你情我愿,没有人管你的关系怎样。
“她可能是太累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你要是不来我还真打算做点什么。不过呢,现在只好送她回卧室了。”
“那好,我陪你一起送她。”
“你不会是故意监视我吧。”
“瞧您说的,就算你对她作了什么也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正常友谊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屁中,东合子将秋原玲子送回了卧室,同时他也证明了,自己的惑控类秘术的作用变得很弱,这使得他不得不借助催眠手法才让秋原玲子睡着。看来想要通过法术控制这艘飞船的打算不太现实。如果是催眠手段,完成的条件要求太过苛刻,不可能无限制重复。
同时,东合子发现了一个问题,随着飞船远离太阳系,飞船上的人开始出现心里问题。像秋原玲子这样的情况很普遍,一方面他们认识到了宇宙的残酷,开始从幼稚的大同世界的孩子变成星空丛林中的生存者,另一方面他们内心深处又渴望生活在人类联邦时的道德社会。他们一方面内疚着,一方面不断的在内心重复的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是被迫的。
这种现象会造就两种人,一种是绝对抛弃情感的冷酷机器,另一种就是被内疚击毁的疯子。对于宇宙飞行来说,有破坏倾向的疯子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他能破坏大家的家园。
想到这些的东合子沿着战舰的走廊向着舰长室飘去,他已经好几年没体验这种飞行的感觉了。上次飞行还是在委内瑞拉的云层中。像未来人一样轻巧的打几个旋转,东合子来到了舰长的卧室。
蓝色空间号没有专用的舰长室,舰长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调出舰长权限的全息界面对舰上的情况进行指挥。因此要找到他只需要在舰上人员中查找他的位置就可以,此时的褚岩正在卧室中休息。
褚岩上校今年三十一岁(冬眠时间不计算年龄。本人看上去还要年轻些,是一位气质儒雅沉稳的学者型军官。他在与人独处时会显得威严,但是在人多的场合发言,又会带着一丝的羞涩。
“飞船上很多人的心理都出问题了,这次航行恐怕与以往的太阳系航行不一样。以往我们出任务,无论距离有多远,地球始终是我们的家,有家可回的人心中总是有个盼头。如今不一样,我们身处漆黑的宇宙,有母星无法回去,有亲人朋友无法见到,我们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孤儿。而‘黑暗战争’给大家带来的创伤可能比想象的更严重。”
这次被迫像队友开炮的内讧被大家戏称为黑暗战争。
“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可是目前我们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只能增加轮岗沉睡的频率以期望船员们在沉睡中恢复过来。我们四艘战舰做的是追击任务,当初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心理医生在‘终极规律’号,遗憾的是他已经葬身太空了。”
“我想我可以胜任心里医生的职责。我虽然没有拿到执照,但是我懂一些锻炼身心的技法,也许可以解决船员们的普遍问题。我无法进入冬眠,在漫长的航程中恐怕会最先衰老死去,我不想我掌握的东西失传,那是流传了数千年的身心锻炼技法。另外,我建议在常规的设备维护之外,我们应该修缮一下我们的居住环境。”
“这样不好吗?”褚岩指了指周围简洁干净的球形舱壁。
“对于您这样的职业军人也许简洁明快的环境是好的,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单调的有规律的乏味生活会导致身心的巨大疲劳,最终导致生无可恋的情绪萌发。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有一个叫富士康的企业就是这样,员工生活在规整的环境中,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工作中充满了单调的颜色和机械的规则。”说到这这里东合子顿了顿,仿佛在想些久远的故事。
“后来怎样了?”舰长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东合子说:“从第一个人跳楼开始,连续发生了十二个跳楼事件。”
“贝尔你不会在给我讲鬼故事玩吧。”褚岩居然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这与他严肃中略显羞涩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不是讲故事,这当时是一间轰动全世界的事件。事发地点我也去过,还就地考察了那里的‘风水’。”
“风水?抱歉这两个字我认识的,但是放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风水就是一门研究人与环境和谐相处的学问,这还涉及到心理学上的问题。巴拉巴拉。”
“哦,你说的是环境心理学啊,这个我听说过。”
东合子本想抬手纠正说这两个东西不一样,仔细想了想又放下了,真的解释明白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那么你的意思是这艘船的风水有问题了咯。”
“没错,地球上,人气旺盛杂乱,不同人的心境和情绪不一样,世界显得丰富多彩,生机灵动,不同的人就好像是山野中不同的草木,他们拼凑在一起组成了一副错落有致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水画。身处期间的人们不会大面积出现心理问题。”
“这点没错,我们的时代美好如天堂。”说到这里,褚岩也面现向往之色,仿佛在回忆太阳系中的美好时光。不过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脸上的憧憬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刚强,他是星舰的舰长,暂代星舰地球的首席执行官,他的内心不能软弱。
“然而如今的星舰,这么大的范围几乎没有生机灵动的变化,人们在这里就像是在一条周而复始的管道中轮回的鱼。虽然在游动,却只能毫无选择的向前,很累也很迷茫,甚至是恐惧。长此以往肯定会出问题的。”
“我想已经出问题了。”舰长的面前突然跳出了一个全息对话框,里面显现出一排警告,有人打开了飞船的船舱门。随着褚岩的操作,现场的图像传送了过来,一个船员正站在舱门前望着无尽的星空,似乎想要迈步走出,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该死的,怎么会是汉克。”褚岩重重的捶了捶手心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蓝色空间”号的舱门打开,里面的空气并不会流出,东合子一直没搞懂这个黑科技的工作原理,舰上的大多数人也不懂,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维修保养。褚岩之所以没有动用舰长权力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下多余的动作反而会刺激到对方,毕竟关门是需要时间的,而跳出去只需要一步。
东合子跟着褚岩熟练的穿过飞船中的通道很快就来到了这个舱门附近,映入眼帘的是汉克一脸呆滞的迷茫。
“汉克,你在干什么?”褚岩严肃的怒喝道。
“我,我想回家。嘿嘿,只要迈出去就能回家了。感谢你们来送我。”脸中带着向往和狂热,汉克冲着他们诡异一笑就跳了出去。
褚岩想要飞身过去拉住对方却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贝尔速度更快,他抢在了自己之前扑了过去。可是贝尔还是慢了半拍,汉克的身体已经飘出了飞船范围,并且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在远去。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叫贝尔的公元人并没有停下而是以更快的加速度飞了出去,在太空中一把抓住汉克。可是这样没有用的,太空中无处借力,他俩终究会越飞越远,最后成为这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人在真空中只需15秒就会失去意识,只需要两分钟就会彻底死去,救援的飞行梭绝对无法在两分钟内赶来。
然而,接下来的惊人一幕打断了褚岩的呼救指令,因为那个贝尔猛地一吹气,一道气剑向着相反的方向喷出,这股子气流带来的倒推力将二人一同推回了舱门内。反应极快的褚岩赶紧关山了舱门。
“生命体征微弱,人已经失去意识了,你看他还有救吗?”东合子坐在地上猛地喘着粗气。
“只要大脑没坏就八成能救活。”
“那就好。”
“贝尔,你不用检查检查吗?”
“我是生化人啊,身体结构肯定与正常人不一样的。”东合子那亲切的微笑打断了褚岩继续问下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