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程序不程序的”王青山冷笑了一声，然后表情一下又变得轻松起来，举起杯道，“不说了，又不关我的事。来，敏姐，我敬你。”
    何敏笑着跟他碰了碰，没说话。
    喝了一口酒，王青山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对劲，这是吃西餐喝红酒呢，什么我敬你你敬我，听上去像坐围桌斗酒似的。
    何敏放下酒杯，看了他两秒，忽然道：“青山，以后做什么事，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但还是要考虑影响，不要太高调。”
    王青山一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来了，最近自己好像一直都很低调的啊。不过转瞬间，他就想到了何敏指的是什么，刚才自己和石三勇之间通电话说的是江南山被双规的事情，她肯定以为自己干了点事儿之后张狂过度，怕自己得意忘形，所以在这时候泼一瓢冷水过来。
    想到这个，王青山就觉得万分无奈又特别冤枉，但又有几分感激和感动，何敏是误会了自己，可是她也是关心自己啊，要不然，她吃多了撑的说这种令人不喜的话？在关心的同时，她这也是在向自己传授混官场的经验啊。
    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误会了，并且还根本没法解释得清楚，如果这时候自己跟何敏说那事儿不是自己做的，就有点不尊重领导了——怎么，我教你怎么做人怎么做事，你还心里不舒服想跟我顶牛了？
    所以，尽管被冤枉得够呛，可王青山还是一脸受教的样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敏姐。”
    何敏就笑了笑道：“你的能力很强，悟性也不错，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再稳重一点，发展的潜力很大。当然了，年轻人嘛，有冲劲有干劲，这也是一个优势。”
    王青山呵呵笑道：“敏姐，你再夸我，我就要飘起来了。”
    何敏道：“在这儿飘一飘不要紧，飘不高。”
    王青山嘿嘿笑了起来：“飘不高也不能飘，真要飘了，你又会批评我，在你面前，我要保持稳重。敏姐，是不是我一直这么稳重下去，你就会慢慢地喜欢我？”
    “你呀，你现在嘴也学贫了。”何敏摇头笑道，“你这么能干，又听话，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是爱上我。”王青山直视着她的眼睛道。
    “呵呵”何敏轻轻笑了笑，没像以往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很快岔开，而是稍作停顿，便顺着王青山的话题展开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我比你大好几岁呢。”
    我现在名义上的女朋友比你还大几岁呢。王青山在心里哼哼了一声，嘴上却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大几岁好啊，更懂得照顾人，也更会疼人。”
    “你这是在找女朋友还是女保姆啊？”何敏咯咯笑道，“你别装得自己像只羔羊似的，你的本性我知道，攻击性特别强，实际上是一匹狼，你不需要女人照顾你，你应该是那种很会照顾女人的男人。”
    “你这是算夸我还是损我啊？”王青山一脸苦相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似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披着羊皮的狼，呵呵呵，形容得真好，很贴切。”何敏点点头，很认真地说。
    王青山就苦笑着不说话了，这糊里糊涂的，自己就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了，自己没那么狠的狼性吧。
    何敏的想法跟王青山可不一样，她觉得王青山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平日里很温顺，可一到关键时刻，那绝对够狠心够大胆，在自己上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之初，他就敢把自己给欺负了，现在就因为和苗玉珊发生了点不愉快，居然直接把苗玉珊的老公江南山给掀翻了。这不是披着羊皮的狼，那是什么呢？
    这时候，钢琴声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而一个服务生也正好经过他们这边，王青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伸手招过服务生问：“你们这儿钢琴可以点曲子吧？”
    服务生在心里把他鄙视了一番，礼貌地回答可以。
    王青山就面带微笑，取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钞递向他，说：“我点一曲，呃，就那个很出名的，《披着羊皮的狼》。”
    服务生的微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准备接钱的手也僵住了，靠，这是吃西餐不是酒吧好不好？
    “没听过？就是刀郎唱的那个，谭校长也唱过。”王青山上下打量了一番服务生道。
    服务生赶紧道：“听过，听过。不过”
    “不过什么？”王青山自己知道自己点的曲子有点怪异，他脸一沉，眉头一挑，不让服务生说出什么理由，紧接着道，“赶紧去！唔，等一下。”
    说着，他又抽出五百块，递了过去，道：“再来一曲《狼爱上羊》，要快！”
    这个话说完，他也不再看服务生，钱直接就放在了台面上。
    不得不说，王青山虽然只是个副科级的小局长，但刚才那脸一冷声音略有提高的气势一做出来，居然有那么点小小的官威了，虽然还达不到官员们那种王八之气四射的强烈程序，可震住这个服务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服务生脸上肌肉**了一下，却是没敢再解释什么，心中大骂这人没品味，典型的暴发户，看他那人模狗样的，还披着羊皮的狼呢，披着虎皮的狗还差不多！不过心里对王青山看不起归看不起，他也见过不少过来吃西餐却把这儿当中餐厅使的人，所以还能够保持见怪不怪的沉稳，拿起钱客气了一声，便走了。
    弹钢琴的会不会弹这两首关他鸟事啊，他只负责把话传到。
    与王青山一幅洋洋自得的表情相比，何敏这会儿可就相当不自在了，刚才还夸这小子来着，转眼他就弄了这么一出，还声音不小呢！可真够丢人的！看到周围座位上的人都往这儿看过来，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王青山看着何敏那快要吃人的目光，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觉悟，一脸真诚地说：“敏姐，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听音乐。点两首曲子送给你，聊表我的心意，不指望一下就打动你的芳心，但希望你能够记得这次特别的午餐，记得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故意的吧？”何敏瞪了王青山一眼，尽管觉得被他这一手弄得无地自容，可也有些小开心，这小子还真有点特别，这顿午餐，就因为这么个插曲，自己就算是想忘，那肯定也没法忘记得了。
    王青山自然明白她说的故意是什么意思，他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一本正经道：“你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可我这只狼，却会爱上你这只羊。”
    “我才不是羊。”何敏没好气地说，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小女儿态。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的羔羊！王青山心里冒出这么一句，嘴上却说：“嗯嗯嗯，你不是羊，你不是羊。你是一碗汤，温暖我的胃，抚平我的伤，你让我寂寞的心，情爱荡漾。”
    何敏倒是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几句不知道是硬憋还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话来，笑道：“你这张嘴呀，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孩子。”
    王青山道：“你不是女孩子，你是女人。”
    何敏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许多温柔。
    几句话下来，刚才因为点曲子而引起的尴尬便消散于无形，何敏就觉得王青山这家伙不仅仅胆子大手段狠，而且还脸皮特别厚。
    钢琴曲调转换得相当自然，在不知不觉中，一曲《披着羊皮的狼》便已奏响。琴师技艺相当不俗，原本一首透着几分苍桑还略带点粗犷的歌，从琴键中流淌而出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仿佛让人感受到了一场无奈的爱恋，在将要绝望的时候，却又总是透出希望。
    一曲终了，还没等惊讶的人们来得及赞叹或是叹息，《狼爱上羊》便已经响起，这一曲，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单独的一曲，而是紧接着上面的感觉，把那个绝望中的希望延续开来，并且渐渐加强，让希望演变成现实，将一段爱情完美的展示出来，就在人们以为这个爱情故事有一个完美结局的时候，曲调一转，悲凉绝望的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在最猛烈时嘎然而止。
    “真的想不到，这两首歌在钢琴上还能表现出这种意境来。”何敏赞叹了一句，微笑看着王青山道，“青山啊，有你的！”
    王青山原本只是想弄个特别点的事情，却没料到居然会有这个效果，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不关我的事，是这个钢琴弹得太好了。敏姐，今天这顿饭很浪漫吧？”
    “一说出来就不浪漫了。”何敏翻了个白眼，哼哼着道。
    “那我再制造个浪漫去。”王青山道。
    “可别。”何敏赶紧道，生怕他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想法，阻止道，“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就走，回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呢。”
    她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成为周围人们的焦点了。
    领导这么说了，王青山就算是没吃饱，也只能说吃好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王青山很意外接到杜茹倩的电话，说要请他吃晚饭，问他有没有时间。
    暗恋是最难忘的。对于杜茹倩，王青山的感情那是热烈而真挚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接到这个电话，心里别提多高兴，就算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赶紧答应下来，并且说自己请她吃饭。
    再次见到杜茹倩，王青山就发现岁月这个东西在她身上显示不出什么威力来，还记得在大学她给自己当老师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面容，几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只是气质比那时候更令人动心。
    杜茹倩这次没有要保镖跟着，而是叫王青山去她公司接她。从开发区往市区的路上，杜茹倩不时侧头看一看王青山，每看一次，就会微微笑一下，仿佛他脸上有花儿一样。
    这个情况弄得王青山有点心里不安，就问：“杜老师，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没。”杜茹倩老老实实简简单单地回答。
    王青山道：“那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到你，我觉得很开心，所以就笑。”杜茹倩说着又笑了起来，“王青山，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发现个问题，你比以前有味道些了。”
    “只是有味道些？没喜欢上我？”王青山笑着问。
    “喜欢，当然喜欢。”杜茹倩呵呵笑着说，“有你这么杰出的学生，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听着这个话，王青山就有种中午吃饭时和何敏一起说话时的感觉，这语气这用词，怎么那么像呢？
    不等王青山说话，杜茹倩又说：“你准备请我吃什么去？”
    “吃蛇。”王青山道。
    杜茹倩道：“你可真敢想，都不问一下我怕不怕吃蛇？”
    “记得有一次是你的课，不知道怎么的，你在课堂上说到了吃的问题，你说，蛇类，还是五步蛇最好吃。我一直记得，早就想请你吃来着。”王青山笑着道。
    “那怎么还等到今天？”杜茹倩笑问。
    “今天不迟吧？”
    “呵呵，不迟。”
    要了一条五步蛇，等着上菜的工夫，王青山眼见这包厢里只自己和杜茹倩二人，便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面对着杜茹倩，他始终有一份敬畏在那儿，像是怕说错一句话而从此就会和她形同陌路一般，所以每次见到她，他总是开心又小心。
    “这次一过来，我就听到个事情，你现在出名了啊。”杜茹倩喝了口茶，对王青山道，“一个副科级的干部，把正处级的给放倒了”
    “不是吧？这事儿你都知道了？”王青山吃了一惊，这事儿太邪乎了，似乎有股妖风在乱吹，而吹的对象，就是他张某人。
    “我知道得都算迟了。”杜茹倩满脸微笑地看着他道。
    王青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声道：“杜老师，如果我说这事儿，其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信不信？”
    “我信。”杜茹倩点点头。
    这下，轮到王青山诧异了，颇为感动地说：“杜老师，我，我，你真是最了解我了。我暗恋你这么多年，我值了。”
    “你都说多少遍了呀？还暗恋呢！哪儿有一点暗的？”杜茹倩道，“我是你老师呢，你还是收收心吧，好好暗恋你女朋友去。”
    “老师怎么了？”王青山道，“我还就喜欢老师呢。”
    杜茹倩嘿嘿笑了起来：“可是老师没办法给你点《披着羊皮的狼》和《狼爱上羊》呀。”
    这个话一出来，王青山顿时就无地自容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杜茹倩不仅仅只是听到了那个有关他把江南山搞下去了的传闻，就连他中午在秋水长天吃西餐时弄的那一出，她都知道。他心里有几分忐忑，当初她不会就刚好坐在自己隔壁，甚至于听到自己对何敏说的那些情话了吧？
    杜茹倩看到王青山一张脸变得五光十色的，便笑着道：“以前读书的时候看你挺安份的嘛，没想到工作了之后做事会这么有个性。”
    这个话王青山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便嘿嘿笑了一下，不做声了。
    杜茹倩就又笑着道：“一个正处级被一个副科级玩死了，这在全国都很少见，龙家的准女婿，果然厉害。”
    对于杜茹倩能够知道自己是龙欣男朋友这个消息，王青山现在是一点都不吃惊了，不过杜茹倩这个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个事情，会不会是龙欣为了让他和她更相配一点，在帮他造势呢？只是，他并没有跟龙欣提起过这个事情啊。
    如果条件合适，龙欣确实不介意帮王青山造一造势，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并非她所为，在电话里听到龙霜说到随江官场有关江南山事件的传闻时，她不禁在心里将王青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蠢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刚跟四哥说你有混官场的潜质，你就给我玩了这么一出，这是想拆我的台打我的脸还是怎么的？
    龙霜不知道王青山和自己小姑其实只是演戏，半天没听到小姑说话，认为她着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便道：“小姑，这个事情，姑父做得还是有欠考虑啊。我听到消息说，他是实名举报的江南山，但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我最近没时间回国，你马上跟他见一面，把情况弄清楚。”龙欣指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