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负了她的一往情深

    唐立哲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苍白。
    他脑子混沌了几秒,突然想要挣扎着坐起身:“素素呢??”
    “你醒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有着温雅面孔的陆琪。
    陆琪见到唐立哲醒来,满脸惊喜,她安抚着他躺好:“你不要动,伤口还没愈合呢。”
    “这是在哪里?”
    “你是子弹打在胸口,怎么脑子也傻了,这里是医院。”
    “素素呢?素素去哪了?她有没有怎么样??”
    唐立哲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陆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不用担心她,她好着呢。”
    “她人在哪里,我要见她,你让她马上过来见我!”
    “你见不了她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这我哪里知道,她看你脱离了危险,就让我带话给你,不要去找她,她想要一个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可能……”
    唐立哲不相信她的话,“你把赵明辉叫来。”
    陆琪见他不信任自己,顿时更加不悦,起身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赵明辉进到了病房内,关切的问:“总裁,有没有好点?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枪呢?”
    “先不说这些,素素去哪了?”
    赵明辉眼中同样掠过一丝异样:“她走了?”
    “去哪了?”
    唐立哲的心开始往下沉,如果说温雅的话他不信,那么赵明辉,他不能不信。
    “具体去哪我们都不清楚,她只说以后想静静的生活,让你不要再去打扰她。”
    一模一样的说辞,唐立哲闭上眼,胸口的位置很痛,不知是枪伤还是因为谁的离去。
    “唐总,走了就走了,真的,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你把她找到身边来,对你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处,尤其对她,真的是一种折磨。”
    赵明辉的话不无道理,唐立哲又怎会不明白,他挥挥手:“你出去吧。”
    “你还没有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都不重要了,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赵明辉叹口气,轻轻步出了病房。
    唐立哲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接受了素素离开他的事实,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人已经可以坐起来,这天,陆琪又来看他。
    “我那天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素素又是怎么脱险的?”
    “这个我不清楚,我接到消息时,你人已经在医院。”
    “谁通知你的?”
    “赵特助。”
    “那你见到素素了?”
    “是的,若没见到她,那些她要传的话,我怎么能传给你。”
    “素素有没有受伤?”
    “看她的模样,有点受了惊吓,伤倒是没伤到。”
    “她真的没有说去哪里吗?”
    陆琪被他问的有些不耐烦:“唐立哲,她去哪里怎么可能说呢?就算说,她也不可能告诉我呀。”
    唐立哲将视线移向窗外,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陆琪的话,因为那天晚上,素素本来就是要离开的。
    一个星期后,唐立哲出了院。
    他一出院就立马让赵明逃去调查绑架案的真相,他笃定的认为,这次绑架素素和上次是同一个人,并且,他很怀疑一个人。
    赵明辉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查明了真相,果然他猜的没错,上次利用素素这个诱饵引他上钩的人正是温启。
    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痛恨他身边的女人。
    唐立哲伤都未好全,就气愤的找到了温启居住的大宅,温启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意外,刚要开口质问他来干什么,砰一声,唐立哲一拳打在他脸上。
    温启擦了擦嘴角,十分冷静的抬起头:“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请问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理由,就是你不该伤害我身边的女人!”
    “呵,你身边的女人?我伤害你身边的哪个女人了?”
    “你敢说,上次给我打电话,说素素在你们手里,把我骗到三里屯仓库的人不是你?”
    温启顿了顿,坦然承认:“是我,那又怎样?”
    唐立哲再次举起拳头,却被温启挡了下来,“你没有资格对我这样。”
    “那你就有资格对我这样了?”
    唐立哲用力将衬衫往外一拉,露出了左胸前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温启诧异的蹩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真会装啊,我这是怎么了你不比任何人清楚?”
    温启这时已经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扳起面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你从一开始接近素素就是有目的的吧?果然我猜的没错,你接近素素只是为了报复她,你心里一直对你妹妹的死无法介怀,你想替她报仇,你痛恨我身边所有的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素素出什么事了?!”
    温启忽然紧张的抓住唐立哲的领口。
    唐立哲用力将他甩开:“你不要再装了,十天前绑架素素的人不正是你,你竟然还指使人开枪把她杀掉,若不是我替她挡下这一枪,她现在怕是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温启石化当场,半响才反应过来:“素素呢?素素现在人在哪?”
    “不要再提她的名字,你不配!”
    “告诉我,素素在哪??!”
    温启大喊了一声,他一向温雅有礼,这是他第一次失控的向别人咆哮。
    “她在什么地方跟你毫无关系,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警告你,不许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我将不会再顾及你与温雅的兄妹之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没有发过任何指令去绑架她!”
    温启愤怒的低吼,难怪这段时间联系不上素素,原来,她是出了这样的事,温启的心,乱成了一团。
    “不要再否认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截止今天,我们两清了!”
    “唐立哲,你给我站住!”
    温启上前两步,“你给我听清楚了,第一,我曾经是想让你给我妹妹偿命,但是因为一个人,我改变了主意。第二,那天在三里屯仓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第三,那个人就是卓素素,我是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最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的人!”
    温启脸上的表情很真挚,完全不像是虚伪的说辞,唐立哲情绪平静了几分:“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已经不重要,素素走了,并且她这次不会再回来了,你若恨,就把所有的恨加注在我一个人身上,不要在去伤害她,也不要再去打扰她!”
    他说完,就走了。
    回到湘园,赵明辉正站在客厅焦急的等待,见他回来,马上迎上去:“总裁,你这伤还没好,又去哪了?”
    蓦然瞧见他白色的衬衫上染上了点点腥红,赵明辉更加吃惊:“你伤口裂开了吗?医生让你在家里休养,你怎么一点不把它当回事??”
    “我没事。”
    唐立哲挥挥手,表情严肃而疲惫。
    赵明辉跟着他上楼:“你不会是去找温启了吧?你找他干什么?他对她妹妹的死不能释怀,这也是正常的,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逼走你身边的女人,现在素素走了,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至于陆小姐的话,她长的与温雅那么相似,他念及妹妹,应该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明辉,你再去重新调查一下,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温启所为。”
    “为什么?”
    赵明辉大吃一惊。
    “我的直觉,如果真的不是温启所为,那么素素可能还有危险,所以你赶紧去调查,一点细节都不能遗漏。”
    “唐总,你多虑了,素素真的已经平安无事的脱离了虎口,我亲眼所见,而且……”
    “而且什么?”
    赵明辉似有犹豫。
    “快说啊,而且什么??”
    “哎,实话跟你说吧,其实素素临走时还给你写了封信,我是怕你难过,影响伤口的恢复,所以没交给你,想着等你伤好一点……”
    “快拿来!”
    唐立哲的眼神满是谴责,责怪赵明辉不该自作主张,隐瞒了素素留给他的信物。
    赵明辉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信,唐立哲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唐立哲,认识你我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这份恩情我将铭记于心,一辈子。你无法爱上我,我不怪你,这世上最无法控制的便是一个人的心,以后你和陆琪好好过日子吧,既然她能代替我,你又爱她,那么你们理应牵手走完这一生,不管她是真的温雅也好,假的陆琪也罢,只要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就好。
    我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不要来找我,还有,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简短的几句话,让唐立哲心如刀绞,这是素素的字,化成灰他也认识,还有白纸上斑斑的泪痕,他可以想象,素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肯定一直都在哭。
    他到底是负了她,负了她的一往情深。
    “你看,素素若不是平安归来,怎么会写这封信给你,唐总,是时候结束了,忘记你和她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吧。”
    赵明辉诚恳的建议,心里却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欺骗了他,并非有意欺骗,只是想让他过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卓素素的存在,颠覆了总裁的整个世界。
    他从来都不认为,卓素素能给总裁带来幸运,相反的,就像现在一样,他为了她险些丧命,而她却留下一纸书信在他口袋里,人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什么是爱,不离不弃才是爱。
    将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爱人丢弃,赵明辉不觉得这是什么狗屁爱情!
    从这天开始,唐立哲真的不再提素素了,他的生活一下子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宁静,除了偶尔在他身边出现的陆琪会让他想起过去的回忆外,他成了一个失去三年记忆空白的人。
    唐立哲的平静,让陆琪都以为,他把过去一切属于卓素素的记忆都遗忘了。
    直到某天晚上,她和他的朋友们聚在一起,他鲜少的拿起麦克风,唱起了一首陈浩民的《爱海滔滔》。
    不是单纯的只唱一下,而是循环一遍一遍不停的唱。
    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在他悲伤的歌声里,想起了那个不会再出现的人。
    一定是我不够好
    所以你才想要逃
    逃到天涯和海角
    躲在别人的怀抱
    你能不能不管过得好不好
    不要故意躲开不让我知道
    只要你过得很好
    什么都已不重要
    我不会故意打扰更不会让你烦恼
    ……
    聚会结束后,陆琪坐在他的车里,冷着面孔一句话不说。
    “你还没有忘了她?”
    唐立哲扳动引擎的手指轻微动了动,面无表情的回答:“我能忘了她,也能忘了你。”
    “你对卓素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说没有感情你信吗?”
    “我不信,你若没有感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忘了她?”
    “就算是养的一个宠物丢了也会牵挂,一个人跟了我三年,我怀念她怎么了?”
    陆琪突然说不出话,两人一时间俱都沉默。
    这一个月来,他们像正常的恋人一样在一起,虽然很多时候,陆琪都能感受到唐立哲心里的不开心,但是却从未像今晚这样,他近乎是跟她吵着这样说话。
    “我怀孕了。”
    唐立哲猛的侧过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陆琪的表情依旧是消沉的,她直视着前方,等着唐立哲的回答。
    唐立哲揉了揉额头,陷入沉思。
    “很让你为难吗?还记得第一次你见到我,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当时那种深刻的感情,如今都没有了是吗?”
    “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无话可说?”
    “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希望你跟我结婚,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想给他一个家。”
    唐立哲盯着陆琪满怀期待的眼神,真的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曾经犯过的错误,不能再犯一次,陆琪让她想到了素素,当初就是因为他的质疑和不信任,才在她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痛,也给自己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
    “容我考虑一晚,明早给你答复。”
    “好。”
    唐立哲送陆琪回了住处,开车回了湘园。
    来到素素曾经住过的房间,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道:“你现在过的好吗?一个月了,时间有时候觉得很快有时候又觉得很慢,快的时候总担心你过的不好,慢的时候又担心距离你越来越远,其实我不该担心的是吗?你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走到哪里都能很好的生存……”
    “素素,今天陆琪跟我说她怀孕了,我该相信她的对吧?就像当初应该相信你一样,是时候,我们该从过去里走出来了,你有了你新的人生,我也该开始有我自己的生活。”
    “仔细想想,我已经三十几岁,大好的青春都耗在想念一个人身上,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成个家,有个孩子,就够了。”
    唐立哲一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了许久许久的话,第二天,他给了陆琪想要的答案。
    ********
    素素从被关了一个多月的小黑屋里逃出来,见到阳光的一刹那,她哭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她终于还是活了下来,在这噩梦一样的环境里,她活了下来。
    不敢去回忆自己经历了什么,那一天,那个狼一样的男人,撕破了她所有的衣服。
    事后,她想死。
    她一点都不怕死,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死。
    支撑她活下来的,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爱人,她牵挂唐立哲,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再见他最后一面,如果他不在了,她更是生无所恋。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魔窟里逃脱出来,尽管身心俱疲,她还是鼓足所有的力气,朝着她心里的地方一路狂奔前进。
    素素站在唐氏集团门前,突然却步了,自己这个样子,如何能见他?
    不行,她必须要整理一下,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素素找到一家餐厅的洗舆室,站在水龙头下,使劲的洗着自己脏污的面庞,可是不管她怎么洗,就像她的人一样,洗不干净了。
    素素急哭了,望着镜子里哭的无措的自己,六神无主,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唐立哲知道了她的经历,还会要她吗?
    不会的,他不会不要我的,我是为了他,我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不会嫌弃我的,他绝对不会嫌弃我的……
    素素一边哭着一边安慰自己。
    从餐厅里出来,她整个人依然憔悴不堪,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凌乱了。
    重新来到唐氏集团,她没有进去,只跟守门的保安说,让唐立哲出来见她。
    保安说,总裁出去了,不在公司。
    素素松了口气,至少这证明了,唐立哲还活着。
    坐在高大的阶梯上,望着头顶上方灿烂的阳光,她又落泪了,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如果用她的清白就能换回唐立哲安然无恙的活着,那么她就不后悔当时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无怨无悔的坐在公司门前的阶梯上等他回来,那份宁静的心情,竟是几个小时过去都毫无所知。
    她想到了那一天给他留了一封信在口袋里,不知道此刻他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意外?他一定认为她不会回来了,是的,那封信写的清清楚楚,可是如果他知道当时她的处境,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她被几个男人围着,除了让他不要找她,根本不能透露一句自己被挟持的话语。
    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开过来,那是唐立哲的车,素素激动的站起身,朝着他大步走过去。
    当素素的身影出现在唐立哲的车子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她足足三十秒,才急忙打开车门下去,绕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双肩:“素素?”
    千言万语都不及一个怀抱来得安慰,素素抱住唐立哲,她真的太累了,她的心更累,靠在他满是温度的怀里,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掉落。
    素素的眼里,心里,世界里,全都是唐立哲,她没有看到唐立哲的副驾上还坐着一个女人,此时,正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素素,你先放开我,我有话问你。”
    素素抱的他更紧。
    犹豫了一下,他再次开口:“素素,我要结婚了。”
    素素搂紧的手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的松开……
    这就是命运,你不得不屈服的命运。
    你满身风雨从海上来,他却说,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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