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自己亲自把人接到汴梁,恐怕陈庆之都不敢相信,站在场中的人居然会是当今官家的亲娘,曾经官家的贵妃。
见刘太后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李贵妃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淡淡道:“妹妹的记性真好,居然还记得老婆子,是呀,当年要不是那么多好心人救我,我早就已经被你给害死了,今天我回来,就是想跟你算一算这笔帐。”
果然是她。
刘太后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惶恐之色,因为害怕的缘故,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用手指着李贵妃喃喃道:“算帐?算什么帐?当年是你生出一个怪物,所以才被官家不喜,跟哀家又有何干系。”
“有没有干系,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李贵妃神情异常激动,咬牙切齿道:“你的所做所为,你的奴才郭槐都已经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了,你以为你还能逃过这一劫不成?”
“郭槐?”刘太后呆滞的目光看了一眼郭槐,被看到之后,郭槐心中顿时一慌,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刘太后的面前,声泪俱下道:“太后听奴才说,真的不是奴才想出卖你,都是他们这些人给奴才下了圈套。”
“所以……你就把事情全都说了?”刘太后浑浊的眼神中像是射出一道利箭,直刺郭槐的心口。
郭槐的嘴无声地动了动,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完了,这下全都完了。
刘太后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满都是悔恨之心,自己后悔当时为什么会心软,为什么不心一横,把郭槐给灭口掉,留他到现在,却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全都暴露了出来。
公堂之上安静得有些可怕,怕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生怕惊扰到这些贵人。
半晌后,刘太后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跪在脚下的郭槐,又看了一眼包拯,喃喃道:“包卿家,既然郭槐全都已经招了,那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哀家有些累了,先回宫了。”
说完,刘太后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贵妃,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带着她这些人就走掉了。
刘太后一走,郭槐就知道今天自己是死定了,无论是包拯还是刘太后都不会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身下突然传来一阵骚臭味,已经被吓得尿了出来。
包拯厌恶地掩住口鼻,厉声道:“来人,还不快将人犯郭槐拿下,押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四周的衙役应了一声,上来两个拖着郭槐便往外走去。
瘫在地上的郭槐犹如死了一般,连挣扎的动作也没有,只是他被拖走之后,地上却是留下了一摊水迹,让人看着都有些恶心。
刘太后已经走了,郭槐也被抓起来了,这桩案子看似已经结束,但陈庆之却深深知道,这件案子却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只不过不是自己跟包拯头疼,而是宫中的那位天子。
一个是他的亲娘,另一个是他的养母,这一回看他该如何决断。
只不过,暂时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陈庆之来到李贵妃的身边,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张开口,却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才好,倒是李贵妃看得清楚,笑道:“庆之不用为难,以前叫什么,以后依然叫什么,老身都已经说了,老身之所以站出来不是因为贪恋那个位置,只是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公道而已。”
陈庆之浑身顿时轻松了许多,熟悉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连忙催促白依依跟袁彩蝶道:“你俩听到没有,还不把大娘扶回家去,小孩的衣裳还要多缝几件,大娘的手工活好,多找一些给她。”
天下敢指使官家亲娘给自己孩子缝衣裳的,恐怕只有陈庆之这一位吧。
倒是李贵妃听到之后,脸上也是笑开了花,自己虽然生过孩子,但是从小便连抱都没抱过一次,自从见了苏小容之后,自己消失已久的母爱一下便回到自己身上,就像她说的那样,自己对普通的生活已经习惯,就再也不愿意回到那座高墙内,听到陈庆之的话,笑着拉着白依依跟袁彩蝶便往外走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后,包拯面色复杂地走了过来,幽幽地看了陈庆之一眼,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庆之一愣。
包拯无奈地笑了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口供,轻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这份口供交给官家了。”陈庆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这件事就得包大人自己去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庆之才不想惹麻烦上身,只是包拯却根本不想放过他,祸是他惹出来的,现在快要得罪人了,他倒是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通向皇宫的马车中,陈庆之面带苦笑,一遍又一遍地讲着自己为难之处:“包大人,你位高权重,官家拿你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我就不同了,我就一小小的督察使院,收拾我不跟玩似的吗。”
“官家没你想像得那般龌龊。”
“哼哼,那是别的事没有那么龌龊,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可是把宫中那些阴暗面全都写在上面了,他要是不生气才怪。”
包拯心里也清楚,陈庆之说的恐怕没有错,只要这份口供递上去,就算泥塑的菩萨也得火冒三丈,更何况是当今天子。
幽幽地叹了口气,包拯轻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看官家怎么选择了。”
到了皇宫外,很快便有人进去通报,没过多久,喜公公一脸小心地走了出来,跟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领着两个人往皇宫中走去。
昨晚审郭槐的时候,喜公公可是亲自在现场的,怕是早就把昨天发生的事跟官家说了一遍,只是从他脸上的表情上看,陈庆之还看不出什么喜怒,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也没有问,就这么默默地来到了御书房外,便听屋子里有一沙哑的声音说道:“全都进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