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更加放肆的在漆黑的夜色中挥洒着银色的手臂,散落而下的水珠或是重重的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或是拍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或是落入浩瀚的海面上。
无论他们以如何俊采飞扬的姿态来到这个人间,等到太阳升起,还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有些事,有些话,发生了,听到了,就像是工笔刀镌刻在心中一样,再也没有办法挥去。
“方敬亭,乔瑾瑄曾经怀过你的孩子,只不过,为了救下你的女儿琪琪,不幸流产了。”
“为了不让你觉得愧疚于她,所以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她性命垂危,难道你就不能看在那个孩子的份儿上,救她一命吗?”
尹诗雅走进来的时候,方敬亭一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想着昨天晚上张熳悢对他说出的这个秘密。
“方总,航空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说,国际航班已经恢复了,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处罚了?”尹诗雅很明显的感觉到方敬亭的不对劲儿。
因为,自从张熳悢离开之后,方敬亭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面,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航班取消,”就在尹诗雅刚转过身,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方敬亭突然之间说出了这句话。
“您……您说什么?”尹诗雅有些意外,更确切的说,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方敬亭很有可能会去医院看我,而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通知那边的客户,就说见面推迟了,”方敬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大步流星的就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他走的很急很匆忙,但我还是无法看透他的心,一直以来都是。
也许他只是看在我曾经怀过他的孩子的份儿上,来医院看我一眼,也许是来质问我为什么要隐瞒他怀孕的事情。
我知道,不管我醒着还是昏迷着,他都不可能立刻原谅我。
但是我更清楚的是,即便他愿意到医院看我,我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你说什么?”方敬亭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沈心正在大声的呵斥这主治医生和护士,并且指着空荡荡的病床说,“什么叫做不知道,一个昏迷中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沈院长,我凌晨五点钟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乔小姐好好的躺在这里,谁知道……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有了,”小护士又委屈又着急的解释说。
“沈院长,会不会是乔小姐已经醒过来了,也许她只是想到什么地方透透气呢?”主治医生又提出了猜想,为自己的失职找着借口,这一下就惹怒了沈心。
“你给我闭嘴,我告诉你,如果人找不回来,你们全他妈的给我滚蛋,”情急之下,沈心爆了粗口,刚抬起头,却看到了站在把门口的方敬亭。
“哼……”沈心冷笑了一声,抱着双臂摇了摇头说,“方敬亭,你终于肯来见她,但是,现在我告诉你,已经晚了。”
“她去哪儿了?”沈心将要走过方敬亭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态度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说,“我问你,乔瑾瑄究竟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沈心瞪着眼睛,态度同样很不好的说,“今天早上我过来的时候,瑾瑄就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能够留下她一个人在病房呢?不是说她的情况很危险吗?”方敬亭听到人不见三个字之后,音调突然之间提高了很多。
惊得身后的医生护士都悄悄的躲了出去,唯恐战火会波及到他们。
“方敬亭,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沈心很是用力的甩掉了握住她胳膊的手,冷冷的扯着嘴角说,“如果不是你的话,事情会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吗?瑾瑄会病倒吗?”
刚开始我不见的时候,沈心以为是张熳悢擅自做主把我带出来医院,但是打过电话之后,却得知昨天晚上张家老爷子突然之间心脏病发作,今天早上,他就飞去了英国。
此外,沈心还有更担心的事情,昨天晚上手术室门口,她记得很清楚医生的那些话。
我有中轻度的抑郁症,昏迷之前又遭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醒来之后,想到方敬亭彻底抛弃了我,心中也一定万念俱灰。
她担心我很有可能会想不开,自寻短见,可如果我没有醒过来,就这样消失不见,情况就更糟糕。
方敬亭无话可说,冷着一张脸转了身,准备出去找我,可这个时候,沈心派出去的人却突然告诉她找到了。
但找到了监控视频而已,并没有找到我。
因为还在昏迷中的我,已经被人捆绑着运到了一个破旧的仓库。
刺鼻的铁锈味儿裹着雨后潮湿沁入我的鼻息之中,我努力地尝试着抬起自己的沉重的眼皮,可就在我即将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小手又一次拉住了我。
“你要去哪里?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呆在这里的吗?”孩子拉着我的手,圆圆的眼睛之中写满了不舍和挽留。
“我要回去找爸爸,妈妈要向爸爸解释一切,”我摸着他的小脸儿,温柔的笑着说,“宝宝,妈妈舍不得离开爸爸。”
“可是我呢,我也舍不得你,留下来好不好?”孩子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求着我,我又一次犹豫了,看着身后的那扇白色的大门,不知道该留下还是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锋利响亮的高跟鞋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还没有来得及和孩子好好的告别,一下子就被抽离出那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皮和身体就好像是被绑架了一样,怎么睁都睁不开。
虽然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嗅觉和听觉却让我和这个世界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随着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铁锈味儿的空气中似乎偶淡淡的香水味儿传来,我觉得好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想起来。
“人我已经帮你们抓到了,不管你们如何处置,总之,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半点的关系,这个时候,我觉得方敬亭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是你们,就会尽快的动手。”
我的神智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过来,根本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身后有阴冷的视线投射过来。
那是一种来自于地狱中的阴毒,冷厉阴鸷,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