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芒走进吴海波办公室，见他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便拿了他的茶杯重新为他泡了一杯新茶。然后，吴海波便睁开了眼睛，看着陈芒。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带着点审视。和他平日里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
    “什么事？”吴海波问道，声音也是冷冷的。
    “吴书记，双溪镇的有机玻璃再生加工厂污染严重，被今日聚焦给盯上了。”陈芒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什么渠道得来的消息？”吴海波手指轻敲椅子扶手，问道。
    “一个新闻界的朋友告诉我的。”
    “知道了。”吴海波说道，“双溪镇的有机玻璃再生加工企业工艺简管理粗放，对环境的确存在污染，这个问题镇政府也一直有动作。不过，双溪镇有机玻璃再生加工企业数量多，很多加工企业规模小，有一些更是家庭作坊，整治起来难度很大。”
    陈芒听出了吴海波的言下之意，他并不想去关注这块事情。的确，整治污染企业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件受欢迎的事。但是，陈芒还是觉得，环境问题比GDP更重要。
    “吴书记，若等今日聚焦将问题曝光出来，我们会很被动。”陈芒忍不住提醒道。
    吴海波沉吟一下，说道：“知道了。我会让人去处理。对了，小陈，最近家里有什么麻烦的事吗？”
    陈芒微微一顿，脑中闪过之前在县长高松化办公室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有人给吴海波传递了信息？陈芒打算实话实说。他很清楚，在高位的人，对于秘书的忠诚度是看重的。
    “家里最近在拆迁，之前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已经妥善解决了。今天才知道，是高县长帮的忙。”陈芒不慌不忙地说道。
    “高县长？他怎么会知道你家中的事情？”吴海波看着陈芒，目光里审视的意味更浓。陈芒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他和高县长接触。
    “我也不清楚。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清水镇姚书记帮的忙。”
    “这么说，不是你主动找他帮忙的？”吴海波问道。
    陈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吴海波看了看他，忽然别过头看着窗外，沉默片刻，说道：“好的，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晚上我还有事，你一会儿直接下班好了。”
    从县政府开车回镜州，陈芒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吴海波最后的那句话。吴海波晚上有事，但却没有要求陈芒陪同。陈芒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讯息。不过，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如果吴海波还是对他有所怀疑，那只能证明他心胸狭隘。陈芒微微叹了口气，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正在播放搞笑新闻，听了一会儿，陈芒心情好了许多。
    片刻后，手机响了。陈芒拿起一看，是舒雅洁。
    “陈芒，你在哪里？”电话里，舒雅洁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
    “我在回来的路上，你还好吗？”
    “陈芒，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你现在在哪里？”
    “训练中心。”
    “好，你呆在那边，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陈芒将油门踩得更大，往镜州市区开去。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廊桥跆拳道训练中心门口，陈芒一眼便看到了舒雅洁秀丽的身影，打开车门朝她走了过去。忽然陈芒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目光往训练中心旁的一间屋子里看去。那是一间咖啡馆，靠近窗口的位置坐着两个男人。当陈芒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很快地别过了脑袋。不过，陈芒还是捕捉到了他们身体的移动。他微微眯了眯眼，将两个人的侧影给记住了。
    舒雅洁看到陈芒，整个身体明显地放松了，然后快速地走到陈芒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总算来了。”她说道。
    陈芒拍了拍她的手，往咖啡馆那边看了一眼，说道：“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独自一个人走动了。如果你真想学点什么防身，晚上我教你好了。”
    “你还会跆拳道？”舒雅洁有些惊喜地看着他。
    “恩，稍微会点。”
    “你确定你能教吗？”舒雅洁放松了一整天绷紧的弦，有些俏皮地问道。
    “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我保证可以让你在两个月内小有所成。”陈芒认真地说道。
    “放心，我一定可以吃得了苦。为了妈妈，我也一定要吃得了苦。”
    看着她如此，陈芒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等两人坐上车子，离开。咖啡馆里的两个男人立刻站起了身，其中一个说道：“又是这个男人。”
    另一个付了钱，说道：“一个县政府的小兵，起不了什么浪。合适的时候，把他带到派出所去吓一吓，就不敢逞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跟紧那个女孩，一定要把领导要的东西给找到。”
    “一整天，她除了学习，就是来这里训练，你说，那东西她究竟会藏在哪里呢？”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相信，她一个女孩子，总是沉不住气的，早晚，她会自己拿出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那个男人的小区，我相信，他们在那儿。”
    两人坐进一辆黑色的三菱汽车，往陈芒他们离开的方向开去。
    陈芒坐在驾驶座上，不时往后视镜里瞄上一眼，嘴里跟舒雅洁开着玩笑。一会儿后，舒雅洁说道：“我们不回家吗？去哪儿？”
    “先不回去。”
    “为什么？”
    陈芒其实是为了甩掉那两个跟踪的家伙，不过，他不想舒雅洁太紧张，所以只是笑着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又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舒雅洁撅着小嘴说道。
    陈芒微微一愣，他的确不清楚她喜欢吃什么，似乎自从申琳之后，他就没有太留意一个女人的喜好。难道，他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方蔷、姚典、西木玖等女人的脸，忽然有些恍惚。
    “怎么了？生气了？”舒雅洁感觉到了他的失落，问道。
    陈芒回过神来，笑道：“你喜欢吃什么？”
    “不管我喜欢吃什么，你都请我吃吗？”舒雅洁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说不出的灵秀可人。陈芒心头微微一热。他笑道：“只要可以买得到。”
    舒雅洁妩媚一笑，说道：“我喜欢吃大餐。”
    陈芒哈哈大笑。然后，他带她去了镜州大酒店18层顶层旋转餐厅。这里，陈芒也是第一次来，整个餐厅上下左右全是玻璃的，刚从电梯出来的瞬间，还真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舒雅洁有点恐高，紧紧地拽着陈芒的手臂，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他身上，胸前的柔软蹭的陈芒有些呼吸急促。陈芒朝她看一眼，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雅洁，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要吃你的。”
    舒雅洁仿佛受惊一般，猛地转过脸来，柔软的唇轻轻滑过他的侧脸，痒痒的，软软的，让陈芒的血液猛地奔流起来。幸好，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引导着他们来到靠窗的一处桌子。
    在椅子上坐下后，舒雅洁才狠狠地吐了口气，说道：“我真怀疑，怎么会有人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
    陈芒微微前倾身子，看着她，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换地方？”
    舒雅洁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想起刚才那个蜻蜓电水般的亲吻，脸瞬间红了，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说道：“不换了。我饿了。”
    两个人点了几个招牌菜，还点了一瓶红酒。舒雅洁说：“你开车了，怎么喝酒？”
    “我们今晚不回去了。”陈芒说道。
    看陈芒的样子不像说笑，舒雅洁疑惑地问道：“不回去，我们住哪里？”
    “这里是镜州大酒店，有的是房间。你还担心我们没地方住吗？”陈芒笑问。
    “你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开房间？”舒雅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芒。
    陈芒点了点头。
    舒雅洁见他不像是玩笑，问道：“你也感觉到了，我们被跟踪了？”
    “现在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把他们甩掉了。”陈芒淡淡笑着。
    “他们？你是说，跟踪我的人，不止一个？”
    陈芒不想让她担心，所以转移了话题，问道：“一会儿，我们是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当然是两间房。”舒雅洁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是，我怎么保护你呢？”陈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着。
    舒雅洁嚼了噘嘴，喃喃了一句，“讨厌”。过了片刻，又说道，“我相信你，你肯定有办法的。”
    这小家伙，看来脑袋转的还挺快的。
    虽然嘴上和舒雅洁开着玩笑，但陈芒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些跟踪舒雅洁的是什么人，因为陈芒感觉，那两个人不像社会上的人，整个人的气质甚至有点接近秦宣身上的气质。难道是军人？如果真的是军人，那么背后的人，应该是政府或者军届。也就是说，这些人想要从舒雅洁身上找到的东西和闻婕的死有关。只是，闻婕到底留下了什么呢？这个东西和她的死有关，而她又把这东西留了下来，那么她留下它，是为了保护舒雅洁？不告诉舒雅洁，也是为了保护她？陈芒觉得他有点接近真相了。只是，突破口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