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芒进了季进军的办公室，房间里一股的烟味。
    季进军作为县委办主任，待遇非同一般。房间足有几十平米大，视野很好，室内绿化原本也极为怡人，可如今被这浓重的烟味一熏，就有些让人受不了。
    陈芒也不征得季进军的同意，就去将窗户推开，夜风透了进来，将烟雾驱散了。
    “我抽烟都已经抽糊涂了。”季进军说道，“是该透透气了。我还没有喝过茶。”
    悠闲的日子，应该是缓慢的抽烟、一口口的呷茶。显然，今天的季进军是悠闲不起来了。
    “反正书记还要十来个小时才到，我们用不着这么紧张吧？”陈芒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给季进军的杯子里沏了一杯浓茶，也给自己沏了一杯淡茶。
    将季进军的办公桌擦拭了干净，两大玻璃杯的茶，在桌子上一放。绿茶在杯中旋转着，经过亮如白昼的灯光一照耀，十分的好看。
    都说喝茶能够静心，其实看茶也可以静心。
    看到陈芒不慌不忙地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季进军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浮躁了。季进军嘴中冒出了一句：“陈芒，或许你还真适合当秘书。”
    陈芒说道：“谢谢季主任夸奖。我是学着在做秘书的活。”
    季进军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道：“解渴！”
    经过上次党校的一顿晚饭，季进军和陈芒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隔阂了。
    陈芒说道：“季主任，书记为什么会如此突兀的回来？”
    “我要是知道，我也不用在这里抽闷烟了。”季进军说道，脸上又开始浮现出了一丝烦躁。
    陈芒以为季进军应该是知道的，就算是不完全知道，应该也能知道一个大概。
    如今看来，季主任是完全不知道。
    陈芒说：“吴书记在回来之前，没有跟你说任何的原因？”
    季主任说道：“就是啊。他晚上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说已经快要上飞机回来了。我还来不及问为什么，电话就已经挂掉了。我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得出情绪并不是很好。”
    在陈芒的印象之中，吴海波是方正端雅的一个人，一般似乎不会表现太大的情绪起伏。不知道，他情绪不好是个什么样子。不久的将来应该能够见识到了。
    陈芒猜测道：“会不会，他家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急着回来？”
    季主任说道：“我开头想，能让吴书记这么火急火燎地回来，不外乎两个事情：一个是要么家里出事了，我当即就与吴夫人联系了，吴夫人说好好的呀，她甚至都不知道吴书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也就没敢多说。家里没事，那么另外一方面，要么是市里有什么事情？”
    陈芒问：“那么市里有事吗？”
    季主任说：“我也忙与市委办主任联系了，市委办主任说，据他所知，市委市政府两边都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季进军已经想得很周到了，既然两边都没有事情，那还能是什么事情？
    季进军和陈芒的目光相视在了一起，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女人？”
    前两天，不就是有一个女人来季进军的办公室闹，要求见吴书记吗？后来，在季进军和陈芒商量对策的时候，被周与伦给劝退了。
    会不会是这个女人？使得远在美国的吴书记赶回来呢？
    这有些不大可能。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多的可能性吗？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也商量不出所以然。两杯慢慢满满的绿茶，已经干涸了。
    陈芒站了起来，对季进军说道：“季主任，要不咱们都先回家去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来吧。反正我俩在这里也商量不出一个名堂。”
    季进军眼中已经渗出了血丝来：“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就在办公室里将就一晚了。”
    陈芒见说服不了季进军去休息，就先告辞回去休息了。来到了楼下，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开车。他的车停在党校里了。
    正当陈芒眉头紧锁之时，边上一辆停着的车子忽然亮起了灯来。
    一看，竟然就是先前那辆出租车。
    车子靠近了陈芒，出租车司机从里面打开了车门，笑着说：“陈先生，你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去！”
    陈芒上了车子，笑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啊？”
    司机林海说道：“我本来是想开走的，后来想，你到了这里，这都凌晨了，不一定能找到车回去，所以我在这里等等看。反正，这半夜三更要开几百公里回石塘也是不可能了。我等明天白天再回去了。”
    陈芒说：“那谢谢你了。你把我送镜州市去吧，然后你找个宾馆住一晚，房费我给你报销。”
    司机林海说：“好啊。”
    在车上，陈芒想，季进军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既然吴书记不愿意讲，那就等他讲了再说好了。一个人闷在那里猜测，有意义吗？他感觉，季进军这么当办公室主任，也实在太累了一点了！假如让他来当，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不管如何，睡觉还是要睡的。人之发肤受之父母，身体还是要保重的。
    回到了镜州，陈芒也没有回父母那里去，想想党校这个时候去也太晚了，于是干脆和林海两人一同在镜州宾馆要了两个房间，每人一个去休息了。
    洗了一个澡，刚要睡觉，电话竟然又响了起来。
    陈芒一看，竟然是蔚佳文。陈芒赶紧接起了电话：“蔚佳文！”
    对着电话这么喊了之后，陈芒才意识到，自己是头一遭这么称呼她，以前都是叫蔚班主任的。
    “哎。”蔚佳文却是非常自然的答应了一声，“陈芒。谢谢你!”
    声音之中，似乎很有些低落。陈芒强撑着睡意道：“谢什么呀。你是班主任啊！”
    “可是，有些人根本不把我当班主任。”蔚佳文说道，“不过，陈芒，这件事你能帮我保密吗？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被自己管理的学员给下了迷药。这会让党校的那些老师，有说我笑话的理由。”
    陈芒说：“没问题。我有数。”
    对付周与伦和魏东来，还是得找其他的办法。
    蔚佳文说道：“你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吧？你这么急着就会镜州去了！”
    陈芒说：“谢谢关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蔚佳文声音里透着关切：“那就好，早点休息。等回到党校，再谢你。”
    本来，对陈芒一贯有着看法的蔚佳文，此刻的声音之中似乎透着一股善解人意地温柔，使得陈芒不由地有些遐想。这个女人，假如温柔起来，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不过，她为什么每天下班，都不按时回家呢？陈芒有些想不通。
    带着这样的问题，陈芒睡着了。可能因为实在太累了，他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他醒了之后到餐厅吃早餐。
    司机林海已经吃好了。
    “陈先生，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反正，今天我只要能赶回石塘就行了，其他生意我也不做了。”
    陈芒感觉，这个司机很是不错，也不客气了，就道：“那就送我到党校吧。”
    司机林海，真把陈芒送到了党校。然后告别，陈芒已经将林海的电话存入了手机，下次也许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在党校取了车，陈芒就开往了县委去。在县城的街上，他停下来买了一碗馄饨，然后继续开。
    敲门，推开了季进军办公室的门。季进军正在用抹布，擦自己的桌子。窗子已经打开了，不过办公室里的烟味还是非常的浓郁。
    看来，他后半夜还是在抽烟。陈芒递给了季进军一碗馄饨。
    季进军果然没有吃过早餐。看到陈芒递上去的鲜肉馄饨，咽了下口水，对陈芒说：“你够哥们！”
    接着，季进军就坐下来，狼吞虎咽了一番。将馄饨都给吃了。
    “味道不错，应该是老街上的曹记馄饨吧。”季进军站了起来，将塑料盒扔进了垃圾桶，“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陈芒的办公室，之前还没有安排好。因为他要在党校培训一两个月，也就拖了拖。不过，今天一早，季进军就让人腾出了一个办公室给了陈芒。
    这间办公室，与季进军的办公室斜对面，就在书记办公室的隔壁。如果两扇门都开着，书记可以直接喊叫一声，就能让陈芒听到。
    这间办公室是季进军的一半大，但对陈芒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因为这毕竟是一个人的单独办公室。在县委办，办公室还是相对比较紧张的，就算是副主任也只有两个人一间办公室。
    陈芒完全是因为服务书记的特殊工作，才得到了一人一间办公室。
    “看看，这个办公室满意吗？”季进军说道。
    “满意。”陈芒回答，他没说违心的话。
    “那就好。你的工作也许从今天就要开始了。”季进军说。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陈芒回答。
    他的确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是，陈芒的工作却没有从这天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