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在城建办门口听到陈芒的话，一张脸仿佛罩了寒霜，看一眼一旁的郑凯，大声说道：“郑凯，你玩什么鬼，叫我来城建办干什么，我可不是城建办的人。我农办上的事情还多着呢！”
    “张辰，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柳家塘阿莫头家的协议陈芒已经签了，这应该是压在你心头的一块大石吧，现在好了。”
    “郑凯，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还有，你不是和陈芒打赌了吗？既然现在陈芒赢了，你的那两顿饭啥时候兑现啊？镜州最好的酒店呢，我可还没去吃过呢，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郑凯一边说一边还装模作样的擦擦嘴边的哈喇子。因为郑凯的大嗓门，旁边几个办公室的人都惊动了。对于张辰和陈芒的那个赌约，政府大院里连领导干部在内，都是知道的。现在听郑凯说起吃饭的事，大家都有些激动了，开始议论纷纷：
    “张辰这次可输惨了。两顿饭，几十号人，少说也得几万吧。”
    “放心，张辰有的是钱，他那个未来丈人不是在开厂子吗？”
    “别说是未来丈人了，就是现任丈人也没用。丈人的是丈人的，得是他张辰自己的才行。”
    “你们说，陈芒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身家丰厚啊？这样的赌，可真是够狠的。”
    “我觉得两者兼备，他的能力反正大家都看到了，至于身家嘛，你们别忘了，他可是清水镇政府第一个买私家车的哦。”
    “这倒是！”
    “管他们呢，我们只要有的吃就行啦！哈哈，镜州最好的酒店，想想都让人兴奋啊！”
    ……
    听着议论声，张辰一张脸气得发青，站在门口，冲陆卫国大喊一声：“陆卫国，这笔账，我们慢慢算！”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往楼上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走进办公室，便狠狠地关上门，将矮几上的一只烟灰缸朝墙上狠狠砸去，因为站的近，烟灰缸反弹回来，竟然砸在他自己鼻梁上，虽然烟灰缸是塑料材质的，但因为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反弹回来的力量还是很大，鼻子仿佛断了一般，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下来，蹲在地上捂着鼻子，许久许久，久得腿都有些发麻了。等他终于确信鼻梁骨没断，疼痛也稍微缓解一些，他才慢慢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一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鼻子肿的老高老高。他气得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结果手心又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这一切都是拜陈芒所赐，还有那个跳梁小丑一般的郑凯，当然，还有那个两面三刀的陆卫国，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张辰一边想，一边给侯向东发了一条短信：“侯科长，虽然组织上没有安排我谈话，但是我有些情况要向你们反映。本来嘛，都是同事，我也不想说的。但今天既然是你来考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你们反映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就单独跟你聊聊。”
    此时，四楼小会议室里，正常程序的20个谈话对象只谈了12个，还有8个，侯向东听到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一下，看了一眼，见是张辰发来的短信，并没有马上点开，而是等这一个谈话结束，才拿起了手机。他看着短信，停顿了许久，才跟茹逸说道：“茹科，有个事情跟你汇报一下，谈话暂停一下行吗？”
    茹逸点点头，说道：“行，也快两个小时了，你们也累了。那就先休息10分钟吧。”说着，茹逸带头走出了会议室，侯向东跟了上去，两个人走到大会议室前的走廊里，候向东递了根烟给茹逸，并给他点上，然后才说道：“清水镇的机关干部中，有人要求反应情况。茹科，我们安排吗？”
    茹逸深吸一口烟，看向候向东，说道：“当然，考察期间任何人都有权利向组织反应被考察对象的情况，这是组织规定。”
    “好的，那这个人安排在最后谈吗？”
    “不用，先让他上来吧，我们先听听，视情况而定吧。”茹逸又深吸一口烟，将烟头扔在脚边，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就仿佛那烟头便是陈芒一般，他要将他狠狠地踩进尘埃里，再没有出头的机会。
    候向东看着茹逸脸上凌然狠绝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失神。这个平日里表现温和的男人，怎么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不过，他不是个特别八卦的人，按下心头的疑惑，给张辰回复道：“你上来吧，我们在四楼小会议室。”
    张辰收到候向东的短信，内心激动，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自言自语道：“陈芒，你等着瞧，你带给我的羞辱，我要统统还给你。”
    他再次用镜子看了看肿起的鼻梁，砰地一声将镜子扔进抽屉里，然后关上门上了楼。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张辰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走了进去。茹逸三人抬起头来，目光都盯着他肿起的鼻梁。
    张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开车的时候被人追尾了，撞的。”
    候向东说道：“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既然没事，我们就开始吧。先做一下自我介绍。”茹逸说道，说实话，他都等不及想要听听，这个人到底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好消息。
    “好的，三位领导，我是农办主任张辰，今天组织上过来考察党政办主任陈芒，作为机关干部，我觉得有必要把我知道的跟组织反应一下。首先，陈芒同志是去年8月份进入清水镇政府的，仗着自己是研究生毕业，眼高于顶，无视组织纪律，经常不服从领导安排，还与领导起冲突。这些三位领导可以找相关领导核实，他和叶一清镇长、当时的唐风华委员，还有金斌斌副镇长都起过冲突。第二，陈芒生活作风有问题，男女关系复杂。在计生办工作时，和办公室同事周漪关系暧昧，在党政办后，又与同事唐婧肢体接触，当时还有目击证人，不过，为了保护女同志的声誉，大家议论议论也就过去了。他在老乡政府宿舍有房间，也经常带女人出入。今天早上更是夸张，带着一个女的来上班，还抱着那女人上楼，完全无视政府形象，败坏公务员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定位。因为他太不注重个人形象，甚至对我们姚书记也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因为作为党政办主任，他和姚书记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有些人背后也有些议论。不过，这个我就不好说什么了。第三，陈芒同志爱出风头、破坏团结。我不否认，他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能力，但却完全无视组织纪律，无视其他同志内心感受，只顾自己出风头。甚至拿工作当儿戏，和人打赌。临兴公路建设中涉及到迁坟，城建办为了推进进度，成立了迁坟工作小组，这是非常严肃而紧要的事情。但陈芒同志却视同儿戏，与另一组打赌，并且为了自己胜出，还对另一组工作对象做负面工作，完全没有大局意识。这样的人，这样的素质，怎么可以担任领导职务？”张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作为同事，我本来真的很不想说这些，但如果我向组织隐瞒，我心里又不好受。毕竟，领导干部的素质问题，是大问题。”
    茹逸心内雀跃，但脸上却一派严肃，茅东明却已经有些喜形于色了，急不可待地问道：“你说的这些事，还有其他同志可以作证吗？”
    “我说的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有些人不愿意说。不过，要找一两个人作证应该是不难的，比如和领导起冲突的，你们可以问问我说的这几位领导。至于其他么，你们可以问问其他谈话对象，我相信，即使他们不说，从他们表情上你们也可以看出端倪。”张辰假装坦然地说道，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却有些出汗。如果这一次不能一举扳倒陈芒，以后，就难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吗？”茹逸问道。
    “是的，就是这些了。”
    走出会议室，刚准备下楼，想了想，他又转过身往党政办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服色艳丽的女孩斜坐在木沙发上，长发披肩，脸若桃花，明艳不可言语。一时间，张辰愣住了。朱颜察觉到门口有人，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张辰有一种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感觉，心中感慨万千，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朱颜见那人愣愣地盯着她，有些不悦，微微蹙眉低下头摆弄手机。张辰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脑海里呼啸着一个念头：这个女的太美了，我要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