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法酒量不怎么样，但劝酒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一瓶高度五粮液喝下后，六个人又喝了两坛家酿白酒。
    村长沈柏民是典型的嗜酒如命，却只能喝慢酒，速度一快便倒。这时候，已经摇摇欲坠了。
    当姚春法再一次站起来倒酒时，姚典摆摆手，说道：“春法大哥，酒就喝到这里。不过，今天吃了大嫂的菜，我倒是有个提议，你这里可以开个饭馆，鱼是自家养的鱼，菜是旁边地里新鲜的菜，酒是家酿的酒，应该有人气。”
    潘云起也说：“姚书记这个提议不错。这地方开个饭馆，还真能开出来。”
    姚春法微蹙眉头道：“书记，不瞒你说，这想法我也有过，可是，长田漾这条路，太差了。这年代，饭店到处有，像这样差的路倒是不多见了。谁还巴巴地来走这样一趟石子蹦蹦跳的路。”
    姚典看看潘云起，也皱起了眉头，说道：“是啊，不仅是长田漾，整个清水镇的交通都成问题。”
    回去的路上，潘云起似乎有些醉意，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姚典倒是看起来精神不错，陈芒算了一下，姚典除了最初二两左右的高度白酒，后来还喝了两杯佳酿白酒，算起来也有半斤左右。老章说，她的酒量不错，看来是真的。
    陈芒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个年轻的书记，她的皮肤非常好，薄而透，微微带点粉色，看起来显得特别年轻健康。也许是感受到了陈芒的目光，姚典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在后视镜中与陈芒电光火石般地碰撞后，问道：“陈芒，你酒量如何？”
    陈芒实话实说：“35度的，一斤不会醉。高度的，不清楚。”
    姚典笑笑：“还不错。”
    回到办公室，正好是上班时间。姚典泡了一杯茶，将组织委员唐风华叫到了办公室。
    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些许的党委书记，唐风华内心里有一股子不服气，脸上便也带着些傲气，问道：“姚书记，你找我？”
    姚典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道：“坐吧。”
    唐风华一屁股坐下来，看着姚典。姚典放下手中的笔，喝了一口茶，神态自若地看着他。许久，唐风华坐不住了，问道：“姚书记，找我什么事？”
    姚典笑了笑：“唐委员担任组织委员多久了？”
    唐风华愣了愣，说道：“两年零三个月。”
    “也算久了。那唐委员对镇机关干部的情况应该是了如指掌了。我现在有个问题急需解决，还需要唐委员帮我出出主意。”姚典满面笑容地说道，眼神却透着犀利。
    “姚书记客气了。为书记出谋划策是我的职责。”唐风华打着官腔。
    “党政办主任沈楚离职，现在党政办只有唐婧一人，力量上非常不够。唐委员有什么建议？”
    唐风华看着姚典，心里快速地滑过许多念头。姚典心目中是否已经有了既定人选，还是只是随口一问？若她已经有了人选，这个人是谁？若她的人选和他的不同，他又该如何争取？
    斟酌片刻，唐风华信誓旦旦地说道：“唐婧在党政办已经有几年了，无论是经验还是资历，都可以了。我觉得她可以胜任党政办一职。至于党政办力量问题，我建议从学校教师队伍中抽调。至于具体人选，如果书记定下来，我可以去物色。”
    姚典点点头，也不表态，只是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还会再问问潘书记的意见。”
    “需要我先弄个方案出来吗？”唐风华问。他知道，姚典新来，对镇上情况不熟悉，这种时候，是他争取自己力量的最佳时机。
    姚典看他一眼，沉默着。
    陶百泉出事的时候，有人说，陶百泉是被自己人给卖了。关于这个自己人，有很多种猜测。如今看着唐风华，姚典有了自己的看法。
    唐风华不知姚典是什么意思，有些惴惴地看着她，又有点懊恼，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面前吃瘪。
    “那辛苦唐委员了，具体的方案你和潘书记沟通，其他几个部门的一般干部可能也要微调一下。”说着，姚典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文件开始看起来。唐风华只好转身走出了书记办公室。
    陈芒刚坐下，便被驾驶员老章叫出了办公室。老章拉着陈芒走到大院里一棵桂花树下，掏出烟，递给陈芒，然后问道：“陈芒，昨天书记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陈芒知道，老章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书记什么也没说。”
    老章叹了一口气，说道：“陈芒，那个人已经做了两次开颅手术，到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怕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哎，这一次，够贺民嘲笑我了。”
    老章和贺民作为书记和镇长的驾驶员，一直明争暗斗。陶百泉出事后，老章一度很低落，在贺民面前也矮了一等，最怕的是叶一清当书记，那他便永远低贺民一等了。没想到，柳暗花明，最后来了一个新书记，他也算是春风得意车轮急，没想到这一急便急出事了。如今，他最担心的已不是贺民是不是比他高一等，而是，他还能不能继续留在镇上做驾驶员。
    陈芒看着他深深地吸烟，拍拍他的肩说道：“现在医疗技术好，保住命应该没问题。只要能保住命，你就没问题。”想了想，陈芒又说，“这段时间，镇上安排小金为书记开车，你也没什么事，倒是要随时注意医院那边的动静。那个人躺在病床上，一切都是医生的事，倒也不用你操心。你要关注的是家属，我怕，他们一旦知道是镇上的车，会来闹事。”
    老章抬头看一眼陈芒，又狠狠吸了一口烟，说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医院，守在那里。”
    “嗯，这样的话，至少态度上，也是个交代。”陈芒说道，“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要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
    “我知道，这可是关系到我的饭碗呢。”老章说着，转身往大院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陈芒说：“陈芒，谢谢你。”
    陈芒笑笑。
    陈芒对老章的印象一直不错。以前没车时，陈芒下村，偶尔会让老章开一趟。只要书记不用车，老章总是很乐意的，不像贺民，会摆架子。
    陈芒走进办公室，周漪转身看他，说道：“中午的时候听葛婷说，老章开车撞了人，是真的？”
    陈芒点了点头。心想这事应该是贺民传出来的。
    “所以，她才会搭你的车？”
    陈芒“嗯”了一声。
    “可是，她怎么会找你呢？”周漪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巧合而已。”
    周漪挑了挑眉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潘云起打电话来让陈芒去办公室坐坐。走在楼梯上，陈芒想到了几个可能，等坐在潘云起办公室里，真的听到他问起若让他去党政办，他有没有什么意见。他感觉自己的心绪还算平和。
    他看着潘云起，说道：“我听从组织安排。”
    潘云起看他一眼，笑道：“跟我也学会打官腔了？”
    陈芒也笑：“潘书记，我是说真的。我完全听从潘书记安排。”
    潘云起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忽然敛了表情，说道：“这事，我只是先问问你自己的意思。程序上还等开了党委会议，才能最终下结论。所以，这事暂时还不能跟别人说。”
    “请潘书记放心，这点组织纪律性我还是有的。”陈芒保证道。
    谈完正事，潘云起又跟他提到了陈悦：“你和陈悦，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啊？”陈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怎么，一个大男人，还害臊？”潘云起笑道，“害臊这种事，就留给人家女孩子了，作为男人，还是得主动点。陈芒，这种事，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和组织提拔也一样，你得先积极主动向组织靠拢，组织才能发现你，才能重用你，对吧？懂我的意思了吧？”
    陈芒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事啊？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唐婧。唐婧还是穿着低领内衣，一眼望去，沟壑显现，很有看头。陈芒的目光从她胸口快速掠过，刚想投去一个友好的笑容，却被唐婧瞪了回来。她说：“陈芒，你手段不错么，这么快就抱上书记大腿了？”
    陈芒回头看一眼四楼，见没什么人，笑了笑道：“唐秘书，你确信要在楼梯上谈这个话题？”目光又在她胸口扫过，说道，“果然是胸大。”
    唐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涨红了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陈芒，你竟然敢骂我！”
    陈芒笑嘻嘻地说：“没啊，我在表扬你啊！女人，不都是最在乎这个的嘛！”
    “你……”唐婧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事，可以来计生办找我。”陈芒笑着下了楼。
    唐婧气得直跺脚，骂道：“最好你一辈子都呆在计生办。”
    骂完，唐婧还是觉得不够，便直接跑进了叶一清的办公室。叶一清这几天的脸色就没好看过，看到唐婧门都没敲便进来了，眯了眯眼睛，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