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如不糊涂。
有些事,或许在当时没有弄清楚,但过了后,也就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京兆尹府登门,李大人和李晟父子俩将了解到以及掌握到的前前后后尽数报给京兆尹府。
然后左安命人去搜查单明如的院子,搜出了大量的无常草。
单明如被带回了京兆尹府。
当天晚上左安并没有立即升堂,而是将她关押进了大牢中。
这一晚,她害怕极了,阴森的大牢,让她恐惧,但也更为清醒。
清醒的将事情重新捋顺了一遍,试图为自己寻找生机,最终,生机没有找到,她发现了最初以及先前所忽略的问题。
比如,姨母明明已经对她动了狠心,按理说也该对她多加防备才是,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不论是从黑市那里买出来假的鹤顶红,还是无常草,她皆几乎不费力的将它们下到姨母的吃食里。
比如,姨母中毒,太医束手无策,在这种情况下,表哥却去伯爵府。
比如……
太多太多隐晦的蹊跷,在被她揪出来后,在脑海中无限的放大。
表哥一天之中去了两次伯爵府,当天晚上却悄无声息的请来了红尘……
表哥前去伯爵府一事,并没有瞒着她,他身边的小厮告诉她,他是去伯爵府找田娴儿。
女人的直觉很多时候比现实都要准确,早前她便隐约感觉到,表哥对田娴儿不同。
得知他前去伯爵府,她虽然奇怪,在姨母生死未卜之时,表哥怎么还有闲心去伯爵府找田娴儿,但更多的是嫉妒,嫉妒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冷静,从而失去了判断。
因为嫉妒,她忽略了后面的一切……
直到红尘到来,直到后面所发生失去掌控的一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或许,从始至终,她的一举一动,表哥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这个念头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人一旦有了怀疑,势必要弄个清楚。
次日,公堂之上,她一改前一晚的反常和否认,承认就是自己给姨母下毒,并当堂说,她是为了自卫,以牙还牙,并告诉了左安她的吃食中曾被人掺了致人身体虚弱之物。
左安的为人,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他一定会去查。
他果然查了,但他却说,什么也没有查到。
公堂之上围观的老百姓骂她无情,临死了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她没有否认,因为她知道,否认没有用,而且,她要的,已经得到了。
姨母给她的吃食下毒是事实,但左安什么也没有查到也是事实,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并且,符合了她的猜测。
果不其然,表哥,一直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给姨母前后两次下毒,那般顺利,这其中,恐怕有表哥的‘成全’。
这样的结果,她怎么能不笑。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大笑。
姨母啊姨母,您一直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真正的狼崽子,是您的亲儿子啊。
为了摆脱我,他不惜用您这个亲娘的安危作为赌注。
哈哈!
哈哈哈,好笑,可笑啊。
……
单明如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笑声在阴暗的监牢中回荡,狱卒对此都已然见怪不怪了,心道,这女人又发疯了。
李晟一步一步的离开大牢,随着最后一道门关上,身后那凄厉的笑声逐渐消失。
外头日头高照,热意笼罩。
立于台阶上,他仰头望着毒辣的日头,眉目平静。
“李公子。”
李晟回神,望着走过来的左安和韩修儒,微笑行礼,“见过左大人。”
左安一双凌厉的眸子,毫不遮掩的落在李晟的身上。
他定定的望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可看来看去,皆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儒雅。
左安摇了摇头,“下官在此祝愿李公子前程似锦。”
李晟依旧微笑,“承大人吉言了。”
“公子请。”
“告辞。”
李晟抬步离开,他的背脊挺直,不一会便远去。
一直到了看不到人影,左安幽幽叹了口气,“有此人物,李家怕是要再创辉煌了。”
韩修儒撇撇嘴,“手段有,但是太过偏激不近人情,即便是再辉煌,怕是也不长久。”
“与我们何干?”左安淡淡道。
韩修儒笑笑,“这倒也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啊,总感觉心里不大舒坦。”
单明如无辜吗?
不,她不无辜。
无论如何,她给李夫人下毒是事实,想要李夫人死也是事实。
而且,她与当年太子妃中毒一事以及府医的死,也有关系。
单明如并不无辜,她有今日,纯粹是她咎由自取。
这一点,乃是无可厚非。
但是,只有单明如一个人吗?
“不舒坦的人只有你吗?”左安沉声说道,他又何尝舒坦。
对于李晟此人,他曾经听说过,是个儒雅温和的公子哥,学问不斐,为人谦和儒雅,虽出身大家,但没有那些世家公子的陋习。
人人说起来,皆说好。
刨除之前的种种,只论刚才。
刚才,李晟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透他,人人皆说他是透视眼,能看过人心的丑恶,看透人的真面目。
可他就没有看到他。
……
“小姐,这,这太可怕了……”
红尘有些结巴道。
叶朝歌点点头,“人心啊,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真是没有想到,这李公子会是这样的人,单明如死不足惜,可李夫人可是他的亲娘,他竟然拿自己亲娘的安危冒险,这种人,简直就是冷血无情。”
单明如投毒一案,历经数日后,在前日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有关于单明如白眼狼,心狠手辣云云,在上京经久不消,传的沸沸扬扬。
叶朝歌觉得有些古怪,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依着左安往日行事,却拖了这么久,而且,只给单明如判了二十年的流放苦役。
外界说是李家求情,但她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左安的性情,可不会因为谁求情而违背固有的原则。
许是太过无聊了,没有事情干,她便命护一去查一查。
这一查,便查到了整个案子背后的真相。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