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不会原谅他的……虽然,洛央也从来没有原谅过他。
一些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来。
他狠狠地挥舞着长剑,一只只的怪虫被他击毙在手中,他的心里越来越不甘,越来越难过。
“彩鱼?”
忽然,他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小姑娘,她正坐在一串藤蔓上,而她的头上,趴着一只可爱的小蜘蛛。
她回过头,看向了萧御,忽然弯着眸子粲然笑了起来。
“大叔!~”
她没事。
他心中松了口气。
手中的动作一顿,如浪潮一般的蜘蛛迅速将他淹没了。
那些蜘蛛用蛛丝慢慢将他包裹,他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听说过,蜘蛛在捕猎猎物的时候,会先蛛丝把猎物包裹起来,然后吊起来。
猎物被打入了麻醉剂,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中孵化出虫卵,再看着那些虫卵把他们吃掉。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一个小小的晶莹鼓起,心中逐渐明白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彩鱼……”
那些虫子并没有吃了他们,反而将茧一个个推到了彩鱼坐的地方,慢慢地堆起来。
“真是可爱的小宝贝儿呢。”小彩鱼尝试这用妈妈哄她时候的口气,哄着那些蜘蛛们,“好啦,这些礼物我都收到啦,你们先去忙吧~”
小蜘蛛们非常乖巧而井然有序地走了。
小彩鱼先走到了那个小和尚跟前,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蛛丝都剥开了。
小和尚的脸身子都露了出来,小彩鱼犹豫了一下,用发簪将他腿上的那块儿晶莹捅破了,蜘蛛蛋洒了一地。
小和尚一直有意识的,“彩鱼,你成功了?”
“如果我不成功你们现在就被吃了。”小彩鱼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好了,去看看其他人把,记住把他们身上被毒的地方挑干净,我嫌弃脏。”
小和尚点了点头,他将小彩鱼抱起,放在了一块儿干净的蛛网上。
小彩鱼就看着他一点点把人都剥了出来。
“回去吧。”小彩鱼倦怠地道,“我饿了。”
萧御眸色复杂地落在了小彩鱼头上的那个漂亮的小蜘蛛上。
小蜘蛛不动的时候,就好像一个漂亮的发簪。
他转开了眸子,走到了小彩鱼跟前,伸出了双手,“我抱你回家?”
小彩鱼乖乖伸出了手,让萧御抱住了。
她又困又饿。
走到甬道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来的时候非常方便滑下来就是了。
可是要上去却难了。
小彩鱼慢吞吞看了一眼,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上的蜘蛛。
小蜘蛛一缩脖子,不知道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无数的蜘蛛涌了上来,绕开人群,一个个做起了可以踩踏的台阶。
小彩鱼倦怠地垂下了眼睛。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上去了。
小彩鱼喜提一枚小蜘蛛,萧御损失三两个最不中用的手下,小和尚若有所思,想着自己灵台中看到的那一幕。
以前听老和尚说,他是神仙大能转世,合该算什么什么准,干什么什么能,随便修修道,几千上万年的寿命就有了,再随便修修道,就踏碎虚空上天了。
他自己被老和尚吹的那么牛逼,其实很是飘了那么一阵子。
后来和尚庙里其他师兄弟,干啥啥都比他强,他吃饭第一名,他被挫了一口志气。
再然后,听师叔和老和尚偶尔聊起,他母亲是什么小妾,被打死了,胎滑了出来,就是他,居然活了下来。
主母觉得他不祥,才把他送进了和尚庙。
他爹来找他了,说是不知道主母太缺德还是怎么回事,家里绝了后,家里万贯家产没人继承,想起来和尚庙里还有这么个孩子,说要领回去。
本来这事儿挺高兴的,老和尚绝口不提什么踏破虚空,开始让他做老实本分孩子,赶紧回家坐富贵翁,然后娶三四个漂亮老婆婆,整天吃吃茶看看花,听听曲儿过过逍遥日子。
师傅说,别傻了,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听神话故事可当不了一辈子!
并且交待他回家后记得每年往寺庙捐几万贯香油钱。
后来师叔拦住了老和尚,说那家心术不正,怕孩子回去遭罪,再观察两年。
话没说明透。
孩子还小没成年,那主母又打死了孩子亲娘,将来肯定怕孩子长大了找她算账,这孩子回去之后保不准效命还保得住保不住。
这爹要是好歹中用点儿,不至于家里子嗣死绝,这时候送孩子回去,等于把孩子往死路里推。
老和尚就盘了一卦,盘完了之后深有同感。
没想到刚一观察,就观察出来了那主母生了个女儿,虎虎生威有其母遗风,在他爹上寺庙找儿子之后,就绣楼抛绣球招亲,要找个入赘的,明说了将来接人家爹的班。
他回去了,除了能杀他的主母外,还要面对一个厉害姐姐,一个更厉害的姐夫……
师叔不会算命,可是看透了世事无常。
师傅不理尘世,可是非常明白卜卦推演之道。
二人合计了一下,小和尚就没回去。
小和尚也心中明白了,什么通天路都是假的,老和尚和师叔眼里头,都知道,那人间滚滚红尘万丈才是真正的逍遥赛神仙。
而如今。
他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掌心。
白净的手掌,因为常年握着木鱼剥着念珠磨出了一层薄茧,上头的纹路,是他所不懂的变化。
他想起来自己心中那个白玉莲台。
兴许,他以前真是个神仙?
晚膳做的很精致,做出来的时候,小彩鱼睡着了。
小和尚在一旁跟萧御念经一般的愁,“这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怎么能够不好好吃饭呢?”
萧御想把孩子抱起来。
小和尚又道,“这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天天睡不好也不是事儿啊?”
萧御抱起孩子一半的动作就僵硬了。
二人相顾无言。
灯火盈盈。
小和尚六神无主地看着萧御,“这可怎么办?”
萧御脸色比僵硬更僵硬。
他问他,他怎么知道?
窗外,蹲守的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怎么觉得吧?咱们御殿下的口味儿别不是变了吧?”一个个手势打了出来,他们在无声地交流。
“对啊,这越看怎么越像是夫妻俩在带孩子呢?”
一群暗卫麻木脸半日。
然后比划地更凶了。
“听说今天在下头这和尚遇到了情蛊,竟然对他没有作用!你们说说,你们都说说啊,情蛊只有在什么时候才没有作用。”
另外一个已经比划出来,“当然是……在面对断袖的时候没有作用了啊!”
“是啊,情蛊情蛊,总要有感情才能牵出来情蛊,这和尚看着小姑娘——虽然毛还没长齐吧但是窑子里多少比这位还小的姑娘都接了那啥了啊?怎么能不动心不动手呢?绝对有问题啊~”
“哦豁,难不成,和尚的真正爱人是……咱们御殿下?”
“咱们御殿下终于玩女人玩腻了,重新改为玩男人了吗?”
“御殿下以前当过兔儿郎~!”
这个手势比划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视线,齐齐看向了小和尚。
这么细皮嫩肉,这么柔这么软……
再看向御殿下。
萧御黑衣凛凛,长眉入鬓,凌厉干净的面部线条,邪肆的瞳眸流转间,几乎要摄人心魄。
“哦呦~”
“这和尚厉害哦~”
“可以的,从今以后,我什么都不信,我就信和尚,和尚真棒,和尚让人想象不到的帅啊~!”
一群黑衣人秒变和尚的忠诚粉头。
和尚在屋子里又说了一句,“你不能这样,她就这么直接睡在被子里,第二天醒了掀被子,如果发烧就不好了,现在这情况,城里头哪里有好大夫,如果真风寒死了可怎么办?你知道孩子现在多少得了风寒死了的吗?”
萧御的脸黑的像锅底,“什么死不死的,和尚说话注意点。”
和尚无所谓地耸耸肩,“把彩鱼衣裳脱了,睡觉不能穿衣裳。”
萧御脸继续黑。
和尚几次三番再作死的边缘徘徊,如今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萧御不会当真杀了他,他并不是很害怕了。
他看向萧御。
“你怎么不动?你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有那种心思吧?禽-兽!”
萧御觉得自己要脑充血了。
“还是你觉得你是个药人,所以感冒发烧也无所谓,改明儿让小彩鱼直接喝了你的人血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打算剖心……”
萧御冷冷地看向和尚。
和尚的嘴巴还在念经一样地念,“我跟你说,休想!凭什么生病喝了你的血就让小彩鱼生病?你知道生病有多么难受么?你怎么能那么不为孩子着想?孩子发烧会头晕头痛你知道吗?孩子难受的时候你管孩子吗?你替孩子难受吗?”
萧御深吸了一口气,将被子给小彩鱼盖好,然后将手伸进被子里,慢慢给小彩鱼脱衣裳。
彩鱼轻轻叫了一声“娘亲”,就又转过了身子,继续睡了。
看来,每次孩子睡觉的时候,给孩子脱衣裳的都是洛央。
萧御的老父亲的心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慈爱非常地看着小彩鱼,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身边的不是和尚,而是洛央。
她正用她清凌凌满带嗔怨的眸子和她说着孩子的家常,又叮嘱他晚上记得要泡脚,又责怪他明天早起不要去练剑了,多陪陪她和孩子……
萧御的手很稳,很快将小彩鱼的衣裳都脱了只剩下寝衣。
“你怎么这么熟练?”小和尚开了话匣子就止不住,“你是不是早在心里想过了千百次了。御殿下,纵然彩鱼长得很像安国郡主,纵然……”
萧御阖上的双眼慢慢睁开,回到冷冰冰的现实。
他看着面上很斯文,可是老道起来却没完没了的小和尚,觉得心口一阵发疼。
小和尚从萧御的脸上莫名看到了一阵哀伤,那是一种浓烈到绝望的刺骨的哀伤。
只是看着那眼神,他就觉得……冬夜来袭。
“来人,把他给我打晕了扔出去!”
小和尚愣了愣。
“我自然不会让彩鱼生病,可是我不介意让你生病!”萧御冷冷道,“我很想看看你,在大街上睡一夜不被冻死,明天喝我的血好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小和尚听到这里,被当头一棒。
没晕……
下手的黑衣人愣了愣。
这明明是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和尚啊,怎么就没有晕呢?
不行。
他哈了口气,又打了一棒子下去。
还没晕。
“别打了。这是炼金钟罩铁布衫的。”萧御眼皮不抬,一脸糟心,“绑了扔出去吧。”
小和尚心头苦,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做错了什么啊要被这样对待啊?
暗卫们绑了小和尚,也是口中发苦。
殿下的心,说变就变,这前一秒还亲亲热热地你侬我侬,后一秒……就把人要扔了?
到底是真爱,以前殿下水果的人,可都是直接杀了的。
他们互相交汇着眼神。
——御殿下的心尖宠,扔哪儿?
——可不能真冻死了。
——离得远了被野狗吃了就不好了。
——那就扔人多的地方。
——大晚上还人多的地方……可就那么几处。
青-楼和赌馆中间,有一条小小的死巷子。
左边青-楼的客人们时不时从小门出来,右边赌馆的可人们也时不时从小门出来。
这巷子里头遍地垃圾恶臭熏天,人来人往,还都是低调行事,时不时能够听到青-楼里的淫-声浪-语,还有赌院里的开不开买大买小。
小和尚就那么被扔了进来。
时不时有老鼠从他耳边溜达过去,好在他虽然包裹成粽子,不碍着他翻滚驱赶……否则真要喂老鼠了。
等到一只野猫溜达过来了,小和尚才彻底松了口气。
野猫发现他身娇体软还带着热乎劲,立刻用带着跳蚤的身子蜷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