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倒是没觉得怎么不好,反而更加兴致盎然了。
毕竟说书人都是读了很多杂书的,旁征博引,讲的倒是引人入胜,由着这个最近大热的话题作为切点,讲起了佛家因果,又由着这因果,讲起来了山野狐狸精的故事。
洛央吃着慕容修剥好的松子,不知不觉就听入了迷,等到惊堂木响起,那一声“且听下回分解”的话说了之后,洛央才恍然醒过了神来。
“还好这几日下了雨,不然咱们还要赶路,下回的故事就听不到了。”
“你若想听,就请了他来,单独讲给你听。”
洛央一笑,“不必劳师动众的。”
二人这才收拾了,离开了茶肆,外头还下着雨,慕容修怕她吃不惯素菜,就另寻了旁边的酒楼带她去吃。
临窗的位置,听着潇潇雨声,看着窗户外,莲叶田田。
酒楼里的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议论着洛庭之和袁牧之的丞相之争,袁牧之后院里的尸体更是被说的有声有色。
“那可都是国之栋梁啊!一个个遭天杀的!皇上被奸臣蒙蔽了双眼啊!”
洛央噙着笑。
慕容修命人放下了隔间帘子,喧嚣声一下子离得远了许多,只有窗户上挂着的黄鹂还在婉转的啼鸣。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引雷之法?”慕容修兴致盎然地问道。
“哦,小时候去乡下庄子里玩的时候,听那里的小男孩提起来的。”洛央笑眯眯地道,“说是有个姐姐很厉害,无父无母的,被作为童养媳嫁给了个窝囊男人。为了收拾那一家人,就在屋顶上插了根铁火棍,祈求上天惩罚这一家人。……然后就那一家人当天晚上就被雷劈了,茅草屋起了火,人也都死了。”
“不会……是巧合吗?”
“我后来试了试,又在大树上绑了根长铁棍。”洛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雷公讨厌铁棍,没几日,还真落了雷把那百年老树给收了……”
慕容修看着洛央促狭的样子,想了想,道,“也兴许是雷公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寻常老百姓不知道罢了。”
“嗯,雷公讨厌铁棍,尤其是直指天空的那种……”洛央眯眯笑了起来。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
小二忽然道,“今日的酒菜,二位不必付钱了,都由隔壁的小姐付了。”
洛央一挑眉,笑了起来,“我们夫妻二人像是付不出酒菜钱的模样么?”
“不不不,隔壁的小姐,只是诚心想要结识姑娘罢了。”
洛央一笑,“知道了。”
按照礼节,这时候洛央该是与慕容修一同道谢去才是。
洛央却是满脸不开心,压低了嗓音,“吃个酒,都能遇到想要结识咱们的人……”
慕容修撩唇一笑,“央儿是听到是女子,所以生气了吗?”
洛央垂眸,不置可否。
可不是吗?
若是男子,大可生了这结交的心思,可一个女子,在这世道里,还真是稀罕。
她郎君又生得这般俊俏。
洛央拿着筷子,有意无意地笑道,“容修,我是觉得,如今想要结交自己心仪的人也太廉价了,不过一顿酒席而已,就换得别人来亲自拜访,我若是将这整个酒楼今晚的宵夜钱都包了,岂不是要被烦死?”
说着她眉眼灼灼地看向隔壁。
竹帘到底还是有些缝隙透着光的,隐隐可以看到一个绿裳美人正自斟自饮。
想必,她这里说的话,只要不是声音压得太低,隔壁都能听见。
“央儿,这不合礼数。”
洛央一笑,“我洛央也不是谁想能见用些花招就能见的,若是想,直接递了名帖到府里头,还要看我管家乐意不乐意呢。”
说着,洛央已经扭头吩咐宁鸢,今晚酒楼所有的单,都由她买了。
自然,也包括隔壁那绿裳美人的。
整个酒楼都喧哗了起来。
隔壁的绿裳美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悠悠吃了酒席,就又由着那小二递了信来。
“夫人,隔壁小姐又递了信来,说是无论如何,想要见夫人一面。”
洛央哂笑,“给了你多少钱,害你这般为她跑?”
那小二笑了笑,“那小姐已经自知唐突了,如今就在门外,愿意当面向夫人道谢。”
洛央眉头微颦,这才点了点头。
“若是道歉的话,倒是可以一见。”
慕容修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央儿,吃软不吃硬,不大喜欢那种要见她还让她欠了人家的感觉。
但是道歉……就这理由,还真哄住了?
却见洛央忽然指了指他,“你转头过去,不论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许你回答,也不许你看她一眼。”
“嗯,是,知道了,夫人。”慕容修笑得更灼热了。
说话间,就见小厮引着绿裳美人进来了。
绿裳美人一头长发披散着,不绾不系,身上穿着绿色薄纱裙子,隐隐透出一痕抹胸。
还有那细白的长腿,薄薄的纱裙根本不带遮掩的,看得洛央都想伸手去摸一把。
“姑娘,抱歉,这里有男人,你穿着的衣裳不合适,出去换件再进来吧。”洛央笑了笑,变了脸色,“宁鸢,哄客!”
绿裳美人嘤嘤一声,“别这样,安国郡主!我实在是久仰大名,想要见一见您啊……”
洛央冷了脸色,“倒是生了盘正条顺,但是你大概不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好人,你穿这样跑青-楼里那些窑姐儿都自叹不如,何必跑我跟前找揍呢?都是女人,这是膈应谁呢?怎么不全脱了进来?”
绿裳美人冷了脸,“我好心好意想要见你,你到底有没有点儿礼貌?这么刻薄,难怪要名垂青史呢!”
“是谁使了法子来见我的?知道我是安国郡主还想摆了架子让我过去?知道不知道到底自己几斤几两?”洛央一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说你是刺客?”
绿裳美人干脆地跪了下来,老老实实,“我错了,郡主勿怪。”
洛央看她跪的严实,也不叫起。
绿裳美人大约觉得这么不是事儿,才道,“郡主娘娘,我知道您的厉害,我这次来是想要递投诚信的。您还记得您说的引雷之法么?那姑娘是我啊……我是直接引了不接地的避雷针把那一窝坏人劈死了。”
洛央眯了眯眸,“这天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在隔壁偷听了几句就用上来了是么。”
“洛央郡主说的小庄子叫花菜庄,庄子里什么麦子都不长,因为……因为有盐田是块儿盐碱地。”
庄子名字倒是对了,麦子不长收成不好倒是也是真的,不过因为是母亲陪嫁一直不舍得扔。
……可是……盐田?
洛央默默看着地上着装有伤风化的绿裳美人。
除了穿的下面齐-小短裙上面一痕抹胸露着小蛮腰,外头就罩着一个薄绿衫。
比在龙床上侍寝的妃子穿的还少。
这女子,不简单啊。
绿裳美人额上都是汗水。
洛央明明也是个清清静静的美人,她这么穿着也早就习惯了……怎么被洛央如今这么盯着,怎么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呢?
那感觉,就好像是被称着一身肉值多少钱,心值多少钱肺值多少钱似的。
绿裳美人深吸了口气。
她想,自己抛出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了,该是钓到这位顶尖的权贵了吧?
洛央该是好奇为什么有盐田怎么弄盐田了吧?
那可是巨利啊。
却听洛央悠悠然然道,“本事倒是有几分的……”
她心中狂喜。
洛央又接着道,“不过是不是爹妈死的早从被卖成童养媳没人教的事儿,能把自己穿成这样就跑出来?这怎么不穿一身黑纱呢,估计男人眼睛更移不开了,再往自己身上缠几根绳子半绑不绑的,保准满天下的男人都跪倒你的石榴裙下。”
绿裳美人深吸一口气,“郡主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换身衣裳来。”
洛央就见到她头也不抬的出去了,过了会儿,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好像一个暗卫一样回来了。
又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这次倒是跪的满利落的?”
黑衣美人道,“从小到大,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安国郡主了,今日见到安国郡主,我死而无憾。”
“赶紧去死吧,当我听不出来你话里头意思是吧?”洛央一笑,“有话快说。”
黑衣美人笑了笑,“郡主娘娘,想必已经注意到这镇子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了吧。”
“你和这镇子的铁矿有什么关系。”洛央极快地道。
黑衣美人道,“若是说,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顶级冶铁工匠,您信么?”
洛央扫了一眼那黑衣美人。
“今日天色不早了,自己下去写篇文,好好将冶铁之术阐述阐述,我明儿找专人看看。”洛央笑了笑,“下去吧。”
黑衣美人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是该生气的时候,看到有机会,自己竟然忍不住摇起来了尾巴……虽然她没有。
这种被虐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洛央不愧是洛央,当真威武霸气,她恨不得立刻化身腿部挂件,再也不下来。
“好嘞!”
洛央看着那黑衣美人下去了,兴致倒是起来了。
扭头看向慕容修,“你觉得是真的么?”
慕容修道,“这女子,经历定然不同凡响,才会有这般手段。”
洛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她自己便是一个奇迹,再其次就是苏曲月,若是再有第三个不同凡响的女孩,倒也不足为奇。
她可还记得那个女子做童养媳引雷劈了买主一家时候,不过六岁啊……
秘密?她不是个好奇作死的人,只要那秘密对她可以用,她管这个人是不是大能夺舍还是哪个神仙下凡?能用就好。
“派人盯上吧。”洛央将最后一杯酒喝了下去,耳朵有些发热,“咱们该回去了。”
夜晚,雨水依然犀利,出了闷热的酒楼,被冷风一吹,洛央倒是清醒了些。
如今瞧着,倒是有些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感觉了。
“宫里头,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慕容修轻轻笑了笑,“皇上一向最信这个也最忌讳这个,如今又有天象示警,想来应该不会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洛央愣了愣,转过头望向慕容修,“父亲平反,父亲就又要回去给皇帝老儿做事了是么?这么一想,我反而不想让父亲平反了。”
“不会的,洛丞相一直都更愿意为你我做事,更何况,现在安县正建造的有模有样呢,他可舍不得放下作了一半的事儿就这么走了。”慕容修笑着道。
洛央笑了笑,这才放下了心,又实在好奇,笑着问道,“安县到底被建造成什么样子了?那些安县原来的父母官难道没有为难么?现在到底是什么程度了?”
“这才十几日,白事初初入手,至于那些父母官,城外围着慕家军,他们也不敢造次。”慕容修道,“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你的封地。”
看洛央又想问什么,慕容修才笑着道,“你无需担心,今儿个,咱们便好好地回桃源深处休息安置吧。”
洛央听慕容修这般说,便也不再多问,轻轻颔首,跟着慕容修坐上回桃源观的马车。
马车辚辚,跨过石桥,过桃花林沿着山路蜿蜒前进。
一朵朵被雨打湿的桃花零落成香泥,空气里都是清甜的香味。
洛央回了观里便歇下了。
盛京,皇宫,暴风雨却是越下越大了。
“让你们做调查,你们就给我送上这些东西?”皇上嘴角仍旧噙着笑,眼中却泛着几分冷,“许成安,郎成月,我看你们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下面跪着的正是两位查案的大人,许成安听皇上这般说,便连忙应道,“袁牧之的事情的确可待商榷,此人主要是……来路不明,坊间传闻是土匪发家,和漕帮盐帮过从甚密,可是汪荃又不好逮捕询问……案子便搁置了。至于府中所有下人,却都说起来了冥夜公子,一会儿又是……又是越国的殿下。”
皇上伸手慢慢盘着玉扳指。
那原本是越国那位已经殁了的老奸巨猾的太上皇的动作,他从小耳濡目染,十分厌恶。
没想到,如今,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也喜欢上了这个举动。
仿佛学着那位老太上皇,就不管有什么天大的问题,都可以不用介意一般。
他沙哑着嗓音,淡淡地道,“你们可知道,若是当真是越国的殿下,那么……镇南王的投诚,就十分不可信。”
两位大人跪在地上,“陛下,此案牵扯重大,微臣查到这一步,就牵扯出了缅南狐狸公子、甚至镇南王,这袁大人,绝不如表面所看那般简单。”
御座上的人,身形好似佝偻了不少。
他恍惚想起来,不知道是谁对他说过一句话,好像是洛央吧。
她说……若是皇上将身边的忠臣杀干净了,只剩下奸臣,那谁又来护佑陛下呢?
呵。
忠臣,难道不该是臣子的本分么?死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的忠臣上来。
他能够提拔,那些人就该感恩戴德啊?
没想到,却提拔来了一头豺狼,引狼入室,差点就将手上的江山都交托出去。
再望向那满堂的大臣,天知道,他这龙椅坐的是多么如坐针毡,曾经他是怀疑慕容修怀疑洛家,可是,他最起码,是确确实实的安稳着啊。
想想那天象,他的心中,更是不痛快了!
“这么说来,若不是那洛央在宅中设计让狐狸公子请了云中君,引了朕过去,朕的江山,怕不是都要被那群人掏空了是么?”
郎成月实诚地磕了三个头,“陛下,微臣所见,安国郡主该赏!洛庭之洛大人更是无辜,该为洛相洛大人平反。他兢兢业业在朝中奉献了一生,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寒了天下多少士子的心啊。”
皇上笑了笑,正欲开口,却瞧见大内总管李德全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焦急,似是想要说什么。
可是在看到两位大臣后,又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皇上见状,便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位大臣这才行李,退了下去。
皇上看着那二人的身影,眼中冷意更深。
“朕……有时候真觉得他们是在故意帮着洛庭之说话。”
“皇上,不可杀了他们二人。”一个老暗卫从暗中走了出来,恭声道,“若是杀了他们二人,这盛京城的案子,那些违法之徒,可就失了镇压之人。”
皇上道,“朕知道……知道。”
他怎么不知道。
洛庭之是忠臣。
慕容修和洛央是好孩子。
可是他们太让他畏惧了,尤其是慕容修,就好像是在看着他等着他死了,就好做皇位似的。
瞧瞧这满盛京城的官员忠心拱卫他的模样,自己当年登基的时候,何尝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那感觉,就好像当年,他看着他的高高在上的皇兄一样。
让他忍不住想要磨了刀,狠狠地砍下去。
皇上转头看向李德全,“到底怎么了?”
李德全轻声道,“陛下……如今朝中的官员,都知道了此事,现在他们在宣武门静坐,希望陛下能够如同六十年前的帝王一般,搬去偏殿节食祈福,并且……”
皇上一直冷冷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一点头,对这些都早有准备。
却在听见李德全说出最后的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怎么?”
李德全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良久,方才俯首才道,“并且,复谪者仕籍,自今言者勿复弹纠……还有……”
皇上皱了皱眉,“难不成,还要朕向洛庭之谢罪不成。”
“是,除非天象转和,苍天宽宥了陛下的罪行,否则……”
皇上面色猛地变得铁青,将手上的一块儿印鉴狠狠扔了下去,砸在了李德全的头上,“朕这般做,岂不是让朝中百官耻笑的吗?”
李德全连忙道,“陛下……这是天意啊……您祈求长生之术,难道不需要天意答应么?”
皇上怔怔坐着,“下去吧,朕……知道了。”
李德全点了点头,皇上又站起身来道,“云中君可在宫中,传召,便说朕有急事要见他。让他立刻过来!”
“是。陛下……”
“难不成,真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皇上喃喃自语,“朕筹谋了这般久啊,才除掉了洛庭之和他的朋党!可是现在,为什么满朝堂的人,甚至全天下乃至于天道,都在和朕求情?”
李德全还没有走,听到这句话,转身,斗着胆子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洛庭之所代表的,很可能,只是人们心中的正义罢了。”
皇帝脸色阴沉,满是狞笑,“正义?呵,那朕就是邪恶了吗?李德全,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李德全慌忙跪下磕头认罪。
皇上却一声冷哼,慢慢闭上了眼睛。
真是孤独啊。
“让云中君过来,立刻,马上。”皇上蓦然睁开眸子,冷声道。
“是,陛下。”
李德全退了出去,忽然看到了一个娉婷的人影,正端着熬好的汤粥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可不是洛妃娘娘么?
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这时候来什么啊?
“哎呦,娘娘……这雨大风疾的,您这会儿来什么啊?”李德全一叠声地走了过去,“您仔细些身子啊。”
说着话,扭头训斥着一旁伺候洛妃娘娘的大嬷嬷。
“怎么做事儿呢?”
“李公公不必训斥她们,都是我的主意。”洛初夏道,“家里如今这般生死不知,我怎么可能沉得住气。陛下说什么了吗?宫门外跪着臣子的事儿,陛下知道了么?”
“娘娘……”李德全实诚地说道,“您别这样了,快回去吧。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可别往枪口上撞。”
“我沉不下气……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若是不把握住……”洛初夏话说了一半,勉强自己笑道,“你看看,这可是我亲手熬的汤呢,点心也都是陛下爱吃的。”
洛初夏静静看着李德全,“麻烦公公帮忙通报一声吧,我也就空有个管理六宫的头衔了,这养心殿,没您在,我还真进不去。”
“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只要您的孩子在,洛家总有翻身的一天。这天象能够当什么饭吃啊?还不是看着皇上的意思?”李公公叹了口气,“更何况,杂家看着,这陛下可没有反悔的意思,反而……更是怒了。”
李德全长长叹着气。
洛初夏眼里头却是一片死绝。
孩子生下来?
呵呵!她用药求来的孩子,将来若是当真生下来,死的就是她。
她的孩子,注定是要胎死腹中的啊?
本想随便找个宫妃,最好是苏曲月那样的,早早滑了胎固了宠,谁成想苏曲月竟然能跑了呢?
那也好吧,她熬到生的时候,谁知道……洛家竟然马上就要没了!
洛家没了,她也没了孩子,到时候,她靠什么在这宫里头活?
她的手慢慢攥紧了袖摆,李德全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打退堂鼓,反而更让她下定了决心了。
“公公,我是洛家女。”她期期艾艾地说着,“有洛家才有我,没有洛家,我就什么都没了。”
李德全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人挺不怎么样的洛妃娘娘,竟然还真是个纯孝的姑娘啊?
那以前洛央在宫里头出了那么多事儿她都不闻不问的,敢情……只是她胆小?
李德全忙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
“陛下……这时候心情不好,我去说说话,兴许陛下的心情能够松快一些,您说呢公公?”洛初夏其实怕的要死,唇瓣都白了。
可是这时候她不能后退。
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李德全还想说什么,却听着里头忽然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李总管啊,是谁在外头呢?”皇上淡淡地道。
李德全显得有些为难,最后示意一眼洛初夏。
可洛初夏不为所动。
李德全只能道,“是洛妃娘娘,今夜雨急风寒,洛妃娘娘担心陛下的身子,特意熬了汤送来给陛下补补身子。”
却听见“吱呀”一声轻响,养心殿的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皇上让您进来。”宫娥轻声道。
洛初夏深吸了一口气,亲手接过一旁宫娥手里头的汤盅,施施然走进了殿里头。
龙椅上,那个年迈的老人正坐着,瞧见洛初夏进来。
“是爱妃来了?熬了什么汤啊?”
洛初夏正欲回答,却听着皇上冷道,“你现在可入了愿了?殿门外,那些大臣还跪着呢,为了你的家人,你与其给朕这么个想要杀你全家的仇人送鸡汤,不如给他们送一些。”
洛妃面色猛地变得白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转而笑道,“陛下这是说什么话呢。既然嫁给了陛下,就是陛下的人了,哪里有什么家不家的?”
“哦?我怎么觉得,你满心里都不是你洛妃的身份,而是洛家女的身份呢?”
“臣妾不敢。”
皇上在听洛妃的话之后,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是熬了什么汤,别是毒药吧?”
洛妃几乎快哭了,在袖中的手暗自握了起来,十指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面上却是委屈的,“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臣妾就算不管洛家,只安心在宫里,安安生生的生下小皇子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过来让陛下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