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庭之微微点头,转身冷漠地对家仆道,“好生招待兰琴姑娘,另外,通知大理寺来领人。”
王兰琴最后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洛央,才转身跟着那群人走了。
她在赌。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洛家与慕风岚殿下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王兰琴的盐帮,现在不扳倒慕风岚也无法立足。
洛相会帮她的,洛央也会帮她,还有……刘俊杰。
她的唇角浮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更给她吃了定心丸的,是刘俊杰。
她始终记得在蛊林中,刘俊杰如谪仙般出现在她和姐姐面前,救了她们于危难中的样子。
她赌刘俊杰不会对她熟视无睹,对整个盐帮熟视无睹。
即使罪证确凿,她也愿意多一分相信,相信不是刘俊杰杀的姐姐!
洛央看着王兰琴痴心不改地看着田庄的重重院落,仿佛要将慕容修从这一间间的房子中挖出来。
洛央蹙眉,回身看向父亲。
洛庭之也是冷笑着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古怪……若有理智在,就不应该现在这种时候出头,做一个能够任人摆布的棋子!好像……她笃定她身后有人会救她一般!”
洛央心中有了几分了然,回了屋子,去寻慕容修。
湘帘半卷,金兽燃香,罗汉榻上,慕容修半卧着,黑色发丝落在肩头。
“王兰琴一直在问刘俊杰呢……”她有几分不开心的样子,“容修,可不是我多心,父亲都看出来了!”
慕容修微微愕然。
洛央赧然,道,“自请了去和四皇子对峙。真是让人心疼呢。连我都不大忍心了。”
慕容修含笑,“央儿,你的醋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洛央抿唇,抽了慕容修手中的书卷,“别看了。倒是说两句话。”
慕容修拖着腮,闲适地半躺在罗汉榻上,“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央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与慕容修讲了,慕容修眼眸微眯,“她可不是在向你投诚,而是在向刘俊杰投诚,所以才走了这一步险棋。”
“那……要救么?”
“看你,若是为了救她,让我的妻子不乐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慕容修低头翻着书卷,“她手里多少是有点筹码的。即使我们不帮,汪荃他们也会帮。若是我,当真会出手救上一救。盐帮家大业大,和漕帮也有往来,那些盐帮身后常年吸血牟利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赚钱的巧宗没了的。”
洛央臭着一张小脸。
“如今看来,汪荃只是盐帮明面上的老板之一而已。”慕容修面色微微泛冷,“今日来的白家、孟家,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洛央还是犹豫不绝,紧紧看着慕容修。
“若是帮了她,也的确只是顺水人情锦上添花而已。”慕容修轻笑,“她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来,怕是……也只是想要见一见刘俊杰而已。”
呵,终于承认了!
洛央看着慕容修就觉得来气,真是个拈花惹草的男人!
“罢了,我要我父亲帮这个忙就是了!”洛央狠狠瞪了一眼慕容修。
慕容修挑唇而笑。
“还有慕风岚,我……想到慕风岚就觉得头痛!”洛央咬牙,“真是一个麻烦的男人!”
慕容修凉道,“呵,他是有些章程谋略的,只可惜,太急躁了。”
洛央听慕容修的口吻,顿时来了兴致。
“你有谋划了是么?”
慕容修挑起薄唇,手心朝上,洁白的手指有些晃眼睛,“现在该头疼麻烦的是他。为夫还想再多读会儿书。”
“相公,我不懂……”洛央痴痴道。
“洛央……世人都道,除非皇子龙孙,否则不能继承大统。”慕容修身体前倾,琉璃般的眸子带着几分深色,“可是世人可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用兵权夺得天下的人。皇帝可以册封无数的文臣,却不能允许出现功高盖主的武将。”
洛央半伏在地上,愣愣看着慕容修。
“什么太子、皇子之位,都无妨。”慕容修冷声,“前太子死的还不够好看么?!”
“是啊……什么太子,前太子是怎么死的,难道还不够人警醒的么?”洛央怅然道。
慕容修道,“别说他做了太子会不会引起陛下猜忌。慕容家说什么都有兵权在手。若是以礼无法服人,我不介意以亲王之名、起兵谋反。”
洛央默然。
再多的计谋,又怎么能抵得过千军万马攻城。
慕容修将书卷丢了,“慕风岚的视线放在太子之位上,那就让他得了这太子之位吧。洛相原本不也是这样打算的吗?”
“你快与我进宫,”洛央又急道,“皇帝老儿既然知道了你活着,你少不得还是要尽点孝子的心,进宫和他见一见的。”
“不急……”慕容修竟然又垂下了眼皮,继续看书。
洛央“哎呀”一声,“你怎么又躺下来了。”
“不急,央儿。”慕容修噙笑,手指翻动书页,“岳母还病着,这山庄住着也算舒适,不住上几日就回去,怎么得趣。”
洛央怔住了,不知为何,她觉得慕容修一日比一日难懂了。
慕容修看她还怔着,伸手拉了她一把。
洛央一声轻呼,跌坐在他怀中。
灵素恰巧走到屋外,正欲进门便听到屋内一片轻笑声,慌忙羞红了脸退了下去。
宫中,正是风云变幻之时。
慕风岚在早朝上,跪下向皇帝涕泪陈词,直指慕亲王妃安国郡主如何与乱世堂之人勾结,又如何勾结萧御,差点将他害死在望山亭外。
皇帝静静听着慕风岚陈词,预料之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袭来。
他扫了眼郎成月,“大理寺和刑部这次都派了人去,调查的怎么样了?”
郎大人只能走出了队列,低头皱眉道,“陛下,人证和物证,都显示,是四殿下勾结山贼,囚困洛央和无数寺中的贵客。”
慕风岚冷冷道,“父皇,那些山贼和刑部大理寺奋力捉拿下的几个乱世堂、刘王的人说的话,实在做不了罪证!这世上,屈打成招之事还少么?”
郎大人看向慕风岚,眸色冷沉。
他一向刚正不阿,如今,却被一个十六岁的小皇子直指滥用刑罚逼供!
郎成月一时气急,将头上官帽摘下,放在面前,以头叩地,“郎成月愿用性命做誓言,绝无滥用私刑之事!若是陛下不信,大可将犯人带上!命人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
慕风岚看着郎成月气红的脸,狐眸含笑,“不过一个玩笑而已,郎大人何必着急上火?那些人纵然不是屈打成招,也必然是希望乱我大周朝纲的!”
郎成月的眉头,倏而皱起。
其他朝臣,也纷纷怒目而视。
皇帝冷冷看着慕风岚,“风岚,若是如你所说,是洛央设计。洛央为什么拼了女儿家的名声不要,也要害死你?”
慕风岚心头一跳。
老皇多疑的神情,让他后背发寒。
“据朕听闻,洛央的母亲在山中被毒蛛所伤,差点丢了性命。”皇帝慢慢道,“若是洛央与山贼勾结,为什么任由母亲病重,也没有送母亲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