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柔面色一乱，“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陛下，求求您为染柔做主啊……”
    萧染柔跪倒在皇帝面前，“我的五指都被慕世子斩断，花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接上的……陛下，您看看啊……洛家都对染柔做了什么！”
    皇帝看向那显然新接好的断指，沙哑道，“你说你昨晚被凌-辱，今日在乱葬岗，又是谁帮你接了这断指？”
    萧染柔愣了愣。
    大理寺卿跟着点了点头，“染柔郡主，若是真的牵扯到了丞相府，我们定会详查，请你据实说来！昨晚您到底在哪里？这断指重续，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萧染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胡言乱语道，“我也不记得我的断指……是云中君么？那昨夜凌-辱我的是谁？！兴许……兴许是昨夜太乱了我记不清楚了！还有我的衣裳……我既然来见陛下，自然要换裳的！洛央，你不要揪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妨！”
    “朕问你，是谁、何时，替你接的断指？”皇帝冷冷开口，“云中君么？若是真的，朕便召云中君来殿中，问问他！”
    萧染柔想起狐狸公子。
    不，她不能将他供出来！这是她的底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萧染柔穷途末路，害怕地低了头。
    殿中人看着她的眼神，无不鄙夷。
    这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下她胡言乱语！
    “萧染柔……你看你的状态不大好啊，别不是……”洛央眸子一眯，“您昨晚做了噩梦，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吧？”
    “我……”萧染柔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一个病人就大声道，“圣上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就是这个女人今天亲手为我们诊治开药，害得我们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啊！”
    “对！就是她！她害惨了我们！”
    病人们纷纷愤怒地大声斥责。
    李德海慌忙道，“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这群人放肆！”
    声音一静，只剩下了萧染柔无助的哭声。
    洛央看了看萧染柔，又看了看皇上，“陛下，萧染柔恶行累累，可是她又的确救治了七皇子……依照洛央看来，不如给萧染柔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能够将七皇子治愈，那便放她一条生路，如何？”
    这句话，正合了陛下的心意！
    说来说去，皇帝并不在乎什么百姓，也不在乎萧染柔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要她治疗好了七皇子，她做什么都可以！
    萧染柔浑身一抖，尖声，“我不要再给七皇子治病了！”
    皇上冷冷看着萧染柔，“病治到了一半，岂是你说不治就不治了的？来人，将萧染柔送入七殿下的寝殿，贴身伺候。”
    萧染柔神色大乱，“陛下……陛下……”
    她不要和那个不听话的活死人呆在一起，她不要。
    “萧染柔，朕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能够治好他，朕就饶你一命，若是治不好……朕就要你千刀万剐。”
    “好了，朕意已决！不容再辩。”
    洛央低眉敛目，“陛下英明。”
    七皇子幽居的寝殿中，响起一阵阵撕声裂肺的呼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伺候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宛若聋哑。
    云中君姗姗来迟，脸色一阵颓败。
    “都是作孽啊，师姐在山中时就无法无天不学无术惯了，现在还这么不知道轻重！可怜我的灵草，都被师姐糟蹋干净了！”
    洛央淡声道，“她现在虽然断指重续，身体毒却未清，想来并不好受。”
    洛央提裙走入殿中，看见七皇子正一步步追着萧染柔走，萧染柔吓得泪水涟涟，一句句大声咒骂着。
    “牵丝蛊啊，最喜欢活着移动的东西了，你站着不动，兴许他就不会跟着你走了。”
    洛央刚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极浓烈的恶臭。
    洛央立刻警觉地向后退后了两步，让云中君先别进来，“是毒药？你在用毒药对付蛊虫？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七皇子已经死了，不畏惧毒药，而对于蛊虫来说，毒药是最好的食物。你拿毒药逗蛊人，是想要死的更快么？”
    萧染柔愣了愣，站定，笑声诡异，“洛央，你是来欣赏我的丑态的么？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是么？我早就该知道……你根本不是你表现的那么纯洁无害！”
    洛央淡淡“哦”了一声，“你知道的好晚啊……”挑起唇角，“不过，有什么用呢？你的百草阁空了，你占尽的先机也被尽数毁了。你现在只能困在七殿下-身旁，苦苦求生。”
    萧染柔失魂落魄道。“我早该想到，这蛊虫只听从你一人召唤，就算偷了也没有用……”
    她忽然笑得似乎有些癫狂，“不过洛央，我还有一样底牌，你当真以为慕容修解的了我下的毒么？哼，师父给我的本命毒的解药草，早就被我全都烧干净了。就算师傅来了，也无法解师兄身上的毒！”
    洛央脸色一僵。
    她今日来，本只是想探明萧御和乱世堂消息，没想到，这萧染柔竟然还留了一手。
    她的容俢，自然不许有任何差池。
    云中君大踏步走了进来，怒火上涌，“师姐，原来你不仅毁了我辛苦培育的药圃，还对师傅的灵圃下手！你可知我们为了培育那些草药花了多少心血？”
    他本就对萧染柔恼恨，更别说现在听闻她对师兄下毒、毁了师父的药圃，更是生气。
    “你还真的真心诚意信那老家伙啊？”萧染柔一笑，“若是师姐我想，他迟早是我的裙下之臣！”
    “我不许你侮辱师父！”
    洛央拦住了要冲上去厮打，低声道，“别冲动！你没看出来她是故意气你么？兴许她现在心里就有什么毒辣计策，利用你出宫呢。”
    云中君道，“你听见了吗？她手里握着师兄身上的毒的解药，连师父都没有办法了……”
    洛央看了眼云中君，“你先出去，这里毒物混杂，若是伤到你总会添些麻烦。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乖乖交出解药！”
    洛央的眼睛含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云中君不知不觉相信，洛央定然有法子，解决好一切。
    他点了点头，走出了殿中。
    洛央走到了七皇子的身边，恶臭也更加明显。
    七皇子的尸体腐坏的更厉害了，而萧染柔含着泪的眼睛中是满满的恨意。
    “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洛央冷道，“哦，你的手指，这么不经处理，伤口都裂开了。都不想要了吗？”
    “萧染柔，你来我盛京，大约是想要查清灭国真相，复仇的吧？宁王还没有死，你就已经和你的师兄、和你的师弟闹翻了。连百草阁的积蕴也都毁了，你、甘心么？”
    “还不都是你！”萧染柔道，“不是你、我师兄怎么会翻脸不认人？不是你、师弟怎么会不认我？百草阁又怎么会被搬空？”
    “你错了。”洛央皱紧眉看着强撑着的萧染柔，“江别云不喜你，是因为你眼中从来只有自己，道不同，百草阁本就不是你的，里面的积蕴是越国整个国力铺垫的，属于越人，而你的师兄……容俢一向是温润君子，若不是你一再触怒他的底线，他又如何对你斩尽杀绝？”
    “难道……你觉得容俢和别云被你蒙蔽、被你利用被你所害，才甘心？难道，你要整个越国的贵族都为你的野心陪葬，你才甘心？”
    萧染柔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眸子里满是恨意，“洛央，我岂是你能够臆测的？我的宏图伟业，哪里是你能够明白的……我的每一步都大有深意！”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洛央慢慢道，“你的宏图伟业雄心壮志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了一个为了得到男人不惜冒充其他女人，自己没本事偷别人的东西，为了争风吃醋下绝育药害人的女人！”
    “不、不是……”萧染柔的眸子有瞬间的混乱，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洛央，我今天已经求了你太多了，现在该你求我了是么？你想要什么？解药么？还有什么？我可是死了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啊。”
    洛央冷声道，“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设法治疗好你身体里的余毒，还可以帮你好好调理你的手指，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萧染柔笑得癫狂，“杀了我？你敢杀了我吗？这里可是皇宫，我可是七殿下的御用医女。”
    洛央皱紧了眉，“何必呢，你治疗不好一个死人的。等到腐坏更为严重，你就是七皇子的陪葬。”
    萧染柔停下了笑声，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发鬓，讽笑道，“你大约……不知道吧，这一次，慕容俢出去，是一个死局。他不会活着回来了。我的任务只是在京城里，好好治一治你，让的巫蛊之名成真、让丞相府和慕国公府声名扫地！”
    洛央冷道，“你的背后还有人，谁？萧御？”
    萧染柔笑得更大声了，“洛央，你还是想着我皇兄啊？不，这一次是一个你没有办法用蛊毒害得男人！一个没有被你迷惑的男人！他会步步为营，将你置之死地！”
    洛央心念一动，七皇子的双手已经死死钳住了萧染柔的脖颈。
    萧染柔大惊。
    毕竟被一个冰冷发青的尸体钳住脖颈，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蠢货了！”洛央勾唇，“你是根本没明白现在的状况了吧？是要活着？还是……死？解药在哪里？陷害容俢的人是谁！全都给我说清楚！”
    萧染柔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还真喜欢慕容俢啊！我偏不告诉你，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就拉着容俢哥哥在路上与我陪葬好了。”
    洛央冷冷看着萧染柔，“解药呢？！”
    萧染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骗我什么呢，我才不信你这能治的好我的毒。哈哈哈哈哈，洛央，你自诩聪明啊，事事在我之先，事事压我一头，可是现在呢？你还不是要死！”
    洛央见她这般态度，眼风更冷。
    “你一定很喜欢你这张脸吧，你想试试，被活生生啃掉脸么？”
    萧染柔脸色大变，再也没了刚刚的嚣张，怒吼道，“洛央你这贱人！你不能那么做！”
    洛央的脸还是那么温柔恬静，一如萧染柔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七皇子忽然张开了口，朝着萧染柔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淋漓，萧染柔惊讶地大声尖叫。
    洛央冷声道，“萧染柔，这种死法真是太合适你不过了。无能医女救治七皇子，却被七皇子失手杀了……临死前下了毒药，七皇子活生生腐烂至死……”
    萧染柔歇斯底里地喊道，“饶了我吧！洛央！算你狠，饶了我吧！”
    洛央眸子一冷，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手上的脖颈，“无事，只要止血，就还有救……”
    洛央将一瓶药拿出，“喏，上好的金疮药。你是想现在就上药，还是……慢慢熬到明天有宫人发现？考虑清楚哦，到了明天你未必能活，宫女也未必回来。”
    “贱人！”萧染柔似乎快要发狂，“就这普通的金疮药，你想换我的本命毒解药？可以让容俢一辈子离不开我的本命毒解药？”
    “不，这是以命换命……你的命珍贵些，还是容俢的命珍贵些？”
    萧染柔慢慢闭上眼睛，一颗颗泪水滑落，“我没有解药……我是骗人的。快把金疮药给我！”
    洛央眸色一冷，手忽然一松，金疮药落在地上。
    “哎呀……不小心失手，抱歉呢，染柔姑娘。”
    萧染柔瞪大了猩红的眼睛，猛地扑向了地面，用手将金砖上的药粉一点点攒起涂抹在脖颈上、手指痛痒处。
    云中君一直关注着殿内的动静，此时慢慢走了进来，“解药拿到了吗？”
    “没有。她说没有解药。”她最后怜悯地看了一眼萧染柔，“染柔，你忘了，你的师弟还在门外，就算你不答应，你的师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原来，你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任何人啊。”
    云中君满目悲怆，“我的师姐，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癫狂状态的萧染柔怎么可能留心的到那么许多。
    萧染柔的脸更显得狰狞，她抬起头，竭斯地里地叫着，“不够！还不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