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凉凉看向道长,温声道,“真人既然是修长生之道,最好还是不要徒增杀孽。”
天一真人道,“莫宫主开玩笑了。凡人没有天材地宝加持,如何能够修得大道?我已经年近古稀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指不定哪天便与世长辞了!”
一只蓝色的幽蝶忽然盈盈展翅,天一真人大惊失色,却见那幽蝶忽然朝着洛央处扑了过去!
天一真人大急,洛央挑眉,抬起手指。
蝴蝶翩翩而动,停在洛央的指尖。
天一真人冷冷看着洛央,那蓝色的光泽落在她红色的面纱上,神秘而美丽。
“莫宫主……?这是何意?”天一真人背负在身后的手指蓄力,慢慢道。
洛央轻声道,“我将这梦蛊送给你,是让你好好超度亡灵的……没有想到,你却一步步被贪婪和欲-望所控制,徒生杀孽。”
天一真人倒退了一步,“你不是莫宫主,你是……”
洛央撕下了脸上的面纱,“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一真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美貌绝伦却冷厉异常的洛央。
十余条毒蛊蜿蜒爬向天一真人,连原本天一真人自恃可以作为诸天洞保障的蜘蛛都纷纷避让开,有些,甚至隐隐意动,几乎要被洛央操纵!
“这是……驭蛊术?你是蛊师?”天一真人踉跄后退几步,浑身发寒。
他就是害怕被人端了老巢,才在这诸天洞密密麻麻地布下无数毒虫,却没有想到,会被一个顶级驭蛊师闯来。
他踉跄后退一步,“你是如何寻来这里的!你可知你若是招惹了我,便闯下了弥天大祸!”
洛央无奈道,“知道是一回事,可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孩子被你所害!”
天一真人手中持剑,身手矫健陡然向洛央袭来,剑梢几乎掠过她眉峰之时,那剑柄蓦然被什么所击,飞掠出去。
天一真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内力紊乱,身死恍惚。
“化功散还真好用。”洛央道,“你也真是大胆,我的虫子就在你脚边,你还敢朝我攻来?”
天一真人只觉得气血上涌,功力尽散,方才那一剑,分明是被什么格挡开了!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武功,却一身毒术,背后,还有一个高手相助。他这么一想,再不敢耽搁转身就想借助错综复杂的洞穴地势逃跑。
谁知,不知道哪里冒出了十几个黑衣影卫,将所有的洞口都堵住了!
“拿下他。”洛央轻声道,“容俢有消息了吗?”
“回夫人,主子察觉不对,已经先下了山,正在调兵来。”
洛央眉头大皱,“前面宴席还有不少宾客,那些人正道邪道都有,若是贸然来兵,怕容俢会处理不当。你们快去人,拦下他们,我设法将这些人散了再说。”
“是。”
将天一真人打晕了,暂时扔在了石洞里,命两人看管着,洛央匆匆顺着闪动回到前厅。
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之人数不胜数,正在高声笑闹有吃有喝,洛央一出来,就吸引了无数人注意。
洛央扬声,“道长睡了,今日的宴会到此为止。你们都先回去吧。”
睡了?
一个道长,把一个美人带进山洞后不久,睡着了?
人们心领神会,嬉笑着想要走,才起身,就听见一人猛然道,“酒水中有毒!”
洛央一惊。
所有人都面色各异,看向洛央。
洛央忽然想起那兔儿爷的低声叮嘱,眸光掠过一惊空空如也的他的座位,神色逐渐温凉。
他说,让她少吃点饭菜,并没有说原因,只说那天一真人性格古怪!看来,他是知道天一真人的内幕的。
天一真人将所有人聚集在此处,以毒酒待客,不管所图如何,都颇为棘手。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洛央,满是凶狠冷意。
好似在说,只要洛央稍有异动,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洛央撕碎!
洛央优哉游哉走到了桌案前,拿起了那盛满了毒液的酒杯,一饮而尽。
毒酒串肠而过,辛辣之意逼得人连呛了几口酒,“添了絮磷子的毒酒果然甘爽。”
周围的宾客愣住了。这毒酒,怎么……天一真人的人也吃了?
“酒水中的毒药只是助兴之物!放心,解药的药方并不是秘密,我会将解药抄送给送各位下山的小童身上。以这酒中毒的分量,只需要明日夜半之前,配了解药吃了就好了。”
宾客们这才松了口气,一时间,宾主尽欢。
洛央从容不迫地率先走到洞口,“洞中并无安顿诸位的住所。天色不早,山路难走,山中又有些擒野兽的陷阱,不若,让小舞送诸位下山?”
“怎敢劳宫主大驾!我们个个身上都有功夫傍身,倒是不怕那些。”那些宾客纷纷道。
这次来诸天洞只是给天一真人面子,实则没人愿意吃他那些抠搜的饭菜,月黑风高的,拿了解药就散了。
洛央才遣散众人,便见山脚下隐隐有火光长龙,一队军马,将整片山包围了,还隐隐在往山上逼近。
容俢的队伍还没有到,这些人……旗帜鲜明,是三皇子的人马!
灵素站在洛央身旁,急道,“小姐……如果他们看到我们会误会我们是慕后主事人的吧。”
洛央凉道,“是啊,他们可不仅仅是误会,而是,设下这个圈套,就是为了逼着我承认,我就是幕后真凶!”
灵素慌了。
洛央看了一眼灵素,“我可以把你打伤留在这里,假装你是受害者,你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逃。”
“我和小姐一起走!”灵素大声道。
“好。”
洛央重新回到地洞中,诸天洞洞中道路复杂,洛央找到了天一道人呆的洞口,却发现天一真人已经不见了。
“太好了,既然他能跑,就代表,这里有密道可以走。”洛央拿出一只蛊毒,让蛊虫引路,朝前走去。
影卫跟在左右,灵素紧紧拉着洛央的手。
诸天洞中,多是蛇虫鼠蚁,可哪里是蛊虫的对手。
洛央不急,毕竟慕致远带的军队都是肉体凡胎,想要硬闯这毒窟蛇穴,难。
道路越来越复杂,有些地方,仅仅只能容一人通过。
一层层的烟雾袭来,灵素瑟瑟发抖,“大小姐,他们在放火熏山洞,想要把我们熏出去!”
洛央眉头紧皱,忽然听见前面一串吱吱喳喳的声音。
她携带的蛊虫站在原地,吱吱喳喳地,不敢过去。
洛央疑惑地朝前走去,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首,是中了蜘蛛毒的天一真人。他的身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怀中拢着几只小紫貂,抬头,看向洛央,正是那个兔儿爷。
几名影卫纷纷拔剑。
“你这次来,是为了这些红衣宫养在诸天洞里的小紫貂?”
那男子笑了笑,抱着紫貂站起身,“迷路了?这诸天洞可大得狠,想要走出去,却没那么容易。”
“本来是挺麻烦的,可是遇到阁下,就不麻烦了。”洛央明眸中掠过笑意,凉声,“既然阁下知道红衣宫所藏的紫貂位置,想来也该知道……如何出去吧?”
男子眸底微黯,忽而一笑,“安国郡主可真是会物尽其用,连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要榨取干净!”
洛央以为他要拒绝,却见他伸出手,直接将那一窝小紫貂塞入了洛央的怀中,然后转身,冷冰冰道,“随我来吧。”
男子走在前面,几名影卫轻声道,“夫人,此人未必可信。”
洛央蓦然抱着一窝软唧唧毛茸茸还会伸着舌头舔她的小紫貂,整个人都不好了,“哎?!”
却是什么也没说,抬脚跟了上去。
男子行如风,只在拐角处,略站一站,等一等洛央,紧接着身影便迅速又往前走去。
“真是奇怪的人。”洛央抱着五六只小紫貂,轻声道。
灵素累的浑身是汗,看向大小姐。
“他初见我时,恨不得贴到我的身上,现在又避着我……你说,这人要有多古怪,好像有点恨我,又和我熟识的样子……”
灵素一笑,“小姐,您多虑了,我看他分明就是个登徒子,看到你不好惹身边带了无数侍卫,又不敢跑,就只能听您的。”
洛央正说着,拐了个弯,脚下一空,踩在了一片青草地上。
月朗星稀,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郊外开满鲜花的野地上,身后,便是西山、和已经围上西山的兵马。
那人一身白衣、抚着马匹,夜色下面目模糊,“依照约定,已经带郡主出了诸天洞,郡主,后会有期。”
“你的紫貂?”洛央眼睁睁看着那人策马走了。
怀中的紫貂一声一声嘤嘤叫着,洛央微怔。
此人看情形是为了这窝紫貂才来,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又不要这极罕见的红衣宫镇宫之宝的紫貂,走了?
“大小姐……”灵素轻声提醒道。
“今夜之事已经毕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洛央转头对跟着的影卫道,“派一人去告知慕容修,今夜最好不要来西山。其余人随我回府。”
“是,夫人。”
一夜颠簸,回到府中,洛央将小貂们养在了屋子内,便上-床睡去了。
正睡着,隐隐听到了跟在慕容修身边的长随的声音。
灯火摇晃,慕容修裹挟着一身夜色,踏进屋内,丫鬟们备下了水,他换了裳,先进了屋内。
洛央扶着雕花木床,坐了起来,她发髻半散着,眉心轻蹙,“你去西山了么?”
慕容修走到了洛央面前,冰凉的手指刚触到她就收了回去。
洛央直接拉了他的手,放在腮下轻轻渥着暖着。
他眸中浓浓的担忧在看她无事-后,终于松散了些,“听到你说的,就没有去。”
“唔。”洛央笑了,“那就好……那慕致远不知道烟熏后单枪匹马攻不攻得进去诸天洞。在看到天一真人的尸体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慕容修蹙眉,“为什么来西山,你若是出事该怎么办?”
洛央一笑,“我要寻你啊……”
慕容修看着洛央的双眸,她的眼底,仿佛蕴着灿烈的星光。
心头仿佛被温暖的泉水洗过,他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三皇子府。
萧鸢趁着府中夜深人静,偷偷溜了出来,在街角,与几个男子偷偷碰头。
“鸢儿……”其中一个男人直接伸手摸在她的脸上,“这么久了,你也该怀上了吧?”
萧鸢猛地拍开了那个男人的手,将一袋银子扔在地上,“这些银钱拿走,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
“哎?鸢公主?”其中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看来是真查出来了怀孕了,所以就想把我们哥几个一脚踹开是么?”
萧鸢脸色冷厉,“钱都给了,你们还想要什么,这里可是三皇子府!”
那男人满口熏人的黄牙大张,一只手狠狠拽住萧鸢的黑色头发,“当初跪在地上叫我们哥哥求我们给你个孩子的是谁?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信不信我们哥几个现在就打死你,让你做你的皇子妃的春秋大梦!”
萧鸢头皮被扯得生疼,痛呼出声。
“你们……你们要怎么样?”
“我们啊,也想享受享受皇子的待遇。”那男人笑道,“你带我们进皇子府,我们要在三殿下的床上,好好享用享用你!”
“你们疯了,若是让皇子的侍卫发现……”
“有你在,怎么会被发现?”
萧鸢内心绝望,不言不语。
“我们这是最后一次来找你,玩个痛快,我们听说了,三殿下今天不在府里,得力手下也都带走了。那卫琳琅又是个木头人,什么都不管还胆小怕事那种。你让我们去乐呵乐呵,逍遥逍遥,以后,咱们就断了瓜葛!”
萧鸢内心悸动,“当真?”
“自然当真!”
萧鸢这才慢慢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这是最后一次……我刚怀身孕,你们几个轻点儿……”
慕致远在西山只抓了个尸体,搜遍全山,别说洛央了,连个贼人都没有抓到。
看着天一真人的尸体,慕致远气得浑身发冷。
“殿下……只找到了一辆马车,上面没有标识,像是寻常家用的。”
慕致远冷道,“带回去,送到大理寺去!但凡能让这个案子牵扯到洛央的都不能放过!”
这次来,统共带了京畿营一万人,为了闯这诸天洞,硬生生折了一千人!除了几千婴儿尸骨,他什么都没落到!
“义父,当真奇怪,本殿下这般辛苦的布局,怎么好像有人专程通风报信,帮着那洛央逃跑一样!”慕致远危险地眯起眸,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天一真人的尸体,“还有这个道长,这点本事还妄想让我父皇给他封国师,可笑么。未来国师,被自己洞中的毒虫咬死了。”
戴着银面具的瘸子军师冷冷道,“殿下,与其怀疑属下走露消息,您要想的,难道不该是明日如何解释?”
原本想要包抄截住洛央,坐实她利用婴儿修炼巫蛊禁咒之术的事实,同时将洛央在越地的功劳抹去,一举两得。谁成想,竟然没有捉住洛央,还惹得了一身腥!
“这天一真人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国师冷道,“若是洛央在,大可把杀人的锅推给她,可是现在,难道我们要解释,天一真人死在我们赶到之前么?”
慕致远一愣,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凉声道,“当然不是,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天一真人正与一白衣女子缠斗,那白衣女子武功高强,杀我精兵数千人,逃窜而出。”
慕致远用马鞭指了指马车,“那马车,就是白衣女子所留。吩咐京中那些叫花子继续说,说……白衣女子在山洞中与兵马纠缠,留下内伤。”
“那洛央杀天一真人,纵然天大本事,身上这么会不挂彩?”
慕致远驾马,侧头就走,“这里就先留给军师料理后事,致远先行一步了。”
慕致远纵马回到府内,心中满是愤懑。
洛央、洛央!本以为今日能够让你跪在地下求饶,没想到又被你逃过了!
一路回到府内,府内灯笼摇晃,他想起那个娇软可人的小公主,心里一松。
抬脚朝着屋内走去,却见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慕致远站在屋门外,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媚眼如丝的萧鸢道,“殿下,您回来了,您等下哈,鸢儿还在洗澡。”
慕致远气血上涌,一把抱住萧鸢走在屋内,“我为你洗澡。”
萧鸢柔美一笑,“殿下……今日,不行。鸢儿身上还有小小殿下额。”
慕致远笑道,“是了,今日可请了平安脉?”
萧鸢羞答答地道,“开了安胎药。说孩子一切安好。昨儿我还做了个梦,梦见紫气东来,鲤鱼入腹。”
慕致远深情地望着萧鸢,“你的孩子,既是越国唯一血脉,又是我大周朝的嫡亲皇孙。等我一统越国时,大有用处。”
萧鸢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明日与我一同去皇宫,差点忘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皇。若是他知道,定然待你我更为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