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低沉嘶哑的嗓音。
“我刚才去找了点吃的……”她抿嘴,娇软的小脸带着小心翼翼,“我是洛央……洛、央。你还认得我么?”
那语气中带着急切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浅浅温柔。
慕容修依旧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洛……央……”
黑眸泛起点点涟漪,他看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女子,和曾经那个娇婉可爱的女孩重叠。
洛、央。
虽然还挺吓人的,但是洛央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松动!
还好……疯得不是很厉害。
“我找到了鸟蛋、蘑菇、还有一点野菜……我们今晚吃烤蘑菇。”她轻声说着,将手中的时蔬放在了地上。
忽然,一声低吼响起,洛央诧然抬头,看到一匹孤狼,正瞪着绿油油的眼睛,从慕容修的身后走来。
那孤狼眼神凶狠,利齿张扬。
洛央浑身一紧,出声想要提醒慕容修。
忽然感觉一阵威压暴起,风声四起,在洛央反应过来之时,那匹孤狼已经被一根木枝戳碎了脑骨!
火光打在慕容修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动人心魄。
洛央愣住了。
一直知道慕容修武功卓绝,没有想到,身中剧毒的他,依然这样强大!
慕容修站在那里的身形摇晃了一下。
洛央一阵心慌,站起身,扶住了慕容修。
慕容修喑哑的嗓音,“别动。”
“什……”
话音未落,慕容修一口血咳出。
洛央将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声音带着颤抖,“慕容修,不要再运功了!给我坐下!”
“没事……”慕容修依然是沙沙的嗓音,只是虚弱得紧,憔悴的笑容,看着她,“不要害怕,我的小姑娘……”
手心几度犹豫,放在了她的毛茸茸的脑袋上。
好在,总是和刺头一样的洛央没有躲开。
慕容修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笑着,她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
洛央将一块烤出汁的蘑菇吹了吹,送到慕容修嘴边,“你身子不好,多吃点,很鲜的……”
“以前,我喜欢的女孩子也总是这么喂我。”
洛央的手微微一抖,笑容牵强,“不曾听过,慕世子也有心仪之人。”
慕容修轻轻嗯了一声,“我父亲曾经与他父亲商议过婚事……不是边疆临时战祸,我父亲率军出征,她应该已是我的未婚妻了。”
洛央的手紧了紧,眸子里的光芒慢慢暗了下去。
“慕国公骁勇善战,是我明月朝的英雄,能够让慕国公看上眼的姑娘,也定然是名门闺秀。”
勉强一笑,洛央偏着脑袋,眼里是亮盈盈的亮光,“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若是那位姑娘尚未婚配,洛央愿为慕世子牵桥搭线。”
慕容修道,“兴许她已经忘了我了。”
洛央猛地站起来,背对着慕容修朝河岸走去,生怕他看到自己的泪光。
“忘了?慕世子怕是不知道,这些名门闺秀最是善长权衡利弊。当年慕国公生死不明,五十万大好男儿葬于战场全军覆没,整个明月朝都怀疑慕国公是不是卖国贼,她怕不是忘了,而是想要审时度势。毕竟,能做国公夫人是好,可是不小心变成了叛军夫人,一家老小上千口人陪葬,就不划算了。”
越说越激动,狠狠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
“她不是那样的……应该只是意外,所以才忘记了。”慕容修的声音很温柔。
“你怎么那么蠢呐!”洛央转身,恨恨道,“我知道了,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看到女子有一张好看的脸,便什么都忘了!”
慕容修将凉了的蘑菇送入口中,“这般说来,应该有不少男人看到洛姑娘的脸,就什么都忘了。”
洛央被说得一噎。
“唐突了,洛姑娘堂堂丞相府大小姐,又怎么会有许多人看到芳容。”慕容修眸底闪过戏谑的笑意。
洛央还是气呼呼的,瞪大了眼睛,“慕世子现在深得陛下宠信,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那姑娘想必也应当后悔了,若是未曾婚配,慕世子大可以去试试,兴许,还是一段美满姻缘。洛央到时必备大礼相赠。”
“央央……”慕容修柔声,“你可是在吃醋?”
洛央倒退一步,偏过脑袋,“当然不是!”
“小心!”
脚一滑,她跌在了浅滩中,粼粼水光照在她羞红的小脸上,看得慕容修莞尔。
洛央从水中出来,坐在火边慢慢烤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慕容修慢条斯理地说,“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洛央身子微微一动,显然在听着。
“当时皇上派禁军将慕国公府围住,弹尽粮绝,她偷偷提了食篮跑来给我和母亲送吃的,有时候是烤鸡,有时候是一堆甜点心,都是她从家里偷来的。”
洛央抿紧了唇。
“那天晚上,杀手潜入了我慕国公府,将我阖府上下灭门,是她拽着我从她来时的小洞逃跑。也是她,用她的小身子,替我去挡杀手的那一掌。”
——修哥哥。
——你快跑。
——我跑不动了,你快走。
夜风吹过他的脸,洛央忽然觉得心一阵阵碎裂一般的疼。
慕容修一笑,“她现在过得很好。”
她竭力压住内心的汹涌波涛,侧过脸,“慕容修,我想我告诉过你,我是不愿嫁人的。”
“嗯。”慕容修翘起唇角,静等下文。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可是我若是嫁人了,我夫君想要纳妾,我会让那小妾,竖着进府,横着出去!”
慕容修笑容更灼,“是。”
是?!
洛央暗恼,谁要听他说是!
她嫁人与否,与他何干?
心潮起伏,她转头,看着粼粼河面。
慕容修似乎心情不错,他用极其优雅的姿态,不快不慢、斯文有礼的吃着剩下的烤肉。
洛央眯起眼睛,看着天中的圆月若有所思。
快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她痛到生不如死,偷偷从府邸中跑了出来。
那一晚,她痛不欲生,黑色的毒素顺着血管绽开,她觉得自己正在腐烂,可她还活着。
本就不好的脸,更是被她生生抓出了无数道血痕,彻底分辨不出原本的面目。
后来,她听闻云中君手中有一朵稀世名株,十年一开花,做出丹药,可以医治她体内的毒。
这也是这辈子她想方设法靠近云中君的缘故。
她不曾想到,云中君之所以耗尽心血培养那株花,为的是自己的师兄慕容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