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在校门口放下,车子扬长而去,我浑浑噩噩,走到大本钟下才惊觉已经过了零点。我又原路返回校门,打了车去附近的宾馆,躺上床的那一刻祈祷明天不会来。
我在宾馆住了一星期,出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刺眼地好像能立即在我脸上落下晒斑。我钻进的士里,一路看秃枝摇灯笼,晃头晃脑,原来已经元旦了。
室友们早已回家,寝室里空无一人。
我爬上床想换四件套,手机从浅浅的口袋里掉出来,把地面砸出个脆响。我捡起来一看,屏幕四分五裂,开机后白屏闪闪烁烁,看来是废了。
一时定不了高铁票,估计到了那买也是站座,我想了想,去了汽车站。
2:30的大巴,硬生生拖到3:00才出发。我上车后坐在最后靠窗的位置,带上耳机听歌。
“别对我说没有什么比你的问题更悲伤
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事情要糟糕得多
别对我说没有什么事要更悲伤
宠物店,就悲伤得多
笼子里的狗在转圈
而猫咪在笼子里转圈
没有什么比宠物店更加悲伤
没有什么要更悲伤
…
别对我说没有什么事要更悲伤
小马驹,就悲伤得多
没有什么比小马驹更加悲伤
没有什么要更悲伤
…”
我快乐得笑起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我换上拖鞋往楼上走,行李箱被我遗忘在玄关。
走入长廊的时候,我断断续续听到暧昧的呻吟声。我皱眉,路过源头的时候扣了扣门,里边声音戛然而止。
我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无限快乐。
中午起来,我洗漱完去餐厅,家里不见爸妈。也是,如果爸妈在的话,沉萱应该不会把男人带回家来,她才高二,爸妈眼中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连进行性教育都觉得是在污秽她。
保姆阿姨给我盛了碗热饭,问我够不够。
“嗯嗯。”我点点头,把筷子伸向糖醋小排。
我吃的正高兴,沉萱和她男人下来了。
她对我露出招牌笑颜,“姐,你怎么回来了!”
“放假啊。”我乜那男人一样,他也在看我,眼神比糖醋排骨的酱汁还要粘稠。
“放几天?我下午就要回学校了,你开车送我吧!”沉萱从后边圈住我的脑袋,我不用看都知道她神态娇气得浑然天成。
“做梦吧,自己回。”我继续啃排骨,唇边糊上稠汁我也不管。
“姐姐不喜欢我。”语气低的想让人跪着把它捧上去。
我翻了个白眼,动动脖子示意她放开手,“别烦我吃饭。”
沉萱切了声,跟她男人去客厅了,他们讲话声音大到像举着话筒,我不想听也难。
男:“你姐真纯。”
沉萱:“是哦?”
男:“长得倒跟你挺像的。”
沉萱:“废话,我们是亲姐妹好吧?白痴。”
男:“哈哈哈,她身材比你好。”
沉萱:“喂,搞错没有,我辣很多!”
男:“哦?我再摸摸看…”
沉萱:“咸湿!放开啦~”
男:“你的胸还没她脸白。”
沉萱:“滚啦!”
男:“哈哈哈…”
我把一块排骨干干净净剔下来,没嚼烂就咽了下去,结果堵在喉管里不上不下,难受。灌了几口汤,总算下去了,而客厅也没了声音,想必他们已经出去了。
我看保姆阿姨的脸色始终淡定,不难猜到沉萱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有时候真羡慕她的理所当然和大大方方,好像她眼中的世界没有对错,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一切应该和不应该,就只有她想和不想。那么简单,真让我嫉妒啊。
饭后我约了姜西西去商场shopping,她开超跑来接我,我蹬上长靴,出门跨进了副驾驶。
“oh,baby,好久不见!”她摘下墨镜冲我抛媚眼。
我早已习惯她的孟浪,淡然系好安全带,掏出手机拿高对着我俩拍了两张,“走吧!”
“call!”
我选了张我们两个脸都小的发在朋友圈。新手机上午送到的,我登上微信,主页面一个对话框都没有,照片发后几分钟,对话框一个接一个跳出来。
基本都是新城的旧友,我赞自己宝刀未老,一出鞘就见有没有。
我回了几条,便把手机放回包里。我侧身打量姜西西,“你隆胸了?”
姜西西娇俏一笑,单身托了托胸,“看出来了?”
“怪不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你发朋友圈!多少cc啊!波澜壮阔的,要现在是夏天我可不敢跟你出去。”跟她相处向来轻松,嘴巴便也停不下来。
“为啥?”
“怕那些男的一不小心全掉深沟里,我救也救不过来啊——”
“哈哈哈哈操,椿儿,还是跟你讲话有意思。”她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我有多无聊,你没事跑去温州念书干嘛啊?”
“诶我都大二了,你问这话晚了哈。”
“谁让你老不回来,一年我能见你叁次就阿弥陀佛了。”
阿弥陀佛被姜西西说出来格外喜感,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今年你家定头香了吗?”
“定了,我爸会不定?他还指望上个头香求出个老来子呢!”姜西西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你爸妈挺能!”
进了商场我们还在笑,两个疯子似的。几个柜姐还记得我们,殷勤地端来茶点,给我们介绍新款。
姜西西边看边评:“这两个色都不错。”
“是还可以。”我看她那纠结样,不如以往的豪爽,“你爸限你卡了?”
“是啊,惨的一批。”姜西西耷着脸把两只包递还给柜姐,“你不知道,我爸让我去相亲!”
我惊诧:“这么早?!”
姜西西幽幽道:“他可能知道我跟姜北北的事了吧。”
我看一眼柜姐,让她先出去。
“姜北北知道吗?”
“你说相亲?知道啊,这狗杂碎,幸灾乐祸呢。”姜西西咬牙切齿。
“哇太不是人了吧。”我跟着骂。
姜西西意料之中护短了,“他就那样,贱贱的。也不知道我还能跟他多久。”
她沉默下来,我剥了个砂糖橘给她,“走!买单去!那两个包我送你!”
“啊!我要嫁给你啊椿儿!”姜西西夸张地西子捧心。
大包小包,柜姐们拎着跟在我们后面,塞满姜西西的跑车,我们心满意足地去做美甲。
“还是你爸妈好,给钱给的痛快。”姜西西感慨。
“哈哈哈,你跟我妹换换。”我没告诉她我刷的是季寅生的卡,还是第一次刷呢,以前不用是不需要,没必要,不想要。现在刷的是我卖片的钱,哈哈。
“你笑得好难看。”姜西西睇我一眼。
我没想到她眼这么尖,掏出手机开了前置照,“哪里难看了。”
“那种我见犹怜的笑你懂吧,我最烦白莲花了。”姜西西一针见血。
“我是不是白莲花你还不清楚吗?”我嗔道。
“你是啊!!”姜西西超大声。
我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要死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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