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月眸色动了一下，暗黑的眸子中闪耀出一抹耀眼的光亮。
    可接下来元嬷嬷的话，却是让他眸中的光亮迅速沉寂下去，犹如快速陨落的繁星：“她想留在王府，但是是以奶娘的身份，照顾小公子直到小公子长大……”
    “奴婢告诉她，会转达她的意思。”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日云香情绪变化的原因。
    不是她慢慢接受，想通了，而是她觉得在她灰暗的世界中透进来那么一丝丝光。
    她有了那么一点点期盼。
    元嬷嬷低垂着眸，静静的等着王爷的反应。
    她有着自己的私心，她也确实很喜欢云香，也心疼她，性子柔顺，乖巧。
    只是喜欢归喜欢，可是云香的这些优点，放在名门显贵中的小姐身上，压根算不得什么。
    甚至比云香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大有人在。
    她是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在她心中，她已经将王爷当成她的半个儿子看待。
    她自是希望王爷身边都是与之身份、背景、学识匹配的女子。
    更何况，云香之前嫁过人，又跟过宋统领，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她都觉得王爷委屈了。
    当初王爷排斥女人，不愿娶妻纳妾，她比太后还要着急。
    日思夜想的盼着王爷的癖病能够被治好，即便王爷不娶妻纳妾，那总得也要给王府留个后吧。
    后来，她这个愿望成真了，突然间冒出来了一个顾侧妃，肚子里揣着的正是王爷的种。
    她虽是极不满意顾侧妃的出生，可是看在她肚里的孩子是王爷的血脉份上，她也是亲力亲为。
    这人就是这样，总会不满足，顾侧妃顺利的生下小公子，王爷有了子嗣。
    她就琢磨着，既然顾侧妃能生下王爷的孩子，那说明王爷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愿而已。
    所以元嬷嬷至今的想法就是，云香能给王爷生下孩子，那以后其他女人也必然能给王爷诞下子嗣。
    并不是非云香不可的。
    既然如此，那何不让一个同样身份高贵，知书达理，家世雄厚配得上王爷的千金小姐为王爷生下嫡子呢？
    她瞧得出王爷对云香是不一样的，不仅不排斥，甚至是想纳她为妾的。
    皇家是出了名的长情加深情，从太祖到现在的皇上，认定一个人之后，就容纳不其他人。
    王爷可能不深情，但是显然他已经习惯了云香的存在。
    再加上他这个癖病，一旦将云香接入王府，王爷怕是不会在迎娶王妃了。
    云香是做侍妾也好，还是做侧妃也好，总之王府是不可能在进新人了。
    显然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愿日后小世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区区的秀才女儿，且之前还跟过两个男人。
    也自是不愿王爷所有的孩子都出自云香这一个肚子。
    日后因为云香这卑微的身份，定然会成为别人攻击王爷子嗣的工具。
    所以，云香提出以奶娘的身份留在小公子身边，无疑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这也需要王爷同意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将这事告诉王爷的原因。
    说了，王爷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反倒还会刺激了王爷。
    一直过了许久，云清月才缓缓启口吐出这一句话：“做奶娘？”
    她舍不得孩子，宁愿以奶娘的身份留在王府，都不愿意要名分。
    在她眼中，宋弦思对她就这么重要，即便不能和宋弦思在一起，她也要为他守身如玉吗？
    那低沉，细密的气压， 让元嬷嬷隐隐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云香这个要求，对王爷来说无疑不是一种耻辱。
    竟然放着王爷名分不要，甘愿做一名奶娘，这不是在打王爷的脸吗。
    之后的几日，在王爷身边服侍的安和格外的小心，即便王爷什么都没说，但是安和却能感受到王爷周身那股压抑而又矛盾的气息。
    那双深隽的眉眼始终都是蹙起的，终日板着一张脸，凝重，冰寒，任谁都不敢靠近。
    安和从元嬷嬷那里知晓了云香想以奶娘入府的事情。
    无疑，王爷是又怒又气可偏又发不了狠。
    毕竟王爷有愧。
    傲娇，高贵的王爷是做不来像宋统领那般为了能和云香在一起，容忍一切，低个头，说句软话。
    但同样，王爷又狠不下心，不再理睬云香。
    便陷入了这两难的局面，进进不得，退又不想退。
    作为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好奴才，安和这几日也不闲着。
    四处搜集有趣、新奇、珍贵的玩意儿往云香那边送。
    云香不是喜欢看话本子吗？
    不管是今年流行的也好，还是十年前流行的也好，就是这世上的孤本，安和也是想法子找来了。
    一箱，一箱的往云香的南园抬。
    还有戏曲，安和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在王府里给云香造一个小型梨园。
    每日安和都要往云香那里跑好几趟，嘘寒问暖，殷勤的很。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王爷的态度。
    可是这却越发的让云香惶恐，害怕了。
    对于送来的东西，她是不要，不看。
    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动。
    反倒因为这样，让原本还会带着宝儿出来晒太阳的云香，再一次的将自己关在屋里，情绪自闭，绝望。
    见到元嬷嬷也字字句句都是恳求。
    安和所传递的消息是想表明王爷对她的用心，会让她在王府过的比在宋府还要好。
    可是在云香眼里，这却成了一种可怕的梦魇。
    她不想要名分，不想要留在王爷身边。
    元嬷嬷看着她绝望，悲痛的眼神，回了一句：“王爷的意思，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就这一句话，生生的瓦解了云香心中最后一根期望的弦。
    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的崩溃了。
    安和又送来了王爷亲自制作的蹴鞠，比起之前宋弦思给宝儿用竹子编制的球，俨然外表更好看，且也更有趣。
    安和当然要说这是王爷熬了几夜，亲自给宝儿小公子做的。能让王爷亲自动手，可见其珍贵，对宝儿小公子有多重视。
    这不提王爷还好，一提是王爷。
    宝儿直接扭头就走，长玉又试探的将蹴鞠递到宝儿跟前，还放在地上拍了拍，以示这个蹴鞠有多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