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凉气,她紧握着鲜血直流的肩头的那根弓箭,开始用力。
“不要!”已经反应过来的董紫枫快步奔到了她的身侧,一把握住了她暗暗用力的拳头,“箭头已经穿了出来,你这样拔出只会造成第二次的伤害,你歇着,让我来!”
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生锈还缺了一个边角的镐头,今日他们兴之所至走到了这里,谁也没想到在已经覆水难收的情况下张阁老与齐家居然还敢有这样的动作,他们为了表达对死者的尊敬都没有带武器,可不料这反倒成了导致他们现在这窘迫危急场面的最主要原因。
这一把生锈缺了一个边角的镐头能做什么,这些弓箭锋利异常,敢堵在这里截杀他们,来者定然带来了精良的武器,董紫枫如何能是他们的敌手。
“还是想想如何逃吧!”失血过多的脸颊惨白如天边白云,不是她小看董紫枫,而是眼下的局势对他们太不利,敌在暗他们在明,她已经负伤,而来者有多少人他们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交手,根本不可能取胜。
“虽然没带兵器,可我带了这个!”董紫枫在怀里掏出了一个烟花弹。
“小心!”
三根利箭,再次袭来。
蒋何凤正要伸手去拉开董紫枫,左臂却是僵硬不听使唤,左肩头的伤口那里还有酥麻的感觉,这弓箭居然还没抹了毒…………
铛铛裆……………………
金属碰撞的三声响,被迫与三支利箭正面敌对的董紫枫挥舞着手中的镐头,将三支利箭挡开。
被挡开的三支利箭,嗖嗖嗖的钻入了枯槁之中,董紫枫松开了紧握是镐头把的右手,迅速拉动了烟花弹尾部的那根红绳,咻的一声,一道直线直冲向天际,蓝天之下,一朵耀目的烟花绽放。
只要十一决明与他的人看到这个烟花弹必然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他不知道敌方的人有多少,但他知道在她受此重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到底是谁!速速现身!”
空中麻雀叽叽喳喳喧闹着,董紫枫看了一眼蒋何凤,确定了她暂时没有大碍之后,走向了那一片倾倒的树木。
三支利箭,再次从树杈与茂密的树木中飞出,董紫枫无所畏惧,拿起手中镐头,将其挡开。
眼见三次的利箭都不能伤到董紫枫,眼见董紫枫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一把生锈的镐头,树后的三人现出了身形,拔出了腰间长剑,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向了董紫枫。
酥麻的感觉正在向着四处蔓延着,酥麻过后的僵硬甚至将利箭破体的痛楚掩盖,蒋何凤迅速封住了穴位,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调养生息。
那日在苏家的伤势还未有痊愈,往日不负重不动手还好,此番提气一动,正在长合的伤口顿时开裂,好在这多日的药材食材滋补,肩头胸口开裂的两个伤口到没有渗透衣衫。
从树后冲出来的三人,呈围攻之势包围着董紫枫,三把长剑将这董紫枫四方锁住,阴狠的朝着他的重要处攻击,才不过是三招,董紫枫手中的镐头把就已经被削断,先前到他胸前高的镐头,只剩下了一半。
但最锋利的镐头还在,虽说已经生锈还缺了一个边角与之锐利的长剑相比不堪一击,但在董紫枫手中却是最后的利器。
酥麻带来的僵硬不再在身体内蔓延,蒋何凤开始站了起来,董紫枫枯槁草堆之中寻到了一把生锈的镐头,她也能在这湖泊旁寻到自己的武器,她没有了左手,还有右手。
他的武器是镐头,她的武器是石头。
沈客曾经说过,没有锋利的刀剑,在必要的时候,什么都能作为武器。
只是她到底没有决明对暗器那样的百发百中的命中率,但好在这湖泊或方或圆滑或棱角尖锐的石头数不胜数,只要她的右手没有如左手一般僵硬,这些石头,就都是她的武器。
她像一个打架的小孩,蹲在湖泊旁不停的丢着石头,纵然石头不能杀人,但在一定数量的攻击下,总会扰乱那三人的攻击。
一块块石头落在了离着她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均用黑巾蒙着脸,一样浓黑的眉头,一样深沉的抬头纹,连着说话语气手中剑的走向都是一般无二,所有的石头都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起初他莫不在意,没有人会对这些小石头在意,他剑法凌厉伸手敏捷,更不会认为一个重伤之人抛出的石头会伤害到自己,在他看来,这很可笑,就像董紫枫此时不断挥舞着手中镐头一样可笑。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化开,蒙面黑巾上的褶子才随之嘴角勾起,后背一处被蚂蚁咬过一般的酥麻感觉却是让他不得不收回了剑开始重视起那个坐在石头堆里重伤的女子起来。
漫天的石头,仿佛将方方放晴的舒州再次带入了大雨滂沱的过去。
在他的后背,方才他们射出的利箭的箭头深深扎在了皮肉里,在石头的漫天攻势下,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一伤口。
在蒋何凤的手边,还有数截箭杆,她的手中,腰间,还有数个箭头。
少了一人的迅猛攻势,董紫枫这边顿时就轻松了许多,他手中的镐头再没有被利剑削断,但他的衣衫上已经多了两道伤口。
……………………
历经灾难的舒州城正在渐渐复苏,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有了烟火升腾,在苏刘常几家的控制下,物价下跌的舒州城几大菜市场终于开始有小贩开始摆起了摊,各家店铺得了苏刘常王李蒋六家的供应也一家家的打开了铺子大门,舒州城的秩序正在慢慢的恢复。
今日董紫枫与蒋何凤去闲逛,十一与决明并不在他们身边,齐家的后续事情需要他们处理,张阁老也并非是一败涂地,这几日董紫枫在忙,他们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影,但他们看到了那朵在白日绽放的烟花。
舒州现在正是危难时,没有人会有心情放烟花,而且作为信号而被发射的烟花,自然与别的烟花不同,十一正与王家的管事在接收齐家的那几家商行,尽管烟花燃放的地方隔着他有一大段的距离,尽管在喧嚣闹市他没有听到半点声响,他还是看到了那朵烟花,烟花未败,他找准了位置,与王家管事要了一匹快马,开始在舒州的大街之上纵马驰骋。
决明正是与李庸李家管事在处理周家的一些事宜,在踏入周府大堂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绽放在乌檐之上的那朵烟花,知情况紧急,她也与周家主要了一匹马,在舒州大街上打马而过。
董紫枫只需要坚持,坚持到十一与决明抵达,到时候就能胜负逆转,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能退。
被箭头击中的黑衣人已经意识到不除去眼前这个人就无法去杀董紫枫,所以在拔掉了箭头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蒋何凤的身前。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石头的攻击起不到一点的作用,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陷入被动。
一把镐头,从空中飞旋而至,正击打在举剑追杀蒋何凤的黑衣人的后背之上,镐头虽已经生锈,但毕竟是铁器,在这么远距离的抛掷下,那股力也不可小视,可这把生锈的镐头,在最关键的时候总算发挥了它作为镐头的用途,在那生锈缺了一个边角薄如草纸的一方砍入黑衣人背脊的时候,只听得咯噔一声,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董紫枫致力抛出的镐头,砍断了黑衣人的背脊。
锋利的剑,划过了他的手臂,入肉三分。
他砍断了黑衣人的背脊,黑衣人的同伙就要了结他的性命,没有了武器的他,如蒋何凤一般彻底的陷入了被动。
呼呼生风的镐头,再次旋转而至,黑衣人脚蹬草甸凌空而起,在董紫枫伸手接住镐头之际双手握剑当头劈下。
手臂长短的镐头,再次折断成了两截。
一块块石头,再次密集的飞向黑衣人的后背,向前已经因为两人的配合而重伤了一人的黑衣人不敢大意,不得不在打斗之时极力避开这些石头。
但是用不完丢不完的石头很烦人。
蒋何凤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手臂的酸痛而减慢,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奋力将身边的石头抛向黑衣人,她偶尔动一步,挪动的地方至于有碎石些许与青草数根。虽已经封住的穴位,但酥麻的感觉并没有停止扩散,她只能将扩散的速度变慢了一些,她已经感觉到左上半身已经麻木僵硬,很快这种僵硬将会扩散到全身,那时候才会是最彻底的被动。
有蒋何凤在一旁烦人的丢掷不起眼的石头,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攻势明显的变得缓慢而凌乱了起来,这对董紫枫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手中已经只有一把匕首长短的镐头开始变得很不顺手,挥舞的动作已经开始变成了砍,带着血的镐头变得锋利了些,在董紫枫严密的防势下,那两把剑也只能擦伤他的身体而一直没能重伤他的身躯。
不远处,有黑马嘶啸驰骋。
辽阔的郊野,从来只有耕田的水牛与拉板车的骡子出没,从未有过神骏的马匹出现。
被海水冲泡过的小径土质松软,黑马每次落蹄再举起之前,就会在身后抛出一坨黄泥飞溅而出,上次没能赶回苏家的十一,比决明更快的看到了那方在蓝天白云之下的湛蓝湖泊,以及湖泊一旁的那几个人。
堂堂晋王,在舒州两次被刺杀,若说第一次是暴民之举,那这别有用心的第二次,有些人就已经没法自圆其说,现在董紫枫正是被人左右夹攻,虽有那漫天的密集石头为助力,但一把带血的生锈镐头怎会是两把锋利长剑的敌手,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的处境在每招每式的攻击下愈发的危险,蒋何凤的动作越来越慢,慢到那名黑衣人已经开始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可以无视这些烦人的石头,酥麻之后的僵硬,正在向着她的心肺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