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紫枫对这种话题十分的有兴趣,不管是苏妃的话还是王霏谨的话,他都是很欢喜自然的就接过了话头。
“啧啧…………看你们小夫妻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何凤,你能嫁给紫枫,嫂嫂这颗心,也是放心了啊!”
王霏谨呵呵笑着,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嫂嫂说笑了!”蒋何凤对这两人一来二往的拿着自己做话题只能无奈,董紫枫对这种能在自己身上占到便宜的话题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欢喜,王霏谨又是一口一个放心一口一个夫妻之道,让她不头疼都难。
“夫人,礼单都已经登记在册了,还请夫人过目!”
管家手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走进了大堂,将册子呈送给了眼前的会王霏谨。
王霏谨接过放在一旁,让管家退了下去。
“昨日这场婚事送礼的人海真不少,比之我与沈客成婚之时还要多啊!”
这一来讨好王家二来讨好沈客三来讨好董紫枫的事情,谁会不趁着这个时候多送礼送大礼,对王霏谨这一话,蒋何凤到没有怎么去揣测。
“明日沈客得假,我打算与他一同去天明寺上香,你们可有兴趣一道去?”
“没……”蒋何凤才要说话,就被董紫枫高亢的声音打断了话头:“有,天明寺我一直都想去了,只是因为不得空闲才没能去上香敬佛,明日我正是有空,到时候就与你们一同去了!”
“那我就多备些香烛纸钱了,明日上午大早就出发,正是有喜事,就要多拜拜佛,这样喜气才会持久。”
“是!佛眷有心人,若是诚心敬佛,总会有好报的!”董紫枫微笑扬眉。
“看来紫枫也是好此道者,当年我五岁的时候曾有过一次大病,乃是被天明寺的大师医治好的,所以每逢喜事大事我都会去那里上香。”
“佛祖乃是虚幻之物,其实这也不过是心里安慰。”蒋何凤当头就是一盆冷水,佛道她向来都是不信的,这些都不过是人为了图个心里安慰而自欺欺人罢了。
王霏谨嗔笑道:“就算只是一个心里安慰,总比没安慰的好!礼佛不是在于身而是在于心,若是心能如古刹佛寺一般安静,这世间也就会少很多事情了。”
“借托外物求安静乃是舍本逐末,既然是修心,那就要依靠自己,佛寺乃是依靠香客施舍而存活,也并非超然与世俗之外,安静也不过是表象罢了!”见多了假和尚的蒋何凤对所谓佛门高僧是不会敬重的,深山古寺还可说安静修心,但这天明寺作为大贺的国寺香客云聚,哪里能寻到半点清净。
“是不是表象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你看嫂嫂可是会坑骗你的人?虽说佛门也并非超脱世俗之外,但总是斩断三千烦恼丝之地,就算香客云集,也是扰不了它的安静的!”
从小就丝信奉佛家的王霏谨怎会因蒋何凤三言两语就放弃心中信仰,皇上礼佛尊佛,佛寺在大贺是十分多见的,大多的人都是佛教的信徒,别说是精明的王霏谨,就是王家主,也是天明寺的常客。
“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估计得有文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了,我大贺敬佛礼佛佛门兴盛,虽说佛门净地是多有香客纷扰,但天明寺可是辈辈出高僧的,你这嘴皮子,最是适合去天明寺与那些高僧辩辩佛经了!”
董紫枫也并不赞同蒋何凤这番话,在大贺生在的人,都是早被长辈用佛教教义洗礼过的,大多的人都是将佛教视作了第一信仰,如王霏谨董紫枫这般的还是镇定的,若是遇着了几个偏激的,今日蒋何凤定然是会被骂一顿了。
“佛教兴盛可不是好事,梁武帝可就是因为佞佛而亡国的!”
蒋何凤何凤不饶的回敬了过去。“佛寺过多,占据田地,对百姓并非善事,佛门中人不需劳作便可有饭吃有衣穿,更受人尊敬,大批的百姓投身其中,田地荒废无人耕种,寺庙劳动力却是大批剩余,人人都礼佛花费金钱精力信佛,最终还不是全都落入了那些僧侣的腰包?”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这些年四处兴建佛寺,就户部的黄册记载,大贺的僧侣已经有五十万之多,僧侣无需缴纳赋税这也是僧侣迅速增加的原因,有些地方的田地荒废也十分厉害,佛门净地,还是不免有利欲熏心之徒啊!”
蒋何凤一句话说中了要点,董紫枫就算是信佛之人,但被蒋何凤一言提及这些年因佛门兴盛而带来的隐患,他心头那点冲动也就冷静了下来。
“佛门净地,哪里又有清净之地,也不过是披着佛祖的外衣坑蒙拐骗罢了!若是不改变这一现状,大贺说不准也会毁在这些僧侣的手上。”蒋何凤讪笑。
董紫枫点了点头,对蒋何凤的评论表示认同。“待我找些人商榷商榷,此事到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大贺人人信佛,这要毁佛寺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紫枫你可莫要冒这个险!”王霏谨谨慎的提醒道,要推翻在大贺百姓心中早是根深蒂固的佛教,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自有筹谋,还请嫂嫂放心!”
突然戳出这件事肯定是会遭到口诛笔伐的,董紫枫不会让自己去冒这个险,佛教盛兴之厄难爆发不在一时而是日积月累,他并不急在一时。
“那就好!估摸着夫君也该是回来了,管家,你去吩咐厨房开始准备吧!记得让做一道清蒸鲫鱼。”
清蒸鲫鱼?蒋何凤盈盈目光黯淡,这是沈客最爱吃的一道菜。
管家领命匆匆而去,大堂里王霏谨与董紫枫又开始了新的谈话,从蒋何凤谈到了沈客,从沈客谈到了王家,从王家谈到了朝廷,仿佛两人之间乃是多年交心志同道合的好友,亲近之态远大过于蒋何凤。
在日薄西山之时,沈客从外头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轿子停在府门外,王霏谨亲自迎接,从府门到大堂,一路相互扶持手挽手亲密无间。
董紫枫见蒋何凤面色黯淡,推搡了她一下,与她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客身上淡淡的酒气随之他的走近而愈发浓烈,匆匆的脚步稳健而迅速,董紫枫看着这双有些急躁的眼眸,不由问道:“沈将军是在何处来?”
“秋收之季,舒州却大雨骤降爆发水灾,快报刚才送入皇宫,我回来取些东西,马上要回都督府去。”
沈客匆匆走入了大堂,绕过那一道两通的墙壁,走入了后堂。
王霏谨与董紫枫互视了一眼,迅速与之一同去了后院。
舒州乃是大贺沿海州郡,往年水灾也多见,但近年风调雨顺,却并未有过能惊动朝野的大水灾发生,连沈客这个武将都要急着去都督府处理,现在的皇宫文武百官的焦虑可想而知了。
“有多少人伤亡?多少亩田地被淹?”
跟随其后的董紫枫快步走到了沈客身侧与之并肩。
沈客微蹙的眉头像是一只斗鸡的羽毛一般竖起,“伤亡正在统计中,舒州三分之二的田地被淹,皇上已经先行派了张阁老前去安抚民心勘察灾情。”绕过了九曲长廊走过了一块空地,在后脚踏入书房的前一刻,他扭头与身侧的董紫枫道:“你立即进宫一趟。”
舒州乃是大贺第三大的州郡,三分之二的田地被淹,这般严重的灾情,也就六年前有过一次,越是在天灾人祸面前越能体现一个人的能力,沈客的意思董紫枫明白。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与蒋何凤王霏谨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将留十一留在了沈府,去了皇宫。
舒州水灾,作为一个连大贺四个多个州郡都未记全的人,蒋何凤对舒州只能算是有一个简单的了解,沿海之地多天灾,舒州更是尤为严重,在五年前几乎是每隔三年就会发一次水灾,严重程度不一,朝廷在这上头花费的心血人力财力更是无可计算,但之所以舒州在历经水灾侵袭还能成为大贺重要的繁华州郡之一,其一就是因为舒州内有一个港口,乃是作为大贺与外界疏通只用,从波斯琉球等地而来的那些洛阳夫人小姐最喜欢的珍奇首饰便都是从那输送而来,而大贺的瓷器绸缎茶叶等特有之物,也都会通过此港口运送至其他国家,不单单是朝廷每三年会派遣大使去与各国交涉建立和平关系,更有商客为赚取其中诱人的差价会大造船只组建船队去往各国。
有此,便就奠定了舒州的繁华。
如今五年未有水灾爆发,但好在朝廷多年不惜耗费巨大的财力人力为舒州的洪患而努力,虽说这次水灾来得突然,在第一时间朝廷已经做出了应对的策略。
“夫君,早去早回!”王霏谨将沈客送至府门,担忧的握住了他的手,她也是接触到了王家中心权势的人,当然明白此刻沈客这般匆忙该是为了什么。
“知道了!”沈客抽出了手,迅速坐上了轿子。
一直目送着轿子离开了北大街,王霏谨才转身回了府。
蒋何凤一直随在她的身旁,留十一一直随在她的身旁。
“往年朝廷赈灾,第一批乃是先去安抚统算的人,第二批才是去带着钱粮去赈灾的人,何凤,你须得做个准备,紫枫他进了宫,定然是要争取一下这个机会的!少说都是要一个月的,”
王霏谨怏怏回到了原位,眼里眉间写满了担忧,董紫枫可能会去舒州,沈客必然也会去。
“嫂嫂不必为我担忧,他是为朝廷办事,不会有差错。”
这是蒋何凤求之不得的机会,就算是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的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