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高兴,在府门听到管家禀话的蒋何凤几乎是一路横冲直撞而来,她从未想过以自己低微的身份会被皇上看中,更没想过自己当做的朋友的董紫枫会在将来成为自己的丈夫,她觉得自己被暗算了,还被暗算得很彻底,圣旨赐婚,这在旁人看来是多大的荣耀,可在她看来,却是孙悟空头上那紧箍。
她本以为董紫枫是小人里头的君子,却也没想到他会是小人里头的真小人,前头她明明已经拒绝,现在为何又会冒出皇上的圣旨?皇上难道还会对她这么个身份低微没学识没教养不懂规矩礼仪的泼蛮小姑娘感兴趣?
一定就是董紫枫在里头做了手脚。
她很确定。
她得到的答案也很确定。
“父皇看我不愿娶那些名门淑媛,就让我自己选,我选了你!父皇恩准,让你妹凭兄贵,何凤,我很明白,你才是适合我的人,你也应该明白,那些名门淑女真的不适合我!你若是有怨气,你只管打我骂我就是了,不过圣旨已下,皇命难违,你若抗旨,不单是你要受处罚,就是沈客也不能幸免的,你可要想明白了!”
早已喝了半壶酒的董紫枫满身的酒气,但他的双眼却是明亮清澈得很,此时不是他卖醉的时候,也不是卖醉可以化解蒋何凤心头怒火的时候。
“董紫枫,你就该去吃屎!”
盛怒之下的蒋何凤没并没有跟他客气,直接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小腹上,十成力的小拳头曾在深山野林里打过豺狼,这份力道不是董紫枫可以承受的。
刚刚才似糖水一般喝进去的酒水沿着嘴唇流了出来,董紫枫捂着发热揪痛的小腹越发的清醒了,此时的蒋何凤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小豹子,让他根本就无法招架。
但他也没想着要去招架,这一口怨气今日若是不吐出来,他们日后的生活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
他在等着蒋何凤第二个拳头砸下来。
但蒋何凤高高举着的拳头,却是在紧了又紧之后,还是松了下来。
簌簌离去的脚步声让低着头捂着肚子的董紫枫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是那句沈客也会受到牵连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一脸痛苦让她心软了,但他董愿选择后者,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人生大事,蒋何凤与别的女子更是特立独行,他必须得给她这个时间,日久见人心,他对她的好,她早晚是会看见的,再说,再有半个多月,沈客就要成婚了。
他没有追出去,而是捂着肚子又坐了下来,方才吐出来的酒水像是隔夜的馊水一般在他喉咙里积留着,他让一直在一旁像是隐形人一般站着的留十一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漱了漱口。
“爷,可要去叫大夫?”
留十一看着董紫枫还是皱成一脸的脸与那一头的热汗,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暗思这蒋何凤也太厉害了一些,一拳就让殿下痛成了这个样子。
“不用了,把这酒桌撤了。”揉了揉依旧是阵阵揪痛的小腹,董紫枫艰难的直起了腰身,慢步走到了软榻前躺了下去,蒋何凤这一拳头绝对是出了十分的力,人不可貌相,他的眼光,果然是准确。
圣旨已下,蒋何凤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是晋王妃,留十一虽觉得蒋何凤此次实在是过分了一些,可碍于这未来就要颠倒的上下身份,他还是住了口,董紫枫受了这一拳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下人,说了倒是成了搬弄是非了。
让人来收拾了桌子,留十一就守在了书房的外头,管家匆匆来报说外头有人求见,留十一也是让管家打发走了,看晋王狼狈的模样他就能知道这桩婚事的不顺利,这个时候让他去叫道贺的可不是一见妥善的事。
上天果然是不会给她好甜头,才刚刚觉得人生幸运了一些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打算闯出一番作为,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而且还是如寒冬腊月那般冰凉,她刚刚才滋长起来的人生希望未来署望,都已经被这一盘从头浇下的冷水浇了个彻底崩毁,她有想过成为人上人,但却从未想过是要以这种方式,她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董紫枫,皇上一道圣旨,将她的人生带入了她从未想过的拐点,而董紫枫与现实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抗拒。
“去她娘的不能抗旨!”蒋何凤奋力踢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房门,吓得樊素缩在一旁根本就不敢出!“什么圣旨,她娘的圣旨,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先是给沈客赐婚,现在又来给我赐婚,你这么爱当月老你做什么皇帝,给你一刀还让你不能放抗,去你娘的不能抗旨不遵,老娘的人生幸福终身大事就要败坏在你这正事不干大事干不了小事却干坏的糟老头子身上了!”
“小姐,皇上…………骂不得…………”虽已经见惯了气愤之下的蒋何凤口吐脏言,可听得她如此不知死活的大骂皇上,战战兢兢躲在一旁的樊素还是有些忍不住挺身而出了。
“骂了又怎样,反正没人知道,不就是去处溜了个圈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娘的终身幸福沈客都插不了手凭什么轮到他插手了!说赐婚就赐婚,说许配就许配,老娘跟你很熟吗?”
樊素讪讪的咽了咽口水缩了缩只觉得凉飕飕的脖子,立马就奔到了院门口替蒋何凤看着,生怕这些话会被人听了去。
有樊素看门,蒋何凤骂得自然是更奋力了一些,这事换了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好端端的自己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就让人一道圣旨给买了,居然卖得还是如此冠冕堂皇光明正大,自己不愿被卖还要治罪,卖了还没有卖身钱,这是什么世道,皇上就算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如此瞎干蛮干啊!
这事她必须得找一个地方说说理,决不能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羔羊。
“樊素,你进来一下!”
已经是口干舌燥的蒋何凤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滋润了一下小嘴,就算这天下都是董家的天下,她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这并不是科技信息时代,她完全可以出逃啊!逃到偏远的小山村小山沟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找不到自己,再说她还有一百两的黄金,平静下来的她思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这些印有‘官’字的黄金锭子去换成银票,第二就是要为自己缜密思考出一条好线路,此去不是游山玩水乃是卷铺盖逃亡,必然是要小心策划才能稳步得当。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洛阳,就要这么背着见不得人的身份逃走?
谁也不会甘心吧!
“小姐!”看蒋何凤终于是消停了下来,樊素总算大松了一口气,不管蒋何凤如何怨愤这圣旨下达了这桩婚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皇上就是蒋何凤未来的公公,这般辱骂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轻了是牢狱之灾,重了说不准还会有杀身之祸,这让樊素如何能不紧张。
“小姐,您也别气,我看晋王殿下挺好的,对小姐也好,人也不错,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小姐就消消气,樊素看这是一件好事,若是小姐成了晋王妃,哪里还要去做什么生意。”
以蒋何凤的身份,这桩婚事砸到头上多少人都在觉得她幸运,只有她觉得自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樊素又是一直都对董紫枫抱有好感的人,趁着她消停的机会当然是要多劝劝。“以前小姐与晋王殿下相处不是也很愉快嘛!你在晋王府住着,以后也是在晋王府住着,就是身份有了不同,小姐要往好了想!”
“樊素,你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我!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就给我走,婚姻大事,当时两厢情愿,哪里是一道圣旨就能逼迫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成婚,谁也没有这样的权利,每个成年人的决策都是要自己做决定的,外人插手就等同是扼杀,扼杀你懂不懂,这不是赐婚,这是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要我的命,他要我的命,我还要嬉皮笑脸的说着谢主隆恩?”
蒋何凤愤怒的一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了桌上。
樊素诧异的看着蒋何凤,对这位平日冷静稳重今日大喜临门却要暴怒的小姐的思维与说法十分的不理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不都是这样的么?蒋何凤这一套说法,她听着着实新鲜。“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皇上赐婚,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去他娘的殊荣,谁爱得这殊荣让她殊荣去。”此时的蒋何凤难以平静,就算说破了天去,这也不是她能接受的事情,先前董紫枫与她说到婚事她能接受并考虑,那是因为董紫枫对她的尊重与坦白,这是她可接受的范围,如皇上这般,她确实难以接受。
樊素又是咽了咽唾沫,紧张的跟蒋何凤斟了一杯茶水。“小姐,那你要怎么办!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就算你不想嫁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也只能往开了想,别让自己受苦了!”
“一个半月的时间,一个半月!樊素,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眼下在自己身边能活动开来的也就只有樊素了,可樊素这人从她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董紫枫的花痴粉,这件事还真不能靠她。
董紫枫说的不错,此事绝对不能连累沈客,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被人一张纸就定下了命运,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必须要蛰伏忍耐小心翼翼。
“小姐………”樊素扭捏着拿不准自己的抉择。
“算了,也不指望你了,你在这里看着屋子,我出去走走!”
蒋何凤无奈的只能起了身,话音一落前脚就迈出了屋子,晋王有些什么主意她清楚,她有些主意董紫枫也清楚,她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一开始就让董紫枫发觉了自己的打算,接下去也就没了部署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