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不知道,却不可能不上心。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做了一个稳稳当当的铲屎官。像是爱护雏儿一样,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犯了错就替他挡下来,若是因为睡过早读课,就吃一个记过处分,那也太不值了。
让顾泽欣慰的是,幸而他人缘很好,不会牵扯进打架斗殴里,否则纵使他有心包庇,也没办法救他。
可不久后,顾泽就发现,晏禾的人缘太好了,除了男生,还有女生。运动会时,看见班级里一个长相不错的女生挂在他身上嬉笑打闹时,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似乎是一种发现自家猫偷腥的愤怒,似乎又是一种被辜负了信任和期待的心寒。他不懂,反正滋味儿不好受就对了。
那天心情好转,是因为他帮他洗了衣服。可后来那件衬衫,他再也没有穿过,却不懂自己整整齐齐叠在衣柜深处的理由。
顾泽和他相处了大半年,才渐渐发现自己竟然是有点喜欢他的。不同于老师对学生的喜爱,而是另一种。甚至在某天看见晏禾的裸`体后,呼吸竟然会下意识地一窒,那两条腿又细又直。一连好几天梦里都是那个背影。
想到他是个住宿生,每天可能都会光着身体在大老爷们中晃来晃去,胸口就堵得发闷,仿佛有团火在乱窜,然后就睡不着了。
顾泽迷茫地询问过姜涵这个问题,可后者完全不以为意,大喇喇地一摊手:“做你自己想做的呗。”
姜涵毕竟是情场老手,或许是应该听取一回他的建议。
但之后,顾泽发誓,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当时他本可以了断一切,那他也就不用尝到所谓的“嫉妒”“伤心”“无措”“苦痛”。
后来,晏禾和他父亲发生了争执。
看着活蹦乱跳灵气满满的小鹿,哭丧着脸一蹶不振的样子,顾泽心仿佛也被揉在了一起,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让晏禾住进自己的家里。
然后事情发展地一发不可收拾。
顾泽从来不知道自己理性的外壳下竟然还住着一只野兽。
他时常担心哪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而把面前的单纯善良的小羔羊拆进入腹,彻底吃掉。可是面前的小羊还天真地捧着习题册,指着题目,认真而努力地向他问着问题,一副完完全全信任崇拜的姿态。
每次在一边看着他专注演算的样子,时而抬头笑着喊他“顾老师”的样子,顾泽都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然而偏偏这只小羊羔还不自知地不断地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毛巾和牙刷要和他一起用情侣的,睡衣要和他买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乳用的是他的,晚上还要提防着他用各种借口混进自己的卧室。
顾泽很多次都在想:要不把他直接吃了得了。
他那么喜欢自己,吃了也没事。
可是那声声的“顾老师”又将他一下拉回了现实。
理性和魔性的挣扎中,理性险险赢得上风。
有天,晏禾一夜未归,回来时带着一身烟气和酒气,那副新奇却又不敢尝试的窘迫模样,让顾泽觉得有趣又可爱。
与其让别人教会他那些规矩,不如自己带他去。
喝醉了的晏禾闹腾还缠人,进入了某种杀马特意识流,几乎一下把平时不敢做的事情都做足了。仰着红彤彤的脸窝在沙发里又哭又笑,还会像只温顺的小猫一下一下地慢慢蹭着他,乖巧而诱`人。抬头时,还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
顾泽盯着他看了那么几秒,而后欺身吻了上去。男人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柔软香甜的多,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唇齿,然后长驱直入,和他的舌头一下就纠缠在了一起。纵使酒吧里音乐滔天,他似乎都能听见身下人细小的呜咽。
他的口腔湿润柔软,偶尔错开时似乎还能勾起一条细细的丝线。然而片刻的呼吸只有一瞬,下一刻顾泽又重重地碾压了上去,舌尖划过他每一颗牙齿,如同淫`蛇般勾起他的舌头进进出出,引起晏禾一阵战栗。
第二天醒来后,晏禾好像喝断片了,二人自然对当晚的事闭口不谈。顾泽的心却被狠狠动摇了一下,他害怕晏禾记得,他害怕从他心里走下神坛,变成一个同样拥有七情六欲的并对自己学生图谋不轨的人。
即便晏禾喜欢他,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也许他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重新开始自己规划好的生活,向他明确的目标迈进。
他不能再越界了。
他意外地得到了一个赴美学习的机会,美国对于心理学的研究向来是比国内深刻发达很多的,这对他未来创作也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摆在嘴边的鸭子,他竟然一点都不想吃。只要一想到未来的生活没有了晏禾,去哪里都变得索然无味。
这个认知冒出来的一霎,他自己都被吓到了。好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缓冲,用来思考和判断。
决定做起来并不轻松,却非常简单。随手在纸上列出了两个选项各自的优势,种种理由无疑都倾向于赴美,清晰明了。
顾泽松动的心,也终于又能如高墙般坚硬高大起来。
只是在为晏禾献上《宪`法》,收过他的狗链和小刀时,心又会不自觉地痛了。
明里找到他的时候,几乎是质问的语调,咬牙切齿的样子里满是以他为耻的不屑。顾泽却平静地毫无波澜。他和晏禾的事,从来不需要外人干预。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刻,他看着晏禾,表情淡淡的,然后淡漠又绅士地说出了长期以来一直无法说出口的话:“过几天,周末的时候,你收拾一下,回家吧。”
晏禾机械的点点头,连声“晚安”也忘了说,一下“砰”的关上门。
然后他在晏禾的房门口,沉默地站了一晚上。
直到天亮时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的烟已经空了。
似乎感觉不到他刻意的疏远,过了几天,晏禾不知怎么和他父亲,一起搬到了他家楼层的上面。
高考临近,是应该多找老师问问题的。
可是看他认真专注,脸颊微红的可口样子,顾泽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他害怕有人会取代他的位置,他害怕晏禾把他和其他老师一视同仁,他害怕现在这么害怕的自己。
晏禾从来不是个长情的人,对于喜欢的,从来只有三分钟热度。他害怕晏禾的喜欢只是他青春期荷尔蒙在作祟。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面前人的脸色惨白,像上了发条一般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要不干脆就别走了。顾泽看着指间的烟微微有些愣神,他的烟瘾从来不大,最近却好像对此有了依赖似的。
过了片刻,他沉默地把刚冒出的想法,和零星的烟火,一同掐进了烟灰缸里。
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事后,顾泽找到了姜涵,成功把所有的多肉植物托付给他之后,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直到他收到了那条带着照片的短信:xx酒店xx0x,晚上8点钟,顾老师,你不来我就跳下去。
拨打的电话一直关机。顾泽焦躁地在路上按着喇叭,心里的恐惧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滴,逐渐在心里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