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窟窿两个字，钟立的心里又是一凉，顺阳制药的风波还没完全平息，留下来的后遗症已经够大了，如果又是一个窟窿的话，不管是常市的政坛还是经济，或许都经不起再来这么一下，但是事情暴露出来了，不可能掩着盖着，想想小杨村那些老百姓过的日子，钟立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事情还是出在东铁集团上面，目前来说，集中在两个问题上面，第一是非法圈占耕地，现在东铁集团圈占的土地面积高达7000多亩，其中70%是耕地，也就是说，有5000多亩的耕地被东铁集团非法占用了，其中有将近1000亩，就是小杨村的土地。
    小杨村现在的人均耕地面积已经不到五分地，而且很多小杨村的人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有些事情钟立并没有看到，钟立上次去小杨村看到的情况，都是比较好的，也就是那些离耕地比较远的住户，如果再走下去可以看到，小杨村很多地方搭着大大小小的简易棚，都是那些被圈地逼得没地方住人，本来都是农民，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收入，那些所谓的补贴款迟迟不下来，谁也不敢闹，如果闹事，第一害怕钱拿不到，第二黄全大还有一队黑社会分子，让你的日子根本过不好，现在还能有一口吃喝，如果惹急了黄全大，你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这个项目的实施，戴傲先后成立了八家独立的子公司，把项目化整为零，拆分成了25个项目向有关部门报批，有些部门已经越权，违规审批了这些项目，导致了被占用的耕地无法复垦，也让部分非法土地合法化了。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戴傲启动整个项目，一共拿出了将近30亿的资金，但是到目前为止，戴傲已经从常市的银行机构贷款超过了130亿左右，以30亿的资金撬动了130亿，这无疑是国有资产的巨大流失。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这是问题的中心，也是现在就能直接对戴傲下手的地方，那就是戴傲涉嫌虚开抵扣税款的发票，这个事情可以解决表面上的问题，但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其实跟小杨村村主任黄全大一样，戴傲被抓，整个事情暴露出来，然后又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先不说国有资产的事情，这巨大的土地问题就一下子解决不了，后续的麻烦事情很多。
    钟立听到这里，不禁还是要叹一口，果然没说错，又是一个大窟窿，而且这个窟窿对于常市来说，打击更大，顺阳制药毕竟只是刚刚进入常市没多久，涉及到的无非是一些原厂职工就业的问题，但是东铁集团就不一样了，土地的问题，农民的问题，贷款的问题这些问题要是集中爆发的话，事情不可以想象。
    而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在东铁集团，魏家是有股份的，这一点就比较麻烦了，魏家向来在钢铁行业参与的比较多一点，有股份也不稀奇，但是钟立如果三番五次破坏魏家的利益，那免不了魏旭亮和魏旭明都要不高兴。
    还真是让人头疼，黄全大的背后还有副市长沈彬和市长潘艳霞，那也不正说明了东铁集团的背后还有这两个人。
    现在钟立也完全能够想通了，当初省委组织部部长鲁康华一定要推庞艳霞上位了，甚至不惜与王见成翻脸，原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这些东西都是市政府的事情，庞艳霞到了市长的位置上，结合副市长沈彬，对东铁集团的助力也就更大了，这就是事情的根本原因吧，就此分析的话，省委组织部部长鲁康华也是东铁背后的大人物了。
    心底不禁叹了一口气，虽然事情的整个链条已经再明显不过，可是想到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现在的现状，钟立还有些头疼，不头疼才怪呢，刚平了一件大事，又来一件大事，不烦才怪呢。
    对古向昆表示了感谢，然后交代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但是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少什么，真的不知道。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许忆进来了，他拿了一份文件放在钟立的面前，说道：“钟书记，这马上就两会了，您暂时也没多少事情，我给您安排了一个新的行程，您觉得可以我就去安排。”
    钟立拿起文件一看，是他这几天的行程表，在明天的行程表里面多了一项，携市委秘书长蔡源，副市长吴阳对东铁集团进行考察。
    钟立笑了，许忆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脑子还真的不错，钟立突然间就发现，对许忆这小子，是越来越喜欢了，而且他现在的工作积极多了，只要是关于小杨村的事情，他都很积极，而且也不知道最近一直在电脑前捣鼓什么，也不给钟立看，有时候也找不到他的人，神神秘秘的，钟立也懒得管他。
    不过去东铁集团考察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钟立虽然担任常市市委书记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东铁集团关注真的不多，一上任就遇到了顺阳制药的事情，牵制了他的全部精力，现在既然问题已经出来了，钟立也是该跟东铁集团打个照面了。
    当天下午，在市委秘书长蔡源的安排下，通知了东铁集团，让他们做好准备，第二天上午，钟立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了东铁集团。
    快到东铁集团的时候，钟立看到，马路上的重型车辆真的很多，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拉煤进去的车，拉钢材出来的车，络绎不绝，看起来东铁集团的经营上还真的不错，虽然很多重型车辆，但是看路面，一点压坏的痕迹都没有，我们国家的路面是最神奇的了，经常有修修补补，反正就是经不起车辆轧，可是在这条路上，完整度很好，蔡源看到钟立对路面有兴趣，告诉钟立，这条路是东铁集团自己修的，在路的下面，直接浇筑了钢材在里面，才让路面的承受能力这么强。
    钟立点点头，然后又看到马路上有不少脚踏的三轮车，这种三轮车造型很奇怪，车后面拖了好多绳子，绳子下面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在路面上连续地骑来骑去，也不知道在干嘛。
    蔡源笑着说，东铁集团带动了无数的赚钱的效应，第一就是偷钢材，很多人不劳而获，从东铁集团偷钢材出来卖，去年的时候逮到一个，偷了价值上百万的钢材，已经判刑了，后来都不敢偷了，年纪大的人又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铁屑。
    就像现在这样，在三轮车后面系着绳子，然后绳子下面绑着吸铁石，每天就从这些运钢材的马路上扫来扫去，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铁屑呢，把这些铁屑卖给收废品的，也能赚不少钱。
    钟立也只能笑笑了，老百姓就是聪明，无论从什么地方都能挖掘出赚钱的办法来，我们民族发展到今天，不也全部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创造的吗？
    考斯特开进了东铁集团的主办公大楼，这栋大楼是仿造米国的白宫建造的，甚至于白宫还要大，也可以看出来，东铁集团的实力很强劲，在大楼的前面，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欢迎市委书记钟立莅临检查。”
    门口插了不少彩旗，整个办公区也布置得很隆重，东铁集团一干领导人都站在大门口，看到钟立书记从车上下来，全场都鼓起掌来，东铁集团董事长戴傲，很客气地迎了上来，跟钟立握手，说道：“欢迎钟书记来检查工作。”
    这是钟立第一次看到戴傲，清瘦清瘦的，貌不惊人，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西装，很难觉得他是一个大老板。
    “戴董事长，我早就想来了，怕你们太忙，不敢打扰啊。”
    钟立笑着说道。
    戴傲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钟书记哪里话，您是我们的父母官，要忙也是您忙啊，只要您想来，我们停下来就是不工作也要欢迎啊。”
    “哈哈哈，那怎么行，这么大的企业要给市里做多少贡献啊，戴董事长，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
    两人礼节性地客套了几句，一行人就走进了办公大楼里面，在戴傲的带领下，钟立参观了整个办公区，客观地讲，东铁集团的印象还真不错，整个办公区干净整洁，不管是办公室还是活动室，阅览室，这些基本的设施都很全，进了会议室之后，钟立给大家开了一个座谈会，座谈会的内容都是一些固定程式的，无非就是一些勉励，一些表扬，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期许。
    座谈会结束之后，在戴傲的带领下，钟立开始参观整个车间。
    下了办公室，一辆敞开式的面包车开了过来，其实就是跟公园的那种观光车差不多，因为东铁集团的厂区真的很大，你要光靠走路的话，还真的要走很久，所以东铁集团就特意添置了这样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