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有人敲门。
    敲门的频率相当密集，力度很大，说是有人砸门也行。
    被吓了一跳的韩觉率先醒来，伸手就往枕头下面摸。他当然什么也摸不到，但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缓过神来的韩觉受到了二次惊吓。
    章依曼是被韩觉的动作弄醒的，却没有马上睁眼，而是一手一脚缠住韩觉，要他别乱动。
    “起来了，有人在敲门。”韩觉晃了晃不知什么时候躺床上并且钻他怀里的章依曼。
    章依曼迷迷糊糊咂了咂嘴，似乎还想睡，小狗一般呜咽着就把脑袋往韩觉怀里钻。
    韩觉都不忍心继续叫醒傻妞了。
    “你继续睡，我去开门。”韩觉摆脱了半挂在他身上的章依曼，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砸门的人早已逃之夭夭，除了留下跑下楼梯的脚步声，还在门外留下了一个密封严实的纸箱子。
    “是什么东西？”章依曼重新束着马尾从卧室走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刚才韩觉一下床，章依曼就醒过来了，并且立马想起来这是在拍节目。一想到自己去叫韩觉起床却反被扣下一起睡着，章依曼就羞得钻进被子一阵乱踢。其他假想恋爱的综艺节目里，床大多是摆设，像她和韩觉这样真躺一块儿睡觉的，没有。他们可以说是【床戏】最多的情侣了。
    踢完了被子，那阵害羞劲一过去，章依曼跳下床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好在韩觉也不在意，搬着有些重量的箱子在沙发前坐下。
    “不知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章依曼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韩觉一脸严肃地让章依曼退远一点，说这万一是个炸弹就不好了。
    章依曼没有理会韩觉的胡话，咔咔几下子剪开胶带，拆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两堆他们琼省之旅的照片集。
    照片集的封面是两个简笔画的男女，女的一头红发，眼睛很大，凑到一个黑色头发、闭眼抱着吉他的男人的耳边，一只手拢在嘴边，似乎在讲悄悄话，而悄悄话的内容，仿佛是封面下方的五个字——【我们恋爱吧】。
    韩觉仔细端详着这本照片集。
    他们的照片集章依曼是早就拿到第一批看过了的，但韩觉远在美利坚忙工作，没能收到，今天才得以一见。
    翻开第一页，孤零零的空白页中间只有一行字：【今晚的月色真美】。
    而后才是照片。照片不止有工作日那天拍的照片，还有随队摄影师的在其他时候的抓拍照片。比如第一天自由行在吊桥上的颤颤巍巍，再比如第三天海边的游泳教学。
    “还行。”韩觉嘴上说着还行，却把每一张照片都看得很仔细。
    章依曼挽着韩觉的手，也看得仔细。尽管她已经把这一册照片看了不下百遍，但此时坐在韩觉旁边一起看，那滋味又是不一样的。
    “所以送过来那么多本，是要我们干嘛？”韩觉看完半本就没有再看，而是拍了拍纸箱子，问得很外行。
    “签名呀，然后送给粉丝。”章依曼眨着眼睛看着韩觉，不知道韩觉是不是在为了讲笑话而铺垫，也不知道她应该怎么说才可以配合韩觉。
    韩觉强行不让自己显得业余，圆场道：“啊，我知道是送粉丝，不过你微特上抽奖抽一百人，我这边抽一百人，一共两百人，这里大概也就一百册，怎么分？”
    章依曼发现韩觉是真的在问问题，而不是在搞笑之后，她笑着给韩觉解释：“不一样的啦，这一百本是在官网的评论区里挑粉丝送的。”
    毕竟照片集是节目的周边，给节目的粉丝待遇要好一些，送出去的照片集里有韩觉和章依曼的双人签名，用于微特抽奖的就没有签名。
    “所以我们等下要在官网的评论区里看，按照主观判断，看谁顺眼就选谁？”韩觉问。
    章依曼刚想点头，又马上止住。因为韩觉说得太过直白，最后那些没中奖的粉丝难免会认为自己被归类到【看不顺眼】的那类当中了。这样会招黑的。
    “那当然不行啦，”章依曼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韩觉，“是看谁的留言更打动人，就送谁。”
    “更打动人？”
    “评论区里面经常会有网友写他们的恋爱故事，有些很好看的！”
    “……”韩觉默然，觉得这个路数在某音乐平台也看到过。
    两个人拿来电脑和签字笔，在沙发前面的地板坐下。
    他们一人翻评论，挑中读出来，另一人埋头签名，然后彼此轮换。
    章依曼先挑，韩觉先签名。
    章依曼有空的时候也爱逛评论区，知道如果要讲恋爱的故事，那一般几句话说不完，很显诚意。所以章依曼轻车熟路地点开评论区，重点关注那些长的评论看。当然，粉丝得是她和韩觉的情侣粉才行。
    【每星期就指望这一对的狗粮果腹了。】
    【我一个没有女朋友的糙汉子竟然看得嘴角放不下来！我想恋爱了！】
    【我爱上了别人的爱情。】
    【……】
    “这个这个！”章依曼的眼睛掠过一条条字数简短的评论，终于给她翻到了一条字数较多的。
    简单看了两眼，决定就是它了！
    章依曼念道：“我一见钟情了一个姑娘。我和她是在高铁上认识的，我们聊了几句，觉得很好，高铁在乌城停下的时候，我为了不错过她，我邀请她下车跟我一起逛乌城。她答应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就那么走了一整夜的古城，聊了一整夜。我也不是一个轻浮的男子，她也不是随便的姑娘，但真的我们越了解就越喜欢对方。黎明破晓之后，我们还是不得不分开，并且约定半年后在乌城的火车站见面。现在距离见面还有一个月，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希望能够被韩老师和章老师祝福！”
    章依曼读完之后，【哇~】得很是感慨，转头问在签名的韩觉觉得怎么样。
    韩觉听得若有所思，说：“我觉得这改编成电影倒不错。”
    “谁问你这个啦~”章依曼拍了韩觉一下，“我们送他一本吧？”
    韩觉点头，觉得可以，
    “恭喜这位叫作【黎明不再来】的网友~”章依曼对着镜头鼓着掌，“祝愿你们最后见到了对方，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韩觉签了名之后，在一旁写下了龙飞凤舞的【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接下来轮到韩觉挑评论，章依曼在一旁写了。
    【我的室友得了癌症，他说死之前希望被抽中照片集就死而无憾了。】
    “这个怎么样？”韩觉没读出来，让章依曼去看。逗她说这个太可怜了，就给一本吧。
    “这个很可能是骗人的！”章依曼悄悄说，并且抓住了韩觉的手，担心他干傻事。她满脸冲浪老司机的表情，说她看到过好几个这种模板的留言了，很可能是骗人的。
    韩觉不再逗章依曼了，认真选了一个。
    “我和我的女朋友结婚快一年了。我是个无依无靠的木匠，她是千金小姐。我们本来不会有交集，但两次偶遇之后，她勇敢地走向了我。我当然是喜欢她的，很喜欢，但我又有些不敢。最后让我冒险的，是她的勇气和决心。不顾家人的反对，说这辈子只想跟我结婚。我们结婚之后并没有想象中艰难，我是孤儿，她的家人一点一点接纳了我。日子本该这样一直幸福下去，但她在三十二岁的年纪的时候不幸患了【阿尔兹海默症】。她的记性一天不如一天，脑海里就像有个橡皮擦一样，一点一点把她用三十二年记住的东西，一点点擦掉。这里面也包括我跟她的回忆。现在我妻子已经辞了工作，在家休息，平时看的最多的节目是《我们恋爱吧》，最喜欢看的就是韩觉和章依曼。现在她一点点忘了其他的节目，但【职场情侣】一直记得。因为她以前说过，除了老年痴呆症以外，韩觉章依曼，跟我们有点类似。说实话我平时不太看这个节目，但我厚着脸皮来，是希望韩觉和章依曼或者节目组看到这条留言，可以帮我的妻子加油打打气，谢谢。”
    韩觉把这条评论读完之后，章依曼已经软软地靠在韩觉的肩膀上，看着屏幕，双眼轻易盛满了泪水。
    “大叔……”
    “嗯。”
    韩觉帮章依曼递上纸巾，然后和章依曼正襟危坐，对着镜头送上了祝愿。
    心情缓过之后，韩觉和章依曼轮流读着留言，送出了一本本照片集。
    时间临近中午，他们只剩最后两册还没送出去。
    签名已经都签好了。韩觉闲着无聊，就调过头去，把所有照片集的签名边上，写上一些短句。诸如【爱你就像爱生命】，【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这些话夹在他和章依曼的签名的中间，就像是他在跟她说情话。
    “这个字多这个字多！”章依曼在评论区找了很久，终于翻到一个字数比较多的评论。
    “嗯，你念一下。”韩觉埋头写字。此时的韩觉已经有些喜欢听评论区里的故事了。获得各种灵感是一回事，体会着网友分享的喜怒哀乐，也算有趣。虽然有些故事大多相似，恋爱不就那么点事嘛？但字里行间的爱意是骗不了人的，韩觉愿意送上诚挚的祝福。
    然而韩觉一连写了好几册，都没听到章依曼的声音。
    也没听到章依曼移动鼠标或者滑动滚轮的声音。
    韩觉有些疑惑。读长评论不一定非要在心里读完再念，为了节省时间，一般只要匆匆看个开头和结尾，确定一下是不是黑粉，大体就可以念了。
    但章依曼很久都没声音。
    韩觉抬起头去看，就看到了：
    【其实韩觉和别人去过琼省，而不是像他在节目里说的那样是第一次去。我是章老师的粉丝，在后面看到章老师有动情的样子，就很担心章老师被韩觉这大猪蹄子骗了。章老师！千万要小心韩觉啊！
    大概三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去琼省度假，在酒店里偶遇了韩觉。他是跟好几人一起来的，外表看去条件都不差。当时韩觉已经没什么名气了，但是他的样貌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我虽然不是他的粉丝，但必须承认韩觉长得确实是帅。因为认出了韩觉，所以对他就多看了几眼，看到他一直在跟某个戴墨镜的女人说话，举止很亲密（看了韩觉的采访，觉得就是韩觉唯一的女友）。
    他们在酒店住了很久，我有一次在游泳池看到了韩觉，我没敢凑得太近，怕被打，所以一直在远处观察。后来我就看到了他在教大概是他女朋友的人游泳。我看了节目最新的几期节目，真的快气死了。韩觉教那个女人游泳，和教章老师游泳完全不一样！如果有人硬说韩觉是搞笑的话，那我也认了。有人说我骗人，那我也认了，因为我确实没有照片作证。
    关键是，后来这几天看了节目以后，我发现当时跟在韩觉边上的那个女人，很眼熟！！！绝对绝对是圈内人！而且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演员！好像是在那部……】
    没等韩觉把评论看完，章依曼就匆忙把页面往下拉。
    韩觉转头看向章依曼。
    章依曼只是小脸严肃地盯着屏幕，嘴里念着：
    “下一个，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