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坐在椅子上，眼睛直视着晨明澈：“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刻，她好像也没那么愤怒了，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晨明澈苦笑的嘴角一直没有变过，显得那么可怜，那么彷徨：“你果然在怪我。”
    可是，他只是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啊，难道这也错了吗？
    “薇薇，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比楚翼云强大了，你就会选择我，是不是我变得厉害了，你的眼里才能看得见我。你到底还要我……”
    “抱歉，我不会选择你，”云薇垂下眼眸，尽管说出口的话语很残忍，可是她却还是要说，“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爱上楚翼云了？”
    没有哪一刻，晨明澈的心会像现在这样寒冷。
    “我真的爱他，不然，也不会替他生孩子。”
    云薇的话语很温和，可是这种温和听在晨明澈的耳里，就如同一把尖刀，让他痛到无法动弹。
    “生孩子……”晨明澈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都在滴血。
    “咳咳……咳……”
    他的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
    “晨明澈！晨明澈！”
    云薇看着晨明澈这么痛苦的样子，一下子吓到往后退。她转身去找护士，虽然她现在怀着宝宝不能奔跑，可是她不能让晨明澈继续痛苦下去。
    “医生！护士！病人又咳嗽到吐血了，请立刻救治！”
    “医生，救命！”
    云薇跌跌撞撞的跑到医生的办公室里去求救。
    十分钟后，医生把晨明澈的病情控制住。
    医生把云薇叫到楼梯口，为难的看着她：“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这种情况下，云薇只能点头：“是！医生，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本来不是很严重，可是病人拒绝配合治疗，导致现在病情加重，我们也……”
    “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我求求你！”
    云薇急得哭出来，可是她好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他。
    “可是现在病人不配合我们进行手术，我们也没有办法，医生也必须要尊重病人的意愿。”
    云薇死死咬住嘴唇，咬到出血却毫无察觉：“我去劝他。”
    无论怎样，都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医生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云薇：“好的，等他同意做手术了，你让他在手术单上签字，这是必须要面临的风险，不能回避。”
    “好。”
    云薇泪眼朦胧的接过手术单，转身去到晨明澈的病房。
    手术单上的病例写的清清楚楚，病情已经恶化，就算做手术也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这代表了什么……
    云薇想想都觉得残忍。
    晨明澈还那么年轻，他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
    回到病房，云薇脸上的眼泪还没干。
    “薇薇，你去哪里了？”晨明澈看着云薇回来，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无神，“我还以为你走了……”
    云薇摇头：“晨明澈，我……”
    “叫我阿晨，不要和我用那么陌生的字眼说话，求你了，薇薇。”
    “……阿晨，”云薇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听话？医生说了要让你好好治病，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
    晨明澈听到云薇又叫他阿晨了，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我当时本来想婚礼结束以后就去治病，可是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耽误了，所以……”
    云薇沉默着掉泪，她知道晨明澈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婚礼结束以后晨明澈就应该去治疗身体，可是他为了要攻击楚翼云的公司，彻夜不眠，导致身体出现更严重的病变，现在几乎痛到快要无法开口的地步了。
    “阿晨，答应我，把手术单签了，好不好？”
    云薇坐到晨明澈身边，像哄着小孩子一样的哄着他。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晨明澈用无比深情的眼眸看着云薇，眼底全是不舍。
    云薇努力不让自己继续流泪，她轻声道：“会，只要你好好做手术，等你手术成功了，睁开眼第一个就可以看到我。”
    晨明澈的心口又开始发作疼痛，可是这一次他却想一直疼下去。因为只有他的疼痛可以换来云薇的关心，既然如此，他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薇薇，我不想做手术了，我想保守治疗。”
    就让他也自私一次，可以吗？
    云薇摇头，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来不及了……”
    医生告诉她，晨明澈已经错过了保守治疗最好的时机。如果这时候选择保守治疗，才一点生机都没有。
    可是她不要晨明澈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加剧痛苦，直到停止呼吸离开人世。
    晨明澈虚弱的笑了笑：“薇薇，如果我注定没有几个月好活，那么这几个月时间我只想你陪着我，好不好？”
    “不……你不会有事的……”
    云薇快疯了，她知道晨明澈现在身体有多痛苦，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晨明澈看着云薇为他留下的眼泪，只觉得太不真实了。
    他是真的赢家吗？
    不，他不是。
    表面上看他这次终于把楚翼云踩在了脚底，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失去了一个女人的心。如果他早点把楚翼云踩在脚下，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
    “签字吧阿晨，我求你，我求求你签字，好不好？”
    云薇难受到无法喘息，她一直都知道晨明澈对她有多好，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回应过。这一次，是她欠他的。
    晨明澈看着哭的那么伤心的云薇，心有不忍：“薇薇，你真的希望我进行手术吗？”
    云薇哭着点头：“对！”
    至少进行手术还有痊愈的可能，如果保守治疗的话，说难听一点就算在等死了。可是，她绝不会让晨明澈选择等死。
    “好，我签。”
    “什么？”
    云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晨明澈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云薇没想过自己那么快就劝动他改变主意。
    晨明澈眼神宠溺的看了云薇一眼，阴柔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为了你，我愿意签。”
    只要云薇不再伤心难过了，他愿意去做手术，哪怕会因此冒风险。
    他不想再看到云薇哭了，他会心疼。
    “谢谢你，阿晨。”
    云薇抹了抹眼泪，把签字笔递给晨明澈，让他在手术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去做手术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知道吗？我想醒来的时候能够第一眼看到你，能够答应我吗？”
    “好。”
    这种时候，云薇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在生死面前，其余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云薇这才转身离开，把手里的手术单递给医生后，她的语气很焦急：“医生，他签字了，请立刻给他安排手术，他的病等不起。”
    医生欣慰的点点头：“好，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进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他解除痛苦。”
    只是医生没有想到，晨明澈这么快就被说服了。要知道，医生以前也劝过晨明澈很多次要做手术，可晨明澈从来没有答应过。
    紧接着，晨明澈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云薇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她怕，她真的很怕朋友的离开。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云薇来不及难过，她还要去给晨明澈配药。
    于是，在医院里可以看到一个肚子有些大的女人在不停奔走。
    好不容易云薇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楚翼云的电话。
    “云薇，你跑到哪里去了？！”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是楚翼云气急败坏的声音。
    云薇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白色的灯光打下来，心里害怕又恐惧。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楚翼云要处理那么多事情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能够再增加他的负担。
    云薇用尽量温柔的口吻，若无其事道：“我觉得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而已，你别担心。”
    楚翼云明显不相信：“管家说你昨晚半夜就悄悄跑出别墅了，女人，你是要我着急死你才开心，对吗？！”
    “我……”
    云薇咬住嘴唇，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不能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楚翼云，我真的没事。而且，你的公司已经破产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你不用再瞒着我。”
    “……”
    楚翼云死死捏住拳头。
    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可是这件事楚翼云的本意是不想她知道的，他也不想云薇跟着担心。
    云薇笑起来，“楚翼云，我明天就来公司找你，到时候你不许躲着我，知道吗？”
    她不喜欢凝重的气氛。
    “你知道吗，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不会离开你。”
    “云薇。”
    楚翼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心里，却是深深地动容。
    “嗯？”
    “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一辈子都不许忘记。”
    云薇轻笑一声，眼里有着泪光在涌动：“我不会忘记。”
    她怎么可能忘记。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用了。”
    “为什么？”
    云薇抬头看着惨白的灯光，不愿意再让楚翼云担心：“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可以吗？你也知道的，孕妇的情绪很不稳定，你说过要听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好。”
    楚翼云深吸一口气，答应下来。
    既然云薇想要独处，他就给她空间。
    “不过，你明天必须来公司找我。我可以学着给你独处的空间，但是，这个独处的时间不能太长。”
    否则，他没办法适应。
    “嗯。”
    “楚翼云，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管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公司的事情，我都支持你。只是，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晨明澈咳出血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云薇真的不希望她在乎的人再出任何状况。
    电话里，传来楚翼云充满磁性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好，我答应你。”
    “嗯。”
    云薇的心里，满满都是难以言说的心情。但是她告诉自己，只要她一直和楚翼云在一起，任何难关都可以一起度过。
    楚翼云为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
    而这些改变，全都是为了她能够开心而已。
    挂断电话，云薇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而这股力量，是楚翼云给她的。
    继续煎熬的等待了五个小时以后，晨明澈才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手术结果怎么样？”
    云薇跑上去，满脸焦急。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却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结果。
    医生的表情很沉重：“手术勉强算是成功了，但……”
    一瞬间，云薇只觉得心脏骤停：“但是什么？”
    “但病人失血过多，现在麻药还没过去，等麻药过去以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什么……”
    云薇捂住嘴巴，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滑落。
    自责和愧疚将她狠狠地包裹住，要是她以前强制让晨明澈去医院治病，强制他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吃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了呢？
    可是她没有做到。
    在晨明澈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她还依旧甜蜜的和楚翼云生活在一起，每天过得那么开心。
    现在想想，她真的太残忍了。
    但凡她要是多对晨明澈上一份心，也不至于会出现现在这个结果。
    医生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安慰云薇，也不是做医生的天生就冷血，但他必须实话实说：“家属你也别太难过，只要麻药过去，他两三天后就会苏醒。只不过身体抵抗力太差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起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很多病人都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不能行动，所以才会再度伤害自己。”
    云薇已经哭不出来，她抽噎着点头：“谢谢医生，我会看好他。”
    病房内，晨明澈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医生说，在动手术的时候流的血实在太多，整个衣服都被打湿了。在手术完成以后，护士才给他换上了一件干净柔软的衣服。
    “阿晨，你一定很疼吧……”
    流了那么多血，此刻晨明澈的脸几乎透明，看不到一点血色，完全苍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