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领命退下,珍妃则打量着周围的摆设,道,“皇后娘娘,臣妾听闻你的地宫里关着之前的那个女人呢……”
阴阳怪气的嗓音让蘅芷不由把目光瞥向她,“宫中小道消息众多,你还是别轻易听信为好。”
“怎会是小道消息?”珍妃嗔笑道,“宫女们整日忙里偷闲,知道的东西可比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多多了。”
蘅芷心下冷笑,这个珍妃看着变了性子,其实还是像她失忆后见她的第一面那样,没脑子。
她以为她说的是谁的八卦?
“珍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说的可是本宫的寝殿,凤鸾殿的地宫,本宫自己的地宫里有没有关人,用得着别人来告诉本宫?”
语气重了几分,珍妃微微变了脸,转瞬故作镇定道,“娘娘可莫责怪,臣妾只是提醒娘娘几句,这后宫中可是不能滥用私刑的,这要是本满朝文武百官知道了,娘娘可就麻烦了。”
蘅芷冷声道,“那本宫多谢你提醒。”
“为娘娘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珍妃垂下眼帘道。
蘅芷默不作声,可真是谢谢她了!
如烟此时已经沏好了茶送上来,接着乖顺地站到蘅芷后侧。
见蘅芷不怕她说地宫的事,珍妃转了转眼睛,接过茶盏,道,“娘娘,这宫中人多嘴杂,臣妾还得提醒一句。”
蘅芷挑眉,期待她的后文。
“此事臣妾不知情,只是听宫女碎嘴。”珍妃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小声道,“有人怀疑娘娘肚子里的皇嗣,说是娘娘整日游于民间,作风不正。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这么放肆,居然敢辱乱皇家尊严。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陛下的颜面往哪儿搁呀?”
说完,她小心地打量了蘅芷的脸色,果然见她脸当即就沉下来,“珍妃,你好大的胆子!”
珍妃放下茶盏,“娘娘息怒,臣妾不过也是将听见的事一五一十传给娘娘听罢了,一想也不可能是真的,臣妾怎么会相信这样荒唐的话。”
“只是您怀了身孕,陛下不但不赏,还将您软禁在这。宫中人多口杂,有时候事情虽然是假的,可说的人多了,假的也会被人当做真的。”
如烟气鼓鼓地道,“这位娘娘,皇后现在正是保胎的重要阶段,你将这样的流言蜚语说出来给她听,是故意让她动怒?”
珍妃瞧了瞧如烟,眼底显然看不上这个下人,有些轻蔑道,“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好心好意来给娘娘提个醒,怎么就成了恶人?有朝一日万一这流言真沸沸扬扬传得人尽皆知,陛下怎么也怪罪不到我头上,提前告知娘娘一声,好像我真得知了什么好处似的。”
蘅芷怒视着她,可算明白了她今日来的真正目的。故意试探她,激怒她!
很好,她真的做到了!
珍妃见她的模样,总感觉自己猜中了几分,心中有了打算,她也不畏惧什么,拿起茶来漫不经心道,“这茶叶是素妃送的?她送到我宫中来的怎么就这么香。”
言语间未免有几分责备,如烟冷声道,“这同样的茶叶,不同的人来沏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蘅芷忍了半天,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平息几分,看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茶水,道,“既然珍妃不信,听雨,那你便把余下的茶取来,都送给珍妃便是。说来这后宫中的身份地位也跟泡茶一样,穿的再华丽,这人的本质要是手段拙劣内里低廉,也始终得不到陛下的宠幸。珍妃你说是也不是?”
珍妃袖下的帕子紧紧捏着,听出她暗讽自己,也不能发作,只能赔笑应声。
她言语上赢了又如何?过不了几日,整个宫中都会知道,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
听雨很快就将剩下的茶叶全都拿了来,递到珍妃身后的丫鬟手里。
“本宫累了,就不多留你了,这同一个人送的茶叶,到底有何不同之处,珍妃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品品,到时候说不定就参透了什么人生的道理。”蘅芷站起身直接往内殿走去。
珍妃看着她雍容华贵的背影,只好不甘心地起身行礼,道,“多谢娘娘美意。”
送走珍妃,蘅芷坐在美人榻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自己天天待在寝殿里已经够烦了,没事还有这些让人不省心的莺莺燕燕来烦扰她,故意气她,真是让人恼火。
有了之前试探宋君戍的话她很确定自己的孩子就是宋君戍的,可人人都怀疑她。其实别人的话她根本都不在乎,宋君戍虽然没有明说,可种种作为中就是不信任她的意思。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湿了眼角。
“如烟,听雨。”蘅芷感觉喉咙好像被一团热棉花堵住了,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们也怀疑我吗?”
如烟连连摇头,“娘娘,奴婢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信我?”蘅芷红着眼睛问道。
两个丫鬟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谁,两人相视一眼,听雨道,“陛下或许只是心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如果他真起了疑心,怎么还会留着这个孩子?”
如烟又连连点头,“娘娘,陛下心里肯定是有您的!”
蘅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心中仿佛被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填满。
“如烟,你去请个太医,偷偷给我讨一碗堕胎药吧。”蘅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寝殿中响起。
此言一出,两个丫鬟齐齐跪到了地上,“娘娘,这可万万不可啊,您不要一时想不开就做这么冲动的事,您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蘅芷觉得自己从来没什么无用的同情心,也不母爱泛滥。既然孩子的出生饱受非议,自然也不受世人祝福,不如就如了这些人的愿,也还她自己一个清净。
“娘娘,恕奴婢不能从命。”两个丫鬟坚定道,一致觉得蘅芷是受了珍妃一席话的刺激,此时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娘娘,这件事不只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万一被陛下知道了,可是要责怪的,奴婢们的性命怕是都要不保了啊!”
蘅芷苦笑着垂下眸。多可怜的身份,居然连选择的权利都被人剥夺了。
两个丫鬟无辜,她不可能为了自己就搭上她们的性命。
“何必为难你们呢。”蘅芷喃喃说了句。
如烟红了眼眶,紧咬着牙,心疼地看着自家娘娘。
“罢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蘅芷抹了把眼泪,道。
见她似乎冷静下来,二人迟疑地退了下去。
蘅芷坐在殿中,看着窗外有些萧瑟的景象,情绪不免被这秋色染的跟着伤感了。
她回眸抽出一张纸,拿出毛笔来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写在纸上。
很奇怪,自从上次她给穆华楠回了一个好字后,他就再也没给她传过信了,似乎在秘密筹备,而她也只需要安心地等便是。
写完了信,窗边却再也没有信鸽在等了。蘅芷看着空荡荡的窗边,拿出一只火折子来,将信点着了,她就一直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被烧毁在盆中。
叹了口气,她对着铜镜将自己打理一番,便走到院子里去。
这满园秋色太过萧索,她应该想办法植些四季常开的花过来,看着心情也能好些。
宋君戍此时是前朝后宫的事都忧心。
议事殿内,几个大臣围在宋君戍桌前。
“陛下,兰国剩下的余党总是三番四次扰乱我国边境,明明兵力不足,去好似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似的,几次骚扰,臣建议派几千精兵过去,直接将他们兰国一举歼灭!”
“陛下,臣以为不妥。”齐奉常道,“既然兰国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在兵的来源查出之前,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说不定是兰国的陷阱,几千精兵如果全军覆没,对我国的损失也不容小觑!”
宋君戍略微思忖,抬眸看向沈卫尉,“沈爱卿以为如何?”
沈卫尉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作揖,道,“臣以为齐大人言之有理。陛下可以先派人打探,试试兰国兵力到底如何。”
宋君戍颔首。其实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经过上次,兰国已经从一个兵力中等的国家变成一个小国,随便一个国家都能将其攻下,已是无望复兴。
他倒是突然想起来捉拿过来的大祭司,搁置可这么久,她下的那记猛药应该也有效果了。
“陛下。”一个宫女几步走上前来,直接打断了宋君戍几人的谈话。
看着宫女毫无忌惮地走进殿在宋君戍耳边低语,官员们有些不悦。谈论朝中机密大事,什么时候连个宫女说闯便闯了?
可更令他们不悦的是,宋君戍表情严肃,直接站起了身,道,“今日就到这里,众爱卿散了吧。”
不待众人反应,宋君戍就起身离去。
一个宫女,禀报的会是什么事,这些官员自然心中有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君戍的背影,无奈地叹气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