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点点头，沉吟片刻，道，“人嘛，其实挺好的。”
    叶凤皱眉，将锅里的菜翻了翻，不赞同道，“好是什么意思，这个词太笼统了纸儿。”
    “嗯……就是，我挺喜欢他的。”蘅芷迟疑地道，回想这几日的相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喜欢他什么？”叶凤追问。
    蘅芷有些窘迫，“他对我很好，为人稳重……”
    说了这两句，蘅芷就感觉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宋君戍什么，可能就是那种感觉吧，只一眼就确定那个人是他的感觉。
    “没了？”叶凤将菜装盘，往屋内端去。
    蘅芷咬了咬牙，“他好是好，可是他的身份太让人头痛了，我才跟他吵架出宫的。”
    叶凤有些不解地看她一眼。宋君戍的身份可是皇帝啊，不愁吃不愁穿，他又那么爱她，身份怎么就让人头痛了？
    蘅芷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说实话，若不是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了，她也永远不知道当皇后宠冠后宫会有什么烦恼。
    蘅芷干咳两声，在桌边坐下，直言道，“你不觉得皇宫像个大囚笼吗？”
    叶凤张了张嘴，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居然有这种想法？”
    蘅芷抿唇，哼了声，“就是个鸟笼。”
    本来以为她不赞同，谁知叶凤眼睛都亮了，十分亲切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纸儿是这样的人。”
    “我不想做笼中之鸟，更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蘅芷垂下眸子。
    叶凤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也能够理解。”
    能进皇宫为妃，是多少女子趋之若鹜的事，连带着自己的家族都会沾光。
    可是蘅芷不一样。她很特别。
    叶凤吃着饭，叹了口气，“现在一夫一妻的太少了。基本上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都有姨娘，甚至下面还有侍妾和通房丫鬟。”顿了顿，她道，“纸儿，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也应该适当接受现实。”
    蘅芷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没关系，要是真的遇不到合适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呀。”
    话虽这么说，她嘴角扯出的笑容已经变得苦涩。
    叶凤看着，没再说话。
    蘅芷叹气，自言自语着不忿道，“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他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只能一心一意？要不就公平点，让女人从好几个夫君好了。”
    叶凤闻言，赶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姑奶奶，这话你可不能乱讲啊。就算你这么想了，也不能说出来，况且你还是皇后，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这不是明摆着要给皇上戴绿帽子吗？”
    蘅芷撇撇嘴，“本来就是。”
    “就算大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们也都知道忠于夫君，宫中好像又讲究什么女德，女戒。哎呀，总之你别再说了。”叶凤正色，小声加了句，“虽然我也这么想。”
    蘅芷一听，笑了，给她夹去一块鸡蛋，道，“他们都不忠于我们，我们又怎么忠于他们。完全没道理啊你说是不是。”
    蘅芷诱导着说道。
    叶凤咬着鸡蛋，放下了戒心，“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人人都认为女子生来便是要站在男人后面做事的，我就不这么想，我偏要自己经商，自己出来开铺子，现在还不是过得很好么。”她哼了一声，讨好地看着蘅芷，“当然了，这全是你的功劳。”
    蘅芷笑笑，并没将她后半句放在心上，可着前半句，点头道，“人生在世就是要自由啊，要是一辈子真的都在皇宫里过，每天都看着相同的脸，盼着相同的人来看自己，每天跟后宫的妃嫔勾心斗角，还有什么意思。”
    蘅芷发誓，如果现在是晚上，旁边有美酒相伴，她一定会跟叶凤喝的不醉不归。
    可现在是白天，一会铺子还要开张，叶凤只跟着颔首，将用完的碗筷收拾起来。
    蘅芷站起身帮忙，想了想，问道，“你赚了钱之后想做什么？带着钱回老家，让从前贬低你的人看看？”
    提起家里的人，叶凤动作一顿，眸色暗淡下来，随后摇头道，“我不想回去了。”
    那个所谓的家里，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从小便不待见她，自从她弟弟出生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了。她过了及笄之年，家里便忙着让她嫁人，想着能换点聘礼回来，补贴家用。跟卖女儿简直没有区别。
    于是她逃了出来。可既然逃出来了，她就再也不想回去。
    即便她带了多少钱，该看不起的人还是会看不起她，觉得她是家里的走狗。
    “我不想回去了。”叶凤呼了口气，大方的朝她笑笑，“我现在在京城过得很好，还有你这个后台，你还偶尔来陪我说说话，我觉得过得很开心，也很安稳。”
    “我想在这里安家啦，前几日我已经在看宅子了。”叶凤骄傲的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以我现在的财力，在京城买个院子已经不成问题。”
    看她雀跃的模样，蘅芷会心一笑。
    能够彻底放下过去，也挺好的。奇怪的事，她明明初初穿越，对自己现代的事情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也完全没有留恋的感觉。
    之前也有一次，让她怀疑自己不是刚穿越到这里，而是穿越了之后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她觉得自己遗失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时光，很长时间她都十分迫切地想要想起来。
    不像跟穆华楠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她是完全空白的，被人嘲笑时是愤怒。现在她知道自己古代的身份，可她就是觉得那段记忆对她很重要，她不想忘记。
    “纸儿？”叶凤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撅嘴道，“等我买了宅子，你就可以去我家玩了，到时候你再跟他吵架，就不怕他能找到你了。”
    蘅芷回神，被她单纯的想法逗笑。即便她现在在宫外，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有宋君戍的眼线在无时不刻地跟着她。
    大概当她出了宫，就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宋君戍。这种被监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等你买了宅子请我吃饭。”蘅芷笑眯眯地道。
    “美容膏卖的还不错吧？”
    “特别好，之前在别家买仿品的人也有不少来尝试我们的美容膏了。”叶凤边说，边去前屋将铺子大门打开。
    吃饱肚子，叶凤站在门前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有钱真好啊，纸儿，我们中午改善伙食！。”
    蘅芷在后面哭笑不得，“还怎么改善啊？”
    “我们做鱼，做肉。”叶凤深吸了口气，转身进屋又给她挑了两件衣裙，“多换换，好看。”
    她把衣服塞进蘅芷手里，蘅芷只好愣愣点头，这人今天怎么风风火火的，这么有活力啊？
    赚了一上午的钱，叶凤果然端出排骨和鱼来，兴奋地搓手，“纸儿，你快尝尝！”
    蘅芷早就闻见她做菜的香气了，可是真正等那鱼汤端到她面前，蘅芷皱了皱鼻子，胃中一阵翻滚。
    叶凤看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纸儿，怎么了？”
    蘅芷摆摆手，捂住了嘴。
    叶凤将菜挪到自己面前，用力闻了闻，“没什么问题吧……”
    又一丝腥味儿窜进鼻子，蘅芷终于忍不住，用力捂着嘴就跑了好远，才吐了出来。
    叶凤吓了一跳，跟着上去查看，拍拍她的背，递了帕子过去，道：“我的菜应该没问题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了。”
    “哪里不舒服？”
    蘅芷摇头，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虚弱道，“我的胃……”
    “胃怎么了？”叶凤目光往下移。
    “我也不知道，闻着那鱼汤，就突然不舒服。”蘅芷站直身子道。
    “鱼汤？”叶凤想了想道，“鱼汤我去腥了啊。”
    去腥是去腥了，可还是有一点味道，就被她的胃察觉了。
    叶凤越想越不对，“我把鱼撤下去，胃都吐空了，你先吃点排骨，我出去给你叫个郎中回来。”
    蘅芷刚要说并无大碍，打算拒绝时，叶凤已经风风火火撤了鱼，上街寻医去了。
    她心头一暖，却也无心吃排骨，坐在院子等了一会儿，便见叶凤拉着郎中回来了。
    但这郎中看样子好像是被她抓回来的。
    “姑娘，你慢点儿，你把手放下，我能跟上，这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让人看见了……”
    “要是让人看见了，我这么高的身价，还能委屈了你不成？”叶凤急道。
    那郎中被捏着手腕，几乎被扔到蘅芷面前。
    蘅芷往后躲了躲，这要是撞在她身上，可有点委屈她了。
    “什么病状？”
    “方才突然胃不舒服，吐了。”蘅芷简洁道，郎中手则搭上她的脉搏。
    叶凤紧张地看着郎中的神色。
    “姑娘，这位夫人乃是怀了身孕啊，已经一月有余了，这饮食可要注意着些。现在正是不稳定的阶段呢，情绪也不要大起大落……”
    这郎中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二人还停留在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