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成离开会议室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本来会议还要继续开，商讨如何竞争成为市急救中心分站。
    秦中的急救中心是事业单位，并不属于独立医院，作为病患、接警方与医院的中间人。
    也就是说，急救电话是接入他们那里，再由他们居中调节，将病人分入各个医院。
    挂‘分站’牌的意义，就是能省略当中多余的步骤，直线联系，让医院第一时间了解病患的情况，能够做到最佳化的急救准备，相应所负担的责任、事物也就更重更多。
    这事儿在旁人看来，那叫吃力不讨好，领导是为了成绩嘛。
    程院、江主任都是即得利者。
    但事实上，这事儿能通过，急诊科上下必然一片欢喜。
    累，是累。
    可现在一样累啊！
    如果这事儿能成，福利待遇肯定蹭蹭蹭的往上涨，普通急诊科与急诊中心分属单位的概念可不同，所获得得经费、福利等级会有质的飞跃。
    既然都是赚辛苦钱，多努力一分，得到超出十倍的回报，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事儿还在计划当中，中心院的急诊水准还有待提高，竞争对手中的一院、三院、航空医院都是更上一个档次的单位。
    可就算如此，该争还是得争。
    实力强不代表一切，有句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中心院弱归弱，弱的也恰到好处，卫生局领导自然也欢喜辖区内多一家实力上升的急诊科。
    为此，程惠民可是专门请来了魔都急诊专业的大拿，帮忙出谋划策。
    所以，江主任其实是忘了自身还有约的。
    倘若不是一连串的电话轰炸，他肯定还要继续下去。
    电话是吴主治打来的……
    急诊。
    六名重病患。
    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勉强接诊。
    江建成来到急诊科，吴主任一头大汗，白大褂里的毛衣脱掉了，如今只剩下一件保暖，医院暖气开得足，稍微动一动就能发汗，别说还遇到这种紧急情况。
    “手术情况都怎么样了？”
    “都没信儿呢，进去快一个半小时了。”
    江建成点点头，没信儿就是最好的消息，否则中场求援，太耽误时间。
    一边看了看病人手术登记记录，他也逐渐放下心，孙政是技术担当，接诊了一个病情最重的，问题不大，肝胆来了手术组，问题也不大，白明明也落了一例肛肠患者，江建成回想起来还挺无奈，当初一组没人，从各科找人都没人来，最后硬是从肛肠拉来一个，用处还不大，不过最近对普外手术也逐渐上手了，这才让他宽慰几分。
    再往后翻……
    “一米的钢管贯穿腹腔？”
    “对，那阵仗太吓人了，不过普外的老徐下来了，带了一个住院总，俩老总应该能搞定吧？反正三号手术室也静悄悄的。”
    对于吴主治的话，江建成好生无语。
    一次急诊，无非六名患者，两名被其他科室接走，你还有脸自我安慰，说什么应该没问题？
    内科主治在急诊的意义着实不大，可对于这老油条也没辙，吴主治年纪比江建成还大一些，程惠民时期的急诊，他就在这儿了，终于混上一个主治，算是科室的开山老怪，要说不给他个组长担任，无论领导还是吴主治他本人，面子上也挂不住。
    “我去瞅瞅吧，你把病例都处理好，那俩外科接诊的病人，能留也留下，咱们自己收治。”
    “人家也不能愿意吧？”病人等于科室业绩，人家辛苦跑来做的手术，你不让人带走，有些说不过去。
    江建成面色一冷：“本来就是技术援助，急诊能收治，为什么要往外推？按我说的办，他们有问题就来找我……嗯，找程院长也行！”
    哦哟。
    有点火气的意思。
    等江主任走后，吴主治抿了抿其中深意，忽然要收治留人，这不符合以往逻辑啊。
    除非……
    是有什么变动啊！
    江建成都把程院搬出来了，那肯定也是程院的属意，里面要是没点什么风向矛头，肯定不可能。
    吴主治期待啊，摩挲下巴上的胡茬，呢喃自语：“急诊多久没有新动向了啊……”
    ……
    三号手术室。
    钢管异物取出，完善止血，这才算是进入了手术的正常节奏。
    王博士没了声息，自然也就没人闲聊。
    而老徐其实也有些担忧，无暇分神多说……
    面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一个实习生罢了，能找得到出血点，可不代表缝合没有问题，可方才他直接让黄护士帮他戴上了倍镜，那股自信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至少某位博士规培做不到这幅作态。
    眼看他缝合无异，徐总松了口气，也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活。
    也只是修剪动脉缺口处的功夫，那边完成了。
    周一生道：“我继续做消毒清理，异物细菌、铁锈成分超标，至少得洗三次吧？”
    “缝合完了？”老徐没有正面回答，却是看向那缝合处。
    然后……
    “漂亮啊，这缝合素质，比我们科住院医都厉害了，比我也不差啊。”
    周一生笑而不语，瞅着对方。
    老徐这才回过神来：“啊，那行，你继续消毒清理，千万别残留什么异物成分，免得后期预后出了炎症就麻烦了，谨慎一点……老唐教了个好弟子啊。”
    一旁。
    黄兰泛着花痴，小敏如是乎。
    懂医学手术的护士，就像是车友圈、机械圈、手工圈内的女人一样，对于业内大神满满是仰望与崇拜，稍有被震撼之处，就容易变成水淋淋的小迷妹。
    周一生的技术不敢说多高超，主要是前期有铺垫成分啊。
    博士垫脚石这种剧情，狗血电视剧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所以这段高巢来的出乎意料的猛烈、迅猛。
    而在听到老徐的夸赞，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老唐。
    唐主治。
    原二组的组长嘛。
    她们自然都认识，可不是大半年前因为事故就停职了吗？
    周一生怎么跟他接触的？
    难道说，这么一段时间，周一生跟着老唐去了别的医院实习？
    也不对啊。
    他跟唐主治根本不熟悉。
    念及此处。
    黄兰与小敏对视一眼，好闺蜜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事儿不能乱声张，周一生现在上手术可不符合规矩，他们能瞒则瞒吧。
    至于老徐他们……
    隔着几层楼呢，平时也见不到，更不会没事儿胡吹一个实习生的能耐。
    倒是麻醉有点难搞啊。
    成天交际很广泛，坐在板凳上无聊起来，就喜欢说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嗯，得想办法请他吃顿饭才行。
    最后……
    黄兰隐隐约约记得微博上讨论过——
    《论如何将弯男掰直》。
    下了手术，一定要去搜搜，这么好的小哥哥，弯的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