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点了点头，笑道：“好，真好，官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都忘了你手中的权力是从哪来的了吧？”
    那年轻女办事员冷鄙的斜着他，道：“哪儿来的？当然是领导给的，难道还是你给的呀？我官儿是不大，但治你绰绰有余我告诉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我也不跟你废话，跟你说不着！等你老板来了，看我怎么让他收拾你！嘁，来办许可证还这么牛批，你跟谁耍牛批呢？我告诉你，你就算拿我当奶奶供着，我都看心情搭理你，你还跟我耍牛批？！”
    李睿摇了摇头，脸色慢慢转冷，将手机上的录音程序停止，然后打电话给留在外面车里的马玉明，等接通后说道：“马上联系县公安局政委高建新、县环保局长和县行政服务中心主任，让他们赶来行政服务中心大厅，打完电话你也过来，我在环保窗口这里！”
    窗口里两个女办事员眼看李睿打了这么一个电话出去，彼此对视一眼，有点面面相觑。
    那位王姐大着胆子问道：“同志，你……你刚才给谁打电话来着？我听你让环保局长过来？你……你真的假的？别是打电话吓唬我们玩呢吧？我告诉你啊，你最好别这么玩，要不然我可真叫保安了，你这属于严重的扰乱公务。”
    李睿看她一眼，不想理她，索性举步走向门口，走到大厅入口那里等着。
    那两个女办事员看到他的举动，越发心里没底，那年轻的皱眉说道：“他这还真像是等人的样子，难道真叫咱们局长过来了？”
    王姐脸色犹疑不定的扫量着李睿的穿着打扮，道：“看他这架势，有点像领导的意思，嘶……哎呀，我刚才也是……也是有点大意，都没仔细打量他就跟他对上了，以为他真是来办许可证的。可是你看他这架势，哪儿像是工地上的人啊？工地上有他这样的吗？”
    年轻的女办事员被吓得不轻，道：“王姐，你可别吓我，他……他要真是领导，我刚才那么骂他，他……他肯定要收拾我呀。”
    王姐又摇摇头，道：“可你看他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儿，这种年纪他就算是领导又能是多高级别？撑死了副科级……”
    年轻的叫道：“副科级能让咱们局长过来？”
    王姐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心里敲着小鼓，嘴上十分心虚的说：“可千万别是，不然就完了……”
    二女对话的当儿，马玉明也已经打完通知电话，赶到了大厅里，迎面见李睿站在门内，忙上前汇报：“三位领导都通知到了，都说马上就到。”
    李睿点了点头，道：“我们在这等一会儿，等他们到了再说。”
    马玉明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大厅内各窗口单位的作风都有点懒散？”
    李睿嗤笑出声，道：“可不仅仅是懒散，我最开始只以为回到了刚到县里时突击检查招商局的情景，后来我才发现我小瞧了中心里这些官老爷官奶奶们，他们居然公然收受好处，脾气还特别凶横，要是不好好惩治改进，基层的行政服务环境就彻底崩塌了，又何谈为人民群众提供服务？何谈改革发展？”
    马玉明叹道：“以前的县领导也专门抓过这儿，抓的那段时间还挺好，确实改善了不少，但县领导不抓以后，很快又回到以前的懒散样子。底下老百姓倒也没少反映，不过谁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李睿道：“这充分说明，县行政服务中心缺乏一套行之有效且能够长久施行的规章管理制度。有好的规章制度加以规范，我就不信还有人敢于违反。”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县公安局政委高建新先赶到了，他已经成为了李睿身后最坚定的支持者与跟随者，他进到大厅见到李睿与马玉明，上前打了招呼。
    李睿和高建新寒暄过后，皱着眉头问马玉明道：“不对吧，建新从县局都大老远的赶过来了，中心主任就在这座楼里办公的，为什么还没到？”
    马玉明是个实诚人，闻言也没说别的怪话，比如借机埋汰中心主任，掏出手机，道：“我再给乔主任打个电话。”
    李睿摆手道：“不要打，我今天就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到。”
    说话间，县环保局长牛谨也到了，他不认识李睿，但已从马玉明口中得知、召自己前来的是顶头领导李睿，所以眼见马玉明身边还有个年轻气盛的男子，就心里有了数，上前递出双手，恭恭敬敬的对李睿道：“李县长您好，我来晚了，实在抱歉。”
    李睿也不跟他握手，拿出手机，打开刚才那段录音，放给他听，道：“牛局长，你先听听这段音频再说。”
    牛谨感到事情不妙，却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听下去，听音频前半段的时候还没事，等听到后半段时，又惊又怕，又气又急，急得脑门子上冒出一头热汗，好容易听完，已经是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讪讪的问道：“李县长，这段音频……您是在哪录的？是在这座大厅里环保局的窗口吗？”
    李睿没好气的答道：“不是在这儿录的，我叫你过来干什么？”
    牛谨气愤愤的道：“是嘛，那可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以这个态度对待来访群众呢？这简直是在丢我们环保局的脸，在给我们环保局抹黑。李县长你消消气，我马上过去批评音频里的办事人员！”
    李睿听他说话的同时，已经看到，刚才在环保局窗口里那位王姐，眼见局长驾到，已经从窗口门户里走出，正小跑过来，道：“你不用去了，你的下属已经过来了。”
    牛谨转头看去，见那个王姐陪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过来，也是又气又恨，等她走到面前，怒道：“王桂莲，你还知道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啊？你是我们环保局派出的行政审批干部，代表着我们环保局的脸面与荣誉，就应该……”
    李睿听牛谨一番官话套话就恶心得不行，抬手摆了摆，道：“牛局长先别批评她，我们等中心乔主任过来再说。”
    牛谨如奉纶旨，忙道：“是，李县长，那就过会儿再说。”
    王桂莲听得面色大变，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睿，似乎在询问局长牛谨，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他是县长？”
    牛谨哼了一声，铁青着脸小声喝斥道：“这位是分管我们环保局的李县长，你连他都不认得，你说你干什么吃的吧？”
    王桂莲都要吓尿了，脸色苍白如纸，一脸哭相的小声道：“谁知道有这么年轻的副县长啊，他也没说明身份……”
    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县行政服务中心主任乔国栋终于赶到，不过他不是从楼上下来的，而是从大厅外面急匆匆赶来，走到李睿面前先赔不是：“不好意思李县长，我来晚了，没耽误事吧？”
    李睿冷眼看着他，见他睡眼惺忪，身上还带着一股非常明显的酒气，不用抽鼻子闻都能闻得清清楚楚，夹克里的衬衣领子上竟然还沾着一根长长的女人头发，一看便知他之前或者昨晚没干好事，至少是喝了大酒，否则不会宿醉至此，至于衣领上那根女人头发，如果不是他老婆的，那他肯定还玩弄女人来着，一念至此，对他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恶感，亮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给他看，冷冷的问道：“乔主任，给我解释一下，这都快十点了，你为什么没在单位上班？”
    乔国栋的瞎话张嘴就来：“哦，我出去办事来着，其实我八点半上班时间就已经来了单位了，不信你可以问我办公室的同志，他们可以给我作证。”
    李睿道：“你八点半就来了？”
    乔国栋连连点头：“是的，真的。”
    李睿冷哼一声，道：“你八点半就来了，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你衣领上还有女人头发吗？”
    乔国栋吓了好大一跳，手忙脚乱的跳起来，道：“是吗？哪有？”说着话，用手在自己衣领上乱抓乱摸，却正好把衬衣衣领上那根头发带到了外面夹克领子上。
    李睿又道：“你八点半就来了，到现在身上还有那么大的酒气，你都没发现？也没人提醒你？”
    乔国栋脸色有些尴尬，道：“呃，昨晚上是应酬来着，这身衣服也没换，让你见笑了。”
    李睿语气冷肃的说道：“乔国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从家里赶过来的，还是真出去办事来着？”
    乔国栋陪着难看的笑脸说：“李县长，我真是出去办事来着，你……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要我怎么说才能信我呢？”
    李睿指着头顶一架对准正门拍摄的监控摄像机，道：“好，你既然说是出去办事来着，还说八点半就来过单位，那你现在给我去监控室，给我找出你八点半到过的录像，你能找出来我就认可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