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刚刚惊讶于邵煜竟然将自己驻守在岚宗的暗卫调过来,便听到奇夜的命令。
“怎么,你们能调动自己的人,我就不能?”奇夜耸耸肩,走到两人身边,看向对面黑压压一片人海,“呦,还这么多人呢。”
奇夜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是啊,同样是这么多人,当真和万年前一模一样呢。
只不过……
他微微回首,当年的她,身边没人护着。
如今不一样了,是的,不一样了。
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平衡点,譬如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是不可以进入到游戏当中的。
冷眼旁观的人,就要遵守条约,只能观看。
穆唯西昏昏沉沉间,似乎看到了江枫眠的背影,听到了嘶喊声, 还有浓郁的血腥气。
这血液的气味,是自己身上的吗?
对了,她在生孩子,孩子生出来了吗?
为什么感觉不到了。
痛意阵阵袭来,像是从腹部又像是从脑海里。
黑暗中,一双眼瞳渐渐出现在神识之中。
穆唯西认得他,每次见到,她都会从灵魂发出一股颤抖的惧意,但这次她不想逃了。
金色球体中,被锁链禁锢的人形愈发的清晰。
延伸进黑暗中的锁链发出脆裂的响声,像是在输送特殊的力量。
穆唯西就那样直视着球体中的眼睛,她觉得碎裂的画面正在心底重新整合,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小丫头,你不怕我了?”男人戏谑的声音愈发的清晰响在耳边。
穆唯西虽然看着金色球体,但双瞳却没了焦距盯着某处,而眼底是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那些画面,她没见过,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经历过……
血色染透了衣衫,女孩趴在血潭之中,没有生息、
似乎是过了许久的时间,两道携手而来的白色身影停留在她跟前。
那男人一袭黑发猎猎舞动,发丝缠绕在他凉薄的眉眼间。
穆唯西试图看清那人的脸,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视线转到一旁的女人身上,倒是立刻看清了她的脸。
然而就是在那张脸映进瞳孔之时,穆唯西呼吸骤然一紧,心脏像是被布满荆棘的藤蔓缠绕,随后耳边传来男人冷笑的声音。
“很好,还没死透,正是取出生命种子的好时机……”
荆棘刺进心脏,顺着血脉疯狂生长,痛的她无法呼吸。
而外界的穆唯西也是承受着这份撕心裂肺的痛意。
原本打斗的暗无天日的天地,骤然间停止刹那。
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心跳声,回荡于天地之间,浩然滚动。
随后,被文枫护在身侧的穆唯西,骤然惊喊出声。
“啊!!!”
狂肆的灵力伴随声响扩散至四面八方,震破了原本静止的世界。
那声音,让听的人都感到蚀骨的痛。
只是那痛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是身体的,而是……心里的。
因为她看清了神识里,从金蛋中走出的男人的样子,也将空缺的记忆全部填充。
连接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是修复的轨道,有光从轨道上闪现,将一切记忆归拢,流畅的不可思议。
“她的存在不过是用来给你续命。”
“她怎么死,你说了算。”
“女儿?女儿的命不敌你万分之一。”
穆唯西清晰的看到那些画面里,男人宠溺的看着另一个女人的场景。
而那个女人,竟然和自己有着九分像的面容。
“娘亲……父亲为什么讨厌我?”
稚嫩孩童模样的穆唯西,扯着女人的裙摆委屈的问。
女人扫了眼身旁的小女孩,收回冷冰冰的视线,继续手中未完成的画卷。
“娘亲为什么也讨厌我……”
小女孩失落的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唯西很乖很听话……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中前行,在雨中前行,在风中前行。
她拿回各种奇珍异宝,双手奉在男人身前,却见他随手取过来,问向一旁的女人,“喜欢吗?”
女人看了眼各种珍宝,皱起眉头,轻轻一推。
男人立刻沉下了脸,将小唯西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碾碎,‘滚出去!面壁思过一个月!’
小小的唯西不敢多问,惊惧充斥大眼睛,立刻离开房间。
面壁的那一个月,她在落霞峰静静的坐在崖边看着天,看着云,看远处的寻常百姓人家。
那里面的小孩子被父母捧在手心,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只要撒撒娇就好了。
她收起小心翼翼的眼神,稚嫩的小脸满是哀愁,为何父亲娘亲那么讨厌她?
面壁一个月,不止是关在落霞峰这么简单,这一个月内,不会有人送水送饭,她只能硬生生的挺着。
前几天还能忍着,可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第七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倒在了木屋前。
迷迷糊糊醒来时,她感觉脸上痒痒的。
睁开眼,看到黑色轮廓的身影蹲在身边。
“醒了?”声音冷冰冰的,但是却带着一丝探究。
小唯西撑起身子,赶紧身体暖暖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冷冷的小男孩,“你救了我?”
“看你晕过去随手而已。”小男孩冷冷的站起身。
“谢谢你。”小唯西也起身,想要追上去,又怕对方厌烦她,紧张的站在那里。
“师父说,虽然仙界的人各个道貌岸然,不过孩童都是良善的。”
小男孩朝前走,背着小手,黑色锦袍虽然很小,但依旧能看出雏形初露的霸气。
小唯西一咬牙,赶紧追上去,“那……那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小男孩停下脚步,蹙着小眉头。
小唯西有些不忍,但还是梗着小脖子,“你要是帮我,我就不把你是妖界的人的秘密说出去……”
刹那间,小男孩眼角迸发出杀意,白皙的手指攥住女孩纤细的脖颈,“你怎么知道我是妖界之人?”
“我能看到你的……你的犄角……”小唯西指着小男孩额头上的触角,此刻她很怕,但是她偷听过父亲母亲的谈话,她是不死之身,任何人都杀不了她。
像是铆足了劲儿,她不顾喉咙传来的痛意,“我……我只是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