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此奇家彻底避世,唯有家族人传就一身本领,在需要的时候出山。
“江枫眠?你睡着没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怎么会突然有仙界的记忆还认识奇家?”穆唯西越想越不对劲。
对妖皇的身份不陌生,对妖界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对仙界的事情透彻至极。
这让穆唯西心底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
“江枫眠?”她抬头看了眼男人。
见他睡的安稳,又不忍心打扰。
随后躺到一旁,伴随乱七八糟的想法,进入梦乡。
午夜时,一动不动的江枫眠忽然掀开眼皮儿。
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
他撑着手臂看向一旁的女孩,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不必回忆起来。
他只要她像现在这样,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快乐的过这一生。
百里之外,绿竹林。
竹亭内微风夹杂清香,吹动酒香四溢。
满地纷乱的酒瓶倒在地上,倚在竹亭柱子上的男人望着天空。
皓月于树影斑驳间忽明忽暗,映的他身形愈发落寞。
男人手臂抬起,将酒瓶里最后一口酒饮尽,随后用力倒了两下,才发现酒瓶没救了,随手将瓶子扔在竹亭外。
他缓缓闭上眼,睫毛借着月光,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随后一声苦笑慢慢在空气中传来。
轻缓脚步声随着一声笑意自远及近,“奇家小少爷向来滴酒不沾,如今却一人躲在僻静处喝闷酒,传出去,倒是让人笑话。”
倚靠在栏杆处的奇夜并未掀开 眼皮,而是屈起一只腿,手腕搭在膝盖处,静静坐着。
来人于月光中浮现身影,一身月牙色长衫,飘逸如谪仙。
面容更是比那月色更清冷,俊逸中透着难以接近的疏离气息。
“离开家族不到一月,到底发生什么让你变化如此之大?”来人掀起袍衫坐在奇夜身侧。
良久,竹亭里都没有声音,就在来人以为奇夜不会回答时,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冒出几个音符,“奇星,你说……人灰飞烟灭后,会复生吗?”
“当然不能,灰飞烟灭,就像从未存在于这世间,就算是创世之神也做不到这一点。”奇星眉头微微一皱,“你到底怎么了?”
“原本我以为这世上不过是有长相相似的两人,可是当我今天看到那个人时,我发现,当年我的记忆确实缺失了一部分。”奇夜声音染上了苦涩。
万年前,他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母亲身故,从小没人护着,四处惹祸,家族长辈跟在身后擦屁股,而随后便是无休止的惩罚。
他的童年是在惩罚与冷眼中度过的。
历练于仙妖分界线之处,他被人陷害,身受重伤几乎死掉,就在那时,他被人所救。
那个女孩,他今生不会忘记。
飒爽英姿,果敢大胆,当然也心思缜密。
于大世家长大的孩子,很少体会亲情关怀,有的只有无休止的历练为家族争光。
他被她舍命相救,两人于困境中携手,出生入死生死与共。
那是奇夜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在意,被人抱在怀里呼喊着名字,被人细心照顾。
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女孩给予他的。
他记得那是濒临绝境时,他说,“如果此次能安然逃脱,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好不好?如果不能……”
她只是浅浅的笑,语气里满是霸气和自信,“我们当然能,届时你可要把我带入仙界作为回报。”
他才知道,她是妖界之人。
妖界之人进入仙界,是不被允许的。
可在逃脱之后,他还是违背规定这么做了,带着她进入仙界。
那也是奇夜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如果他没那么做,她就不会出事……
进入仙界后,两人再无交集。
他养伤后,便四处寻她。
却不成想,第一次见到她,便看到她被仙界之人吊在锁妖台上,十八根穿骨钉钉进她的奇经八脉。
昔日里,飒爽英姿的女孩毫无声息的垂着头,没了生气,没了活力。
他疯了一样冲出去救她,可却被家族长辈阻止。
仙界想要踏平妖界不是一两日,这女子是妖界之后,是如今最好的把柄,任何人不得破坏。
奇夜疯狂的反抗,穿骨钉会钉住人的三魂七魄,甚至让人灰飞烟灭。
他反抗,反抗到几乎走火入魔,但都无济于事。
那时的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看着接连不断的穿骨钉刺进她的手筋脚筋,鲜血成股滴淌,从高台之上蜿蜒而下,如同曲折爬行的毒蛇,一点点渗进低处的土地。
奇夜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从天而降的男人。
他浑身的阴寒暴戾,像是千军万马铺天盖地。
之后的血腥场景,奇夜无从得知。
他灵气不稳,走火入魔。
醒来时,那场浩劫 已经结束。
因为奇家人和妖界之后有过交情,动荡之际奇家人并未站队,因此妖皇放过奇家一次。
纵多仙宗,唯有奇家保留了根基,但自此隐士不出。
奇夜只听家族人说,那场浩劫,历经一月之久。
锁妖台上,鲜血成河,那里的土地,长达百年之久,血气不散,阴寒阵阵。
妖皇震怒,血流百里。
奇夜从回忆中回神,但依旧闭着眼,眼前是女孩被七十二根穿骨钉刺穿身体的模样。
抽空击散人的三魂七魄,这个人不会再出现……
之后长达几千年的愧疚,一直伴随着奇夜。
如果他当初没有进入黑暗沼泽,没有遇到她,没有带她进入仙界。
或许她就不会灰飞烟灭。
那个如阳光般照进他世界的女孩,会被那个男人捧在手心里过一生。
所以当他在白云城藏宝阁 遇到她时,他很惊讶,惊讶于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女子,惊讶到违背了家族的命令,执意跟在她身边。
只是想对她好一点,弥补一些心里的遗憾。
然而今天看到那个黑衣男人,奇夜却猛然发现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