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家，穆山听到开门声，便叫住了穆唯西。
穆山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孙女，想到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那个十年都没联系过的人，终于肯给他打电话了。
唯西大了，也懂事了，更能自己创业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穆山也不打算瞒着她了。
“爷爷你怎么了？”穆唯西打量老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唯西，你过来坐这，爷爷有话跟你讲。”穆山将穆唯西拉到椅子上坐好。
穆唯西这才发现，家里并不见叔叔跟姑姑的身影。
“你叔叔回学校打工了，你高考前应该没时间回来，嘱托你好好学习，姑姑回厂子报道去了。”穆山看到孙女四下张望开口道。
穆唯西点头，等着穆山接下来的话。
“唯西，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满十八岁了。”穆山有些感慨道，声音饱含沧桑。
“嗯。”
“这么多年，跟着爷爷过了不少苦日子和白眼，爷爷也对不起你。”穆山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穆唯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像他在交代什么，心脏忽然跟着紧张起来，“爷爷，我的命是您捡回来的，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是您。”
“爷爷知道，可是唯西，爷爷老了，不想你走太远，你之前跟我说想要去帝都上大学，能……能不去吗，咱们就留在锦市的大学，也很好……”老人家说这句话时，有些干裂的拳头紧握着，他小心翼翼观察着穆唯西的表情。
穆唯西一听，心脏猛地一紧。
在穆山身边长大的这些年，从有记忆以来，他都是顺着自己的想法，只要不出格，他都百分百坚持。
只是今天，他怎么忽然说了这种话？
穆唯西暗觉不对劲，面上不动声色的开口，“爷爷，如今我们有钱了，我准备把您接到帝都最好的医院治疗，所以帝都我必须去。”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在老爷子脸上看到纠结的神色。
他嘴唇紧抿着，眼睛下方的皮肤干裂出道道深纹，可能是因为紧张，眼角止不住的抽动。
穆唯西心下有了猜测，她握住老爷子的手，意味深长的开口，“爷爷，这世上没有谁能只手遮天，我想做的，除了老天爷没人能挡得住。”
“而你只需要安心的在我后面支持我，让我无论遇到什么都有走下去的动力，好不好？”
穆山一惊，这丫头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爷爷，无论我生于贫苦之家亦或是富豪之家，那些从我被抛弃开始就已经跟我彻底没有关系了，我是您抚养长大的，我只在意您的看法。”
女孩笑意盈盈的脸，真诚的双眸，让老人一时心有不甘。
他的孙女是那样出色，有勇有谋，为啥偏偏就不被人认可呢？
他不能再迟疑了，他必须全力支持她的决定才对！
“好，做你想做的，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让金子蒙尘。”穆山拽住孙女的手，心头热血翻涌。
“所以您干嘛说的这么伤感，吓死我了。”女孩拍了怕心口，忽然笑出声。
穆山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万分无奈的看着女孩。
“好了爷爷心脏不好，早点休息，我要回去复习功课了。”说完，穆唯西起身走出房间。
走出房门之际，她随手将屋门关上。
轻微的响动在外屋的黑暗中传来，而女孩脸上的笑意也随着关门声的到来戛然而止。
里屋泄漏出的光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圈出她纤瘦的身影。
此刻丝毫不见那个笑意盈盈的乖巧女孩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她眼底闪过的锋利冰寒之光。
深夜，穆山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都是下午村部传来的那个电话。
穆山听林江说，来电话的是位女性，专门找他的，心脏就开始狂跳不止。
怎么会有人找他？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老爷子，好久没联系了，还记得我吗？”
穆山听到这话，顿时愣在那里。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声音呢？
沉了沉气息，他说，“确实好久没联系了，快十年了吧。”
“老爷子记性不错，那我有话就直说了，那丫头快满十八岁了吧？”女人声音充满了命令性的口吻。
穆山意识到她的态度，立即不悦，“唯西多大，跟你没关系了。”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论你养她多久，我终究是她的母亲，对她的人生有支配权。”
“她的人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权干涉。”老爷子胸腔里憋着一股火，死死的攥着听筒。
“呵。”女人嗤笑声传来，声音骤变冷厉，“无所谓，我今日就想告诉你，那丫头高考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别踏进帝都咱们一切好说。”
“既然你这么怕唯西会扰了你的名声，那就当从未生过她便可，从此见与不见都是陌生人，现在又来威胁我是什么意思？”
“话我说清楚了，高考志愿我是能看到的，如果她填了帝都，别怪我将她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女人狠话说话，便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穆山翻了个身，感觉这姿势不舒服又坐起身，借着月光将烟袋装好，拿起火柴点着。
清冷的月光下，红色的火焰照亮房间。
那火光很快熄灭，青色的烟雾很快便弥散开来。
而隔壁，穆唯西已经将印象不深的古诗文挨个过了一遍，感觉记得差不多后，将物理化学题整理好，准备明天向江枫眠请教。
其实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师，这些题目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她不过是挑了比较复杂的题目过去蹭时间的。
要不然一道题两分钟讲完，她哪有机会赖在隔壁不走。
直到躺在枕头上，穆唯西忙碌紧张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
盯着夜色外的星空，穆唯西心中思绪万千。
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将女孩的眼睛映衬的愈发明亮。
点开通讯录，手机按键在静谧的房间里发出‘咔嗒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