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路比去省城难走多了,去省城好歹是省道,回家大多都是县道,路上坑坑洼洼,而且还窄的不行,有时候遇到辆大车,还得倒车回去找个宽点的地方错开。
五十来公里的路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下车之后还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从山下镇子回到老家村子里。
早上六点从县城出发,回到村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刚好错过饭点,你没看错,这时候农村都已经吃过午饭了。
城里是一日三餐,到了农村只有农忙的时候才吃三顿饭,冬天农闲的时候就只有一天两顿,早上九十点吃一顿,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再吃一段,好在昨天父亲已经提前打过电话,堂叔专门等到了现在。
自从陈俞安的爷爷过世之后,父亲就将老家村里的房子借给堂叔住,堂叔原本住的地方在山顶上,从他家到陈俞安家老房子还要走一小时,现在能搬到山腰他自然高兴。
“安娃儿,这一身可是洋气!”堂叔一大早就在门口的道场上向村口张望着,远远地看到他们就大声打着招呼,快步上来迎接,和堂弟一起将他俩手里的大包小包抢了过去。
“叔,你和婶身体都还好吧?”陈俞安礼貌地问道,堂叔做得一手好农活,农闲时候就去外地矿山上找活干,可惜做农活赚不到什么钱,在矿山上又时常遇到矿主跑路之类的倒霉事儿,这些年苦没少吃却没攒下几个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还好还好,让你操心了。”堂叔憨厚的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里,堂婶将家里还算完好的杯子找出来,洗了一遍又一遍,给他们父子俩倒上茶水,堂妹也抓了些瓜子花生什么的放在桌上。
“你们先聊会儿,菜马上就好了。”堂婶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厨房忙活去了,留下他们在堂屋聊天。
“俞林明年就上高中了吧?”父亲问堂叔的儿子陈俞林,他们这一辈是俞字辈,堂叔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陈俞林,今年读初三,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堂妹叫陈俞梅,今年初一,家里供着两个学生,堂叔的压力可是不小。
“哎,也不晓得考得上考不上,这娃没安娃儿脑子聪明,在班上也就勉强能排个前十,到时候怕是要看运气。”本县每年初中考高中的名额就二百个,县城两座初中就要占去一半儿,分给下面十多个乡镇的就只有不到一百个名额了。
在乡镇中学里勉强排到前十的确挺危险的,要是考不上就只有去普通中学了,普通中学的教学质量远没办法H县中相比,考上好大学的希望不大,很多孩子都会选择不读高中直接出去打工。
“林娃儿的脑子蛮灵醒的么,再努力下肯定能考上;这是一些中考复习资料,给林娃儿拿回去好好看。”父亲从包里摸出一厚摞教辅材料递过去,这些都是陈俞安帮着选的。
放到日后,谁家过年送礼给孩子送教辅材料,非得被孩子骂死不可,可陈俞林却是十分感激,乡下可不好找这些东西,他就算想做题都不好找,有了这些东西,他觉得自己有信心再前进几名。
“这是俞安以前用的复读机,还有些英语磁带,都是用过的,你们莫嫌弃啊。”陈俞安在魔都买了新的,旧的就送给堂弟堂妹使用,乡下孩子和城里孩子相比,英语是最大的弱项,这东西对他们很有用。
倒不是不想给他们买新的,而是买来堂叔肯定不会收,这东西对他家来说有些太贵了,旧的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亲戚交往有时候并不是给的东西越贵越好。
此外还有一堆烟酒,都是不怎么贵的实惠东西,相应的,临走时陈俞安他们也会带走堂叔给准备的山货野味,两者价值大致相等,不会让任何一方觉得愧疚。
“安哥,听说你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了?还去魔都参加复试了?魔都好玩不?”堂弟堂妹两眼放光的围着陈俞安,要听他将去魔都的见闻。
“魔都可是比省城气派多了,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几十层高的大楼,逛个商场就能碰到大明星……”陈俞安吹嘘一番,最后鼓励道,“你们到时候考上魔都的大学就能去看了。”希望这些话能让他们多一分努力吧。
村里其它亲戚看到陈俞安父子俩回来,也纷纷过来打招呼,不一会儿堂屋就被挤得满满当当,一会儿他们还会留在这里吃饭,这顿饭等于是陈俞安家出钱委托堂婶做的,他们每年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回趟家。
借着这个机会请走得近的亲戚吃喝一顿,算是维系亲情的一种手段吧;等下午就该去其它人家拜年送礼了,到那时候就轮到他们请陈俞安父子吃喝了。
“安娃儿,你今年可是给我们秦山县还有陈家争光了!”二堂伯人没到声音先到了,他是村里的文化人,在文化局上班,陈家的族谱就放在他那儿,“这要是放到往年,怎么也定个秀才,回头我在族谱上给你记一笔。”
说话间,堂伯已经进了堂屋,屋里的人纷纷起身给他让座,将他请到上首坐下,在村里,人们对文化人还是很尊敬的。
“运气好运气好。”陈俞安腼腆的笑着,“族谱就算了吧,我年纪还小,等我考上大学再说。”
族谱上并不只有姓名,还有一些族中优秀子弟的事迹,比如某某族人当了那个局的局长,某某族人考上了好大学等等,陈家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陈俞安获得全国性比赛一等奖绝对有资格记上去。
“这可是全国第一,不管那一行,陈家还没出过这种光荣的事儿,不光陈家,整个秦山县都少见,等开年了我去说一声,争取把你得奖这件事儿记在县志上。”堂伯还是秦山县志的编纂组成员之一。
我这算不算名留青史?压力实在是有些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