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童听完看霞散人的警告,说道:您老人家说的都对,但是最后一点,我觉得也不尽然,刚才我们已经从山坳里安全回来了,和虫怪打了一个照面,一个没死啊。
看霞散人说道:嗯,刚才我来的时候也去山坳里看了,那时虫怪还在胎衣之中,没能出来,想来你们去看的时候,它还在撕扯胎衣粘液吧,所以咱们大家都侥幸捡得残命,再去可就不一定了。
林慕蝉说道:散人您也去看过,为什么不击其未稳呢,我们不敢打,您老人家也不敢打?
看霞散人微微一笑道:我和诸位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多吃几年饭而已,如果一击不成,反把我吞噬,就更不好收拾了,这事,还得仰仗天虫。
我能听出看霞散人的弦外之音,看霞散人不是怕死,也不是胆小怕虫怪,就和北极虫母单打独斗来说,虫母不一定能干过看霞散人,可北极虫母能制造爆炸吞噬敌人,这一手太邪,他确实担心被虫怪吞噬掉,进一步合体,那就全完蛋了。
刚才说去送药就必死一个人,我就在心中暗道,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了,因为我有天虫啊,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死在虫怪手上到也不打紧,我相信这帮朋友们会帮我照顾父母的,我最担心的是,会不会很痛苦?怕北极虫母手法另类。
我当时应道:散人,没说的,这事我去吧。
看霞散人道:你可得想好了,去了就回不来了,不是我危言耸听,我已经把那虫怪给看透了,它体内那几个人什么性情,我可都了解。
我点点头说:没事,就我了。
林慕蝉道:你去?你三头六臂啊?
林慕蝉一般不善于开玩笑,说这话另有深意,她想替我去。果不出我所料,林慕蝉继续说道:真人,这种事不好直接下结论断定的,我知道您老人家好心让我们有心里准备,可也不是每个人都出不来吧,比如我飞进去,空投这个葫芦,然后迅速飞出来,虫怪能杀死我?
看霞散人笑着摇头说:那样的话,应该杀不死你,可是空投这长生药也没有什么用,你不告诉它那是长生药,他也不知道,所以你去完全没有什么用嘛。
林慕蝉道:没事,我投药之后,可以飞在高空中向它喊话,告诉它那是长生药,它如果想打我,我就跑。
看霞散人略一沉思道:这么一来兴许也有点门。
林慕蝉一见得到了看霞散人的认可,便说道:那我就自己去吧。
我不同意,当然不同意,这种事怎么好让林慕蝉自己去冒险呢,我说道:不行,我也去。
柳向晚见我执意要去,也说要去,说是人多力量大,非去不可。
黄金童一见如此状态,说道:那既然要去,大家都去吧,我也去。
林慕蝉道:这是要命的活,你们就不要去了,去虫怪那里,人多了没用的,咱们又打不过它。
我说道:不行,我有天虫,真到关键时刻,天虫伸一手,咱们就能活命,没有天虫也许一下就挂了,所以还是我去。
我们就此为谁去谁留,议论不已。
看霞散人慢慢的在帐篷中坐下来,神色严肃的看着我们商量,不再说话,这老头对我们不错,眼看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们还争着要去,他也觉得十分欣慰。
像我们这种手段的人物,被北极虫母吞噬的几率很小,北极虫母吞噬诸葛搂异的时候,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一人一虫都被困在浑天布里,不吞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干。
不过理论上,像诸葛楼异这种手段的人,根本不到北极虫母喜欢吞噬的级别,也许它吞噬第一个人的时候,对手段要求并不是很高,只要脑子正常就行。能弥补自己人性上的不足就大功告成。
故而,投长生药这种事,只能我们去,如今我们几个人在暗三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但自身的道门能量并不很高,主要借助外力逞雄,黄金童有生铁孩,柳向晚有小青龙和吞吐兽,我有天虫,只有林慕蝉自己会飞,如果要吞噬,鸿蒙老道排在第一位,林慕蝉和何半仙以及楚凤楼应该不分仲伯,都排在第二位,剩下的都是第三梯队的。
所以林慕蝉其实很危险,万一虫怪认为吞噬林慕蝉之后自己也会飞怎么办?如虎添翼之后,虫怪便高枕无忧。
因此说什么不能让林慕蝉单独去。
争论来争论去,最后鸿蒙老道眼见不是个事,这样的争论徒耗时间,站起身来说道:不要争了,不要争了,既然人多不能决,那就这样吧,想去的就都去,不想去的也别强求。想去的跟我走吧,咱们上灭蒙羽车,让林慕蝉拉着车,这样比步行在地上安全的多。
鸿蒙老道这句话出口,大家也就认了,反正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林慕蝉第一个站起来,出门去拾掇羽车,她是非去不可了。
我第二个跟着林慕蝉出去,接下来柳向晚和鸿蒙老道也出来了,黄金童最后也出来了,何半仙没有出来,因为他不想和我们去冒险,他还得看护着自己的黄漆树,对亡妻有个交代。
我一看还是老班底人马,无奈的说道:真没有必要大家都去赴死,真的没有必要,黄金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韦绿身子挺重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黄金童笑道:我就是想看你们在临死的那一刻,到底想说点啥。
他说的好像自己一点危险没有一样。
大家都上了羽车之后,看霞散人从帐篷里出来说道:你们这一去,怎么也得从我这里拿上药吧?你说我这大老远来一趟,不就是为了送药的吗?
我这才意识到,光顾着慷慨赴死,竟然忘了拿药。
我慌忙跳下车去,从看霞散人手中拿过药来,看霞散人意味深长的问:你们各自家住哪里?家中都还有什么人?
我知道看霞散人一定认为我们这次回不来了,想来是要在我们死后帮助一下我们的家人,我说道:我们的信息刁贺荣最清楚,他不知把我们的底细查了多少遍了,您可以问他。
看霞散人点点头,冲着鸿蒙老道挥一挥手,说道:张鸿蒙,你我说声再见吧。
鸿蒙老道竟也冲看霞散人挥一挥手:师父,再见了,你多多保重。
看霞散人说道: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能上天台的话,再见面。
林慕蝉看了不自觉鼻子头一酸,这种场面看不下去,于是说一声: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走了。
大家都没应声,林慕蝉弹开翅膀,蹬空而去,重新飞进山坳。
我们简单商量了几句,大家既然抱着必死决心,就别扔药就逃,先把话说明白了,在逃跑不迟,要保证事情成功。
以林慕蝉和灭蒙羽车的速度,眨眼间我们就到了爆炸中心点的上空,林慕蝉拉着羽车飞了下去。
羽车漂浮在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就见中心点内,虫怪还在撕扯身上的粘液,这次清理的差不多了,
只有脚上还有残存的一些粘液,兀自弯腰清理,见我们到来,连理也不理。
林慕蝉回头看看我们,问道:咱们再往前靠近一些吗?
我点点头,林慕蝉径直拉着羽车靠近了虫怪,距离虫怪五六米处停住。
鸿蒙老道举起装着长生药的葫芦,颤声说道:不敢问这位……这位……怎么称呼?
老道实在想不出该称呼眼前的东西为人还是怪,只能含糊的说‘这位’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那虫怪到底会不会说话。
虫怪撕扯下最后一块粘液,用手指甲往外一弹,吓得林慕蝉翅膀一扑棱,以为他要攻击我们,结果一条猪头肉似的粘液,掉落在了林慕蝉脚下,林慕蝉怕有玄机陷阱,急忙将羽车往左边拉了拉,远离那腥臭的粘液。
虫怪这才站起身来,张开口,用极其难听的嗓音说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称呼我什么都不要紧,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它这话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老相识了,组成虫怪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很熟悉,看来虫怪兼容了三个人的嗓音,因此,听起来十分别扭,越发显得恐怖起来。
鸿蒙老道说道:那我就称呼你为虫先生吧,这个……这个……这个……
鸿蒙老道搜肠刮肚想委婉的表达意思,却天生不是个撒谎的人,黄金童接过话茬说道:我来说吧,是这样的,之前咱们有一些误会,闹出些许不愉快的事情,现在我看几位老哥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成了一个人,知道这是英雄出世,照耀如日月,战战兢兢,不敢仰望。别说是我们,就是看霞散人得知此事,心中也是万分敬仰,当知道几位老哥当初是因为寻找长生药才合体的时候,散人更是惶恐万分,忙将自己珍藏的长生药献出来。一来呢是觉得宝刀配英雄,旁人不配享受此药。二来呢,我们想用这长生药冰释前嫌,以前都是我们几个年幼无知,希望您能高抬贵手,从此放过我们几个人。
黄金童一席话,说的非常客气,表达的也很清晰。
虫怪身体里有扫雪真人的神识,知道看霞散人确有此药,激动的说道:给我扔过来。
鸿蒙老道慌忙将葫芦扔了过去。
虫怪接在手中的那一刻,我低沉的说道:咱们快走。
林慕蝉煽动双翅,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往脚下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好,刚才虫怪弹出来的那一条粘液,生出了两条细细的粘液丝,一条缠住了林慕蝉左脚,另一条缠住了灭蒙羽车的轼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