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林慕蝉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林慕蝉道:就刚刚出现的,一看到微光我就叫你了。
我又问:刚才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蒋宏山营地中吗?
林慕蝉道:我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林慕蝉说没看到东西出现,那就是没有东西出现,因为林慕蝉的眼睛比鹰眼都厉害。
蒋宏山的营地周边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蒋宏山自我膨胀的很厉害,兼又发现扫雪真人比想象中好打交道,两人一联手,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骄傲,酒宴中推杯换盏之间,已经不把北极虫母放在眼里了。
蒋宏山手下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大醉而卧,故而没人放哨,是以有人绕着营地外围,划出一个泛着荧光的圈,所有人竟都浑然不觉。
林慕蝉小声问我:咱们是不是要下去看一看?
我说道:咱们下去有什么用?又没看见有东西出现,你记不记得暗三门中有个偷盗手法,叫作萤火流光法,就是在某人家大门上用荧光笔画上一个聚宝盆,主人在屋里看见,会觉得很奇怪,一定要出来看,一出来看,家宅肯定被偷。这会不会就是萤火流光法啊。在帐篷营地周边划上一个荧光圈,只等帐篷里的人出来看,谁出来谁死。
林慕蝉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北极虫母要偷袭的话,会用萤火流光法这种江湖手段吗?它肯定会直接下手的。
我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这是什么?
林慕蝉说道:这肯定是一个法阵。
我忽然觉得林慕蝉说的好像是对的,那个荧光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法阵,法阵这个概念很有意思,很多人都知道法阵这东西,但很少有人能说出法阵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包括林慕蝉。当我问林慕蝉,法阵是干什么用的?林慕蝉摇摇头说道:至于有什么作用我就说不上来了,应该是配合打架用的。
林慕蝉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打架用的,肯定有围困蒋宏山和扫雪真人的意图,所以咱俩就先不下去了,等等看,看看这个法阵到底变成什么样。
因为那法阵正在生长,光芒逐渐变亮,慢慢变的清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山风不时吹过,吹得树叶子哗啦啦响。
看看天色,离天亮还早,我对林慕蝉说:咱们先不管什么法阵不法阵,你也睡会,养好精神最重要,待会我叫你。
林慕蝉也累了,迷迷糊糊睡着。
不一会梁君子在我身后小声提醒道:好像有人来了。
我吃了一惊,猛一回头,见一个老头半弓着腰,偷偷摸摸的爬上山坡来,我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谁?
对方答道:我。
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鸿蒙老道,已听黄金童说鸿蒙老道早就到了,埋伏在此山之中,看来鸿蒙老道半夜没闲着,一直沿着山头找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我和林慕蝉藏身的地点。
他来的正好,我招呼鸿蒙老道爬上山坡,指着下面的荧光圈问道:老道,你应该知道底下是什么东西吧?
鸿蒙老道说道:应该是个法阵,我也不十分熟悉,略知一二吧,那荧光逐渐呈献奇门八卦的样子,是传说中的妖阵模样,多半是北极虫母造的。
我问道:妖阵有什么特点吗?
鸿蒙老道说:我这么说吧,咱们人摆布的阵,都有实物,也就是用实物摆阵,比如诸葛亮的八阵图,用的就是石头,所谓的妖阵,不是用实物做阵,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法阵,比如山下这荧光阵。一个妖阵会有一个阵眼,破的了阵眼,就能解掉,破不了,不论如何都解不开妖阵。
解不开妖阵,就意味着要死在里面。这个道理我懂。我又问道:那是不是先把黄金童他们几个从阵里拘出来呢?
鸿蒙老道摇摇头道:阵之所以叫作阵,就是能屏蔽很多道门,你若能随随便便从阵中拘人,还叫什么阵?看见微光的时候,法阵就已形成,你就拘不出人来了。
听鸿蒙老道这么一说,我问道:那黄金童他们几个,岂不是出不来了?
鸿蒙老道点点头说:对,就看这法阵到底是谁的,看看阵眼厉不厉害了,你别忘了,阵中还有扫雪真人,现在担心他们出不来,还为时过早。咱们凑在一起等等看吧。
我点点头道:嗯,北极虫母应该已经来了,诸葛搂异派人盗取了我的虫书,就在张舒望处,企图将我圈禁住,使我和扫血真人首尾不能相顾,然后来攻打扫雪真人和蒋宏山,这个法阵无疑就是北极虫母的。
鸿蒙老道见林慕蝉趴在山坡松针上睡着了,拉着我另找了一处地方,用自己所掌握的法阵知识给我讲解着,法阵中开始出现淡淡的光线,在地上蜿蜒扭曲,将每个帐篷都用法线隔离开来。
鸿蒙老道解释道: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法阵也将帐篷隔离开来。待会法阵主人出现的时候,法阵中的人便首尾不能兼顾,无法策应彼此,看这样子,八成是北极虫母要来攻啊,先将蒋宏山和扫雪真人分开,其他的分不分倒是无所谓。
我道:咱们是不是下去叫醒帐篷里的人,让他们有所察觉。
鸿蒙老道:现在晚了,再者说,咱们最好不要暴露,埋伏在暗处,到时候在关键时刻能起一定作用,一旦现身,北极虫母势必要觉察,反而不美。
底下的法阵光线逐渐变强,到最后变得五颜六色,光彩夺目,就像是霓虹灯铺就的广场一样。最后在法阵的上空,悬浮这一个红色的光球,光线不是很耀眼,淡淡的,就像血的颜色。
鸿蒙老道指着那个光球对我说道:得鹿,那东西应该就是阵眼,打掉那东西就能破阵。
我给鸿蒙老道分析说:现在扫雪真人和蒋宏山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应该能胜过北极虫母,可现在不知不觉中添了这么个法阵,将两人隔离开来,两人不能联手,恐怕要吃亏,北极虫母弄不好能将二人杀死。
鸿蒙老道说道:法阵外面不还有你吗?你想和他们中谁联手就和谁联手,别尽想着干掉北极虫母,干掉之后,扫雪真人和蒋宏山不一定怎样对待咱们,他俩联手打咱们,你估计也够呛,我这次来,还带着师父一点嘱咐,师父的意思是,他兄弟扫雪真人,年纪不小了,也该安静归天了。我师父说出这种话,很反常,平时连个蚂蚱都不忍心杀的一个老人,忽然说自己师弟该归天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次不知为何,我师父是赞成干掉扫雪真人的,可是还和以前一样,自己不出面,只是表达个意思给咱们。
这些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看霞散人本是个很豁达慈祥的人,口中从来不言恨意,这次破天荒嘱托自己徒弟要杀死他师弟,的确让人感觉反常,也许看霞散人已经预感到自己和师弟的大限将到了,不久于人世,然而自己的师弟却逆天而行,不惜一切代价要长生。看霞散人仿佛已经看透了扫雪真人的未来,如果吃了北极虫丹,可能会延续很多年的寿命,但却是生活在无尽的痛苦挣扎之中,正所谓生不如死,这一次是要拯救扫雪真人的灵魂,在某些情况下,活着可能还不如死亡。就像当年魏庆洲一样,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只是我能理解的层面,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鸿蒙老道也说不很清楚,但鸿蒙老道听了我的猜测之后,郑重点点头道:大体就是那么个意思吧,两个老头都预感到大限将到了,一个敢于面对死亡,相信灵魂能上天台,一个却挣扎于尘世不肯放手。
我和鸿蒙老道说话之间,天色微明,我重新回到林慕蝉所卧的松树下面,和鸿蒙老道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东方一抹红晕喷薄欲出的时候,法阵的光线到了最强。
随着日头慢慢从东边露出半个脸来,法阵中的阵眼,也慢慢变亮了,阵眼本是一个红色的球体,忽然向东方射出一道红光,那红光照耀在地上,射在法阵之外,呈献一个圆形,就像歌厅中镭射灯投影一样,在那红色的圆形之中,忽然冒出一缕缕红烟。
鸿蒙老道轻声对我说道:王得鹿注意,这是法阵在运主人,估计是北极虫母来了。
阵眼所投射的圆形圈中,红烟不一会就散尽了,圈中赫然站着一个人,正是诸葛搂异。
我和鸿蒙老道以及黄金童林慕蝉等,之前所作的猜测都是对的,包括我被烟瘴圈住,也是诸葛搂异做的局。
不过诸葛搂异这次出现,令我吃惊不小,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烂了,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什么,露着身上的肉,肉身明显发黑,像是肉中长了很多黑丝,看样子非常恶心。
诸葛搂异的背部,长出一个像章鱼一样的东西,紧紧贴在背部,那东西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呼吸,我知道那是北极虫母,现在它已经完美的控制住了诸葛搂异,两人已经是共生关系了。
诸葛搂异背部的衣服尤其破的厉害,北极虫母紧贴其上,让人看了想吐。
他站在圆圈之中,头朝向东方初升的太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