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老三慌张的样子,我知道他没有撒谎,那是一艘柴油发动机的渔船,发动起来会有很大噪音,此时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说明不是渔船本身失控。
张舒望冲沈老三叫道:沈老三,你船上的锚呢?
沈老三六神无主的答道:抛在了水里了。
我扶着船舱壁慢慢站起身来,从窗户之中往外看去,见那船飘在水上,速度不慢于正常行驶,这种小渔船,锚并不沉重,是一种四个钩子的小锚,大锚一般只有两个钩,非常沉重。下锚的缆绳在水上弯弯曲曲荡来荡去,我忽然意识到,锚在水底好像被什么东西托着。
就在这时,另有一艘差不多大小的渔船从海里驶向海潮沟,冲着我们的渔船迎头驶来,张舒望见状叫道:会不会是雌雄两相妖算好的,让我们这两艘船相撞?
黄金童在旁说道:不会的,两船相撞不能置咱们于死地,大不了跳水嘛,雌雄两相妖手法不能这么低端。
正如黄金童预料的那样,那艘渔船并没有撞向我们,而是和我们的船擦肩而过,就在两船相错之际,我发现对方船上也是空无一人,为了验证一下,我急忙走出船舱,朝对面驶来的渔船大叫:里面有人吗?有人吗?听到回话。
结果那渔船之内,空无一人,驾驶舱中空空如也。
我们几个人不禁大惊失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很显然对面驶来的船只也是此次事件中的一个环节。
我远远的看见对面那艘渔船驶向了我们这艘渔船刚才停泊的位置,然后一动不动,如同钉子一样停在了那里。而我们的渔船则渐行渐远。
我和黄金童、张舒望有过出海经历,鸿蒙老道虽然踏遍九州山河,却第一次上船,有些晕船,船体又晃得厉害,鸿蒙老道见另有一艘渔船驶过,问道:是不是灵感大王下手了?
黄金童说道:灵感大王是不会和咱们这么客气的。
我也这样认为,手法不似灵感大王,雌雄两相妖虽然没有接触,但它从一开始就没有绑架我,此时此刻肯定也不会拿我,它考虑的事情可能更加深远,或许我在雌雄两相妖的计划之中,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再者,水底下的勾当,雌雄两相妖也不在行,虽然没见过它,但种种迹象表明,那东西是个旱鸭子。
我们的渔船往潮沟通海的位置飘去,我们都很紧张,因为不确定会不会飘到远海,再赶上一波洋流,有可能几十年之后循环一圈,再飘回来,届时就成一艘空船了。据说世界上有不少这种幽灵船,船身布满了海藻珊瑚、牡蛎壳,内中空无一人,随着洋流经年在海上飘荡。
黄金童还算理智,对沈老三吼道:你站在那当电线杆子啊?还不赶紧开船,把发动机给打着。打满舵,掉头回去。
沈老三早已吓的浑身瘫软,好在这艘渔船保养的不错,沈老三隔三差五就到船上来发动发动,有时候高了兴还出海溜达一圈,沈老三赶紧手忙脚乱的将柴油机打着了火,顿时轰轰隆隆的,用颤抖的手打满舵,寻思着调转方向,回到原处,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那船马力不小,船尾的水花混乱,却根本改变不了方向。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费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耍我们呢?
大家见渔船无法改变航道,站在船舱里也无可奈何,张舒望长叹一口气。对我们几个人来说遭遇离奇事件已经是一种常态,并没有过分的惊慌,但沈老三不同,那情景将他吓坏了,不住的问,怎么办怎么办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气的黄金童狠狠推搡他一把,甩出两个字:闭嘴!
我扶着船舱内壁,摇摇晃晃走出船舱,天已经黑透了,眼看船就要驶出海潮沟,我站在船头朗声说道:不知是哪方高人,要和我王得鹿开玩笑,还请现身,船上来说话!
但好像无济于事,没人出来和我说话,船头依旧激起层层浪花,向海上驶去。
黄金童也走出船舱来说道:我说东海伏波兽,咱们不带这么玩的,你言而无信在先,说好紫云山事成之后给王得鹿半壁海疆,如今出尔反尔,还算计着将我们葬身鱼腹,忒不仗义了吧,紫云山一战,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至于和我们玩阴的吗?
黄金童满心以为是东海伏波兽捣的鬼,我觉得不会,如果是东海伏波兽来了,肯定会和我见面的,我现在虚弱到一动就吐血,它能很轻松将我杀死,何必在水下弄个迷局,让我们猜不透呢?再说,它根本没有取我性命的动机。
张舒望闻声也出来,冲着船下水域说道:灵感大王、雌雄两相妖,你不用玩阴的,咱们面对面见个真招,不敢出来是为什么?难道怕我们不成?
张舒望认为水底下是灵感大王搞得鬼,因此拿话激他,结果也无济于事。鸿蒙老道一直趴在船舷上吐,此时晕船晕的厉害,顾不上其他了。
沈老三在船舱里抖如筛糠,早就吓瘫了。
渔船飘飘荡荡,终于驶入了大海,我让沈老三将渔船上所有的灯都熄灭,关掉发动机。启动渔船时,沈老三由于害怕,把所有能亮的东西都打开了,包括一个备用电瓶灯。
对我的吩咐,沈老三不敢不从,全部关掉之后,不敢一个人呆在船舱里,见我们都在船头甲板上,沈老三也走出来蹲在甲板上,吓得面如土色,一言不发。
我之所以让沈老三关掉灯光,是因为怕破相,此次我们葬身海底不打紧,但不能破相,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还要被送入某某研究机构用作研究之用。鸿蒙老道虽然晕船,但他最沉得住气,以鸿蒙老道的手段,想从海中回到陆地上,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所以鸿蒙老道有恃无恐,一心一意的吐着黄水。
张舒望和黄金童不行,真要是落水可就麻烦了,生铁孩虽然不怕水,但在水中浮不起来,肯定是定底沉,救不了任何人。黄金童会游泳,可早春水凉,不等游到岸上去,早就因为身体失温沉入水底了。而且我们错过了跳水逃生的最佳时机,在船刚刚被托起之时跳水有可能能游到岸上,毕竟只有三五十米的距离。可是水底有东西,冒然跳入水中,会不会有危险,也是个未知数。
目下渔船已经入海,再跳水逃生,显得相当不明智。
我脚下穿着涉水蜘蛛鞋,倒是能踏水波往来,可是身体虚弱,连在平地上站立都摇摇晃晃,更别说立在水波之中了。可我转念一想,水下之物会不会是冲我而来,只要我下水,他们是否有可能停船?继而将我弄走呢?牺牲我一人,能救大家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将心中这个想法给众人一说,张舒望立即反驳说:你的意思是你想下水看看?
我点点头,张舒望说道:你现在身受重伤,下去之后还能不能上船都是问题,这无异于灯蛾扑火。
黄金童也说道:你现在不能下水,如果对方肯现身,你站在船上他们也会现身,如果不肯现身,下水也没什么用!
我说道:我可以顺着下锚的缆绳下去,反正船也会拖着我走,我在水面上看的真切,没准能看见水底下是什么东西,你们别劝了,我先去拿个头灯。
沈老三的船舱里有头灯,渔船经常夜间捕鱼,船体两侧挂满了高功率的大灯,鱼群有趋光性,喜欢聚集在有灯光的地方,渔民们夜间操作必须戴灯。倒不是沈老三经常出海捕鱼,而是当日沈老三为了让此船看起来更像是渔船,将所有必备之物都购买了,锁在船舱内的小箱子里。在上船的时候,沈老三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些食物。
我知道张黄二人不让我下水,是为了我好,但如此行驶下去,怕是要飘至深海,不是个了局,执意要下水看看,我自去船舱之中,拿出个头灯来打开,戴在头上,不听他们两个劝阻,紧紧攥住缆绳,从船舷上跳了下去。
在落水的那一刻,海水差点淹过我的头顶,顿时感觉一阵透心凉,因为脚下踏波履的缘故,我很快浮出水面,吃力的拉住栓锚的缆绳,最终在浪花中站立,脚下的踏波履划着深深的水花,如同被船拉着冲浪一般。
我开始大叫:我王得鹿都下水了,你们还不敢见面吗?如此怕我?
我也只是拿话激对方,但船下之物并不为所动,我被拖行了几十米,渐感吃力,后悔没听黄金童和张舒望的话,舌根处有些发甜,有吐血的征兆。
就在此时渔船的行进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又拖行了二三十米,渔船竟然停在了海波之中,我也得以站立在海波之上,张舒望、黄金童和鸿蒙老道都把住船舷,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我说道:看到了没?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一下水,船就停了!
鸿蒙老道说道:王得鹿你小心,停了船不见得是好事。
鸿蒙老道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火光冲天,将一汪碧海映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