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想发什么财,林慕蝉没事就好,她虽然魂归本体,却因为是阴曹狱火熬炼之故,魂还得在体内安一安,估计得休息一段时间方可起得身,韦绿身子重,仍然留下她看护林慕蝉。我和张舒望朝着宋高卓小院走去。
进的院中,走进堂屋,宋高卓头发已经被柳向晚剪成了阴阳头,女人总会以为剪了一个人头发是对人最大的惩罚,宋高卓蜷缩在炕的一角,已经被黄金童折腾的没了脾气,见我进来,使劲往角落里蜷缩了一下。
黄金童坐在炕上,见我们进门,说道:一切顺利就好,我给你们讲,宋高卓这院子信息太多了,最靠院门的那口井,也就是摇光井,据这老头说有条龙卡在了那里,龙尾在摇光井里,龙头就在院外石台上夜夜发出牛吼之声的那口井里,开阳井下水底另有乾坤,是个藏宝洞,姓宋的在这条路剪径多年,所有宝贝都藏在那井中,不过开阳井下不去,得从旁边玉衡井里下去,两井之间有个通道,但这个通道之间有个灵芝把门,说是那门三年一开,非是三年之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神芝卸果,人不得进,我觉得宋高卓这是心疼家私啊,胡编乱造诓骗我和小柳。不过你们没回来,我和小柳也没下井冒那个险。
说着话黄金童脱下自己鞋子,在宋高卓头上劈头盖脸的打,一边打还一边喊:你还挺能编,叫你神芝把门,叫你神芝把门……
我慌忙劝住说:金童哥你就别打了,他也许没有撒谎,还真有神芝把门这事儿。
黄金童见我这么说,穿上自己鞋子,重新坐回炕沿上,宋高卓委屈的抬起头,一脸崩溃像,黄金童用手怒指宋高卓说:谁让你抬起头的,给我把头低下去。
半日不见,宋高卓已经被黄金童折腾到心慌的境地,黄金童一说话,吓得宋高卓直哆嗦,在监狱中混过几年的人就是不一样,整人手段殆非常人可比。
虫书记载了几种异芝,其一曰天尊芝,唐天宝初,临川郡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形类天尊,太守张景佚截柱献之。大凡芝类,一般常见者,皆生于柱上,虫书的解释是,宅柱生芝乃借人气而成,野芝多妖异。
又有巨芝,大历八年,庐江县紫芝生,高一丈五尺。芝类至多,大小悬殊,有环扣者,有华盖者,地气厚薄之故。
又有参成芝,断而可续,胶黏不死。
又如夜光芝,一株九实。其实坠地如七寸镜,视如牛目,茅君种于句曲山。
或而隐辰芝,状如斗,以屋为节,以茎为刚。
《仙经》所言,穿地六尺,以松实一枚种之,灌以黄水五合,以土坚筑之。三年生苗如匏。其实如桃,五色,得名凤脑芝。食其实,唾地为凤,乘升太极。
更有白符芝,大雪而华。五德芝,如车马。菌芝,如楼。凡学道三十年不倦,天下金翅鸟衔芝至。罗门山食石芝,得地仙,享三百岁。
所以芝类繁杂,频出异品。不能一概而论。要说灵芝把门,不用说别人,我那师伯丁叫花就遇到过,丁叫花在三里庄喂马被日军小钢炮炸死,没有留下名字,可鲁虾蟆知道其身世,虫书记得也详实。我师伯丁叫花真名叫作丁浦和,祖籍安徽定远,后徙京郊,原有商贾家业,后来败落飘零,其父是正一道士,浦和生自缠龙观,自小好道,游戏笙管,终日不辍。后其父母早亡,我那师伯观中日月清苦,一日我师祖观中借宿,带了一皮囊腌雀肉,分与浦和佐粥,浦和决意跟着师祖远游四方,连拜师礼都未成,就做了赶虫人徒弟,后来师祖又收了鲁虾蟆。
浦和艺成即与鲁虾蟆兄弟二人游荡江湖,在未寻得地底大虫之前,两人上秦岭周至县赶独角鹿,此兽与獬同宗,能触不直者,汉代法官冠带影画其形,以示公正。此兽毛皮乃重宝,以为暖褥,可梦中得道。更重要的是,此鹿腿骨所作的鹿骨刀,乃是鹿骨刀中的极品。挥动之下,寒光万道,可以隔空刺物。
此鹿有洞,食灵芝仙草,其行迹月夜有光,叫作蹄光,其光宛然数里不散。兄弟二人,少年意气,正想闯一番天下,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发现此物,哪有不手痒的道理,连夜追踪,生怕蹄光续不上了,当时鲁虾蟆尚小,只有十几岁,追至一座无名小山洞穴之中,两人点起松油火把,大喜过望,因为一旦此物入洞,就跑不了了,有蹄之物一般都宿林间,很少穴居,即便山崖之羊,有宿洞之习性,也是半坑半洞,不似鼠兔之类,制洞九窍三窟。蹄类即便住洞也是一条直洞,进出一线,别无错综。两人就放佛已经捉鹿在手,欣喜莫名。追至一半,才发现洞中有门,那独角鹿掩门而入,两人吃了闭门羹,百般冲撞,那门坚实如铁,不知何人所造,门楣之处生着一只灵芝,有菜盘大小,分生三个伞盖,幽暗之中,熠熠有光,还有零星孢子散落,璀璨如星。当时的虫书不知有神芝守门这种事,鲁虾蟆尚属少年,丁浦和也才弱冠,心急之下,以松油火把放火烧门。
烧了几个时辰,两人轮流抱柴,好不容易将那木门点着,两人就坐在洞中门前等候门被焚毁。丁浦和还嘱咐鲁虾蟆,一旦要是烟气熏目,就赶紧出洞,让它自己烧尽,免得咱弟兄二人,在洞中被烟呛死。
然而木门烧着一角之后,其火无烟,而且火苗泛蓝,烧了好几个小时,木门的一角都不曾烧毁。当时正是盛夏时节,加之洞中有火,应该热汗淋漓才对,结果烧了半天,洞壁挂霜,两人差点冻死,伸手去摸那火苗时,才知道,火苗冰冷冻手,普通东西燃烧,所出火焰炙热烫手,那火却越烧越冷。
两人心知其异,不敢久留,退出洞外,在洞口挖了绝户陷阱,布了道罗网阵,想的是守株待兔,指望独角鹿自己出来,在洞口将其赶了,因此吃住在山上,四十天过去,毫无动静,两人终于坐不住了,再次折返洞中,见木门上的火早就熄灭了,洞内寒霜一片。门依然完好无损,两人就近伐取大木,削掉多余枝叶,只留主干,晃晃悠悠扛进洞里,用大木撞门,结果一撞之下,闪着星光的孢子朝两人面门喷来,躲闪不及,两人被喷了一头一脸的星光孢子。
脖颈腮颊之间开始奇痒,挠抓不止,哪还有什么心思撞门,跑到洞外清泉洗涤不管用,用泥覆抹还是不管用,行走江湖随身带的药膏全部涂上,结果更加痒痒,折腾的两天两夜没睡觉,实在没有办法,往身上涂酒,好歹能止住奇痒,可以睡会儿,不想一觉醒来,两人额头脖颈之处长了许多小灵芝,密密麻麻一头一脸,恐怖恶心之程度,难以言表,鲁虾蟆说平生闯荡江湖,从来没有害过怕,只那一次,吓得半死,不敢用手去摸,当时想给自己一鹿骨刀,一死了结。自己被自己满头的小灵芝包恶心到了极致。多少年噩梦都是那一幕。
如果不是两人气运好,就没有后来的鲁虾蟆,当然暗三门中也就没我了。苟若无人医治,两人会在周至山中,长成两个肉灵芝,那东西长得快,再有一天时间,两人就走不出那山林了。巧的是,这洞附近有一眼泉,那泉水呈泥黄色,能酿好酒。有个游方道士到来,专门来取那泉水,见到二人模样,先自吃了一惊,游方道士说道:你俩一定是遇上神芝守门了,要是不治,一定根生山中。
两人一听吓坏了,听老道话语,仿佛能治,当即跪拜请求,老道就说:我会博物术,老天爷让我遇见你们两个后生,说明和你们两个人有缘,我就给你们指点一下,这东西只有生驴肉加驴髓能解,要生吃方可。
丁浦和到底是大几岁,哀求说: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兄弟两人,哪里找驴呢?我这里有几块碎银子,相烦老神仙救人救到底,道附近村镇给买一头驴去。
游方老道见两人都还年轻,动了恻隐,摆摆手不要丁浦和的银子,自去找驴去了,一时三刻牵着一头驴回来,就地绑了,一刀捅死,放干了血,两人也顾不得许多,撕开肉就吃,敲骨吸髓,到了黄昏十分,那灵芝小骨朵方才下去。
两人对老道千恩万谢,老道临走时还说:那神芝有个取法,凡是披甲之物,都能咬断其根从而盗取灵芝,你们即是赶虫的,可以演只穿山甲过去试一试。
两人听了又感谢一番,老道辞别,终问不出名姓。两人对神芝十分忌惮,远赴百里淘换来一只穿山甲,演了虫符,让它去采芝,果如老道所言,穿山甲将那神芝咬断,带出洞口,但神芝原有三只顶盖,穿山甲咬出来,只剩下了两个顶盖。吓得二人,远远躲开,直到穿山甲玩弄了半日,两人眼见没有了危险,才慢慢上前用布将那神芝盖了,包裹起来,再没敢打开过,后来两人追虫到山西,寻了一个土鳖财主将那神芝给卖了,得光洋百二十块。神芝取出,那木门自毁,进洞一看,独角鹿已不知所踪。想来两人外出找穿山甲时,那鹿衔芝而走。独角鹿见有人扰了清净,从木门上咬下一个神芝顶盖,远寻仙山,另立门户去了。
后来这些事都被鲁虾蟆记载在虫书之中。
我给黄金童等人讲完神芝守门,宋高卓脸色大变。我觉察异样,对黄金童说道:宋高卓既然藏宝于开阳井,又有神芝守门,他肯定有一套办法将井中之物取出的。
宋高卓一脸委屈,忽然站起身跺着脚说道:小祖宗们,我惹不起你们,我把实话全说了吧,我所劫掠的宝器,一样都没捞着,那开阳井底住着一个人!所有宝器都献给他了。包括那老妖狗,也是他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