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望急忙将阵门关上,当日瓜力士范令玉尽将花果阵口诀传授给了张舒望。我们一帮人朝着声响方向奔去,花果阵虽然占地不小,但自从瓜叶茂盛之后,里面的空间略显局促,几步就转到响声之处,结果看到一个叶子包,如同木乃伊,瓜叶一层一层的将其包住,那东西在瓜叶里面辗转扭动,叶子包一鼓一鼓的。
金雪斋见了,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不是土行孙吧?
张舒望说:即便土行孙也进不来,地下瓜根盘错,已经将这地方网住了,金童,你去摸摸是什么东西?
黄金童走上前去,从密密的瓜叶之中伸进手去,黄金童的手掌很小,常言道大手抓草,小手抓宝,不过黄金童并没有用这小手抓宝,如若他当年能遇到像皮三一样的神偷,必是一代名贼,贼手看小。
黄金童伸进去一摸,说道:是铁!
自己话音一落,恍然大悟说:对了对了,是生铁孩结出果子了,重获新生。
我们一听,恍然明白,当日瓜力士栽种花果阵时,眼见破碎的生铁孩遗骸,惋惜不已,袖出一妖铁种子,与生铁孩遗骸一同载入地下,告诫黄金童,日后会再长出一个生铁孩来。如今果然应验。
黄金童大喜过望,见瓜叶将生铁孩包住,正好往里灌注鲜血,这时的生铁孩没有主人,见谁打谁,不是瓜叶包住,我们还不一定能治服他。当即找了干净的碗来,自己动手割腕取血,几位女士见不得血腥,纷纷回避了。
得知是生铁孩后,我们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由张舒望联系瓜力士,看能不能请动花里神仙。
一通电话打过之后,我们方知,原来那花里神仙与瓜力士现今虽不是同门,却号称共有一个祖师爷,那就是神农氏。两门过从甚密,种瓜的种花的常来常往,本就是常理。
瓜力士听说万艳花炉以后,吃了一惊,语重心长的嘱咐张舒望说,多年不曾有那炉消息,那是人间极欲,切不可与之交往过密,容易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切记切记,等那炉复原以后,让其自行离开,留在山中,迟早是个祸根。早年间多少奇人异士、老辈英雄,倒毙在万艳花炉石榴裙下。据说那炉子里的花死了以后,她真人就会出来,再无手段可言,不过既然救过你们一命,于情于理此事应当帮忙,我请花里神仙去没有问题,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花里神仙,叫他老葛就好,以我薄面,他不会拒绝的。
张舒望将此语和我们说知,万艳花炉是祸根之论,并不能成为不救花炉的理由,毕竟这花炉自言不惧风力相国,风力相国找寻来时,也好有个帮手。再者说,人家确实救了我们一命。
不一会瓜力士就回了电话,告知我们老葛的电话号码,介绍说,他叫葛石,就叫他种花老葛就成。他已应诺,前来帮忙。
当下我和葛石通了电话,彼此互道仰慕,然后我提出用山坠子拘他来,他在电话中言语露出难色,说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一只狗叼来叼去。
我心想,这老头还真是玻璃心,山坠子拘人被他说成狗叼,怪不得一辈子种花,想来人事不通,难以见容于尘世,只能自己默默鼓捣玩意儿,自成一代名家,大多数奇才异士,多是如此。面对这类人,急不得躁不得。当时我说:其实那不是狗,叫作射戟先天兽,狗形而已。
老葛这才勉强同意,说不是狗就还能凑合。我心里暗暗发笑,给你说大蒜泥,你嫌俗,给你说百合科鳞茎榨汁,你就觉得高雅了,想来爱花之人,大多喜欢形而上。总之这老头很有意趣。
我铺开瀛图,用定妖针将老葛分金定住,上了峨眉,山坠子钻图而去,须臾图上白烟四起,山坠子和一个老头坐在了花果阵中,我上眼一瞧,老者穿着清素的中山装,须眉皓首,但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每个纽扣都板板整整的系着,裤子没有一处褶皱,干净利索,仿佛有洁癖一般。
从瀛图里出来后,见我们众人在侧,视若无睹,只是坐在地上与金雪斋点头致意,想来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随即爬起身来,先拍打自己的裤子,直到每一粒尘土拍打干净后,仰脸问道:万艳花炉呢?
也不知是在问谁,张舒望用手一指,对他说:就在那!
葛石顺手看去,也顾不上和我们打招呼,直奔向万艳花炉,扑到万艳花炉身上,左看右看,细细端详,掏出放大镜来,观看花炉纹路,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张白被单,铺在炉子地下,爬到炉底用手电细细的照。
我们围在炉边等他从炉底爬出来,许久他才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炉子能打开吗?
我说道:打不开,除非你种出许多花朵来,咱们才能让她开炉。
葛石一语不发,来来回回将花果阵中的地相了相,说道:这地不行了,范令玉把地气都拔尽了,花种不出来。
张舒望道:山北面松林空地里可以种。
葛石问说,上冻了没?只要没上冻就可以。
黄金童已给生铁孩灌完了血,用纱布缠住伤口过来见过葛石,他精熟地脉古学,对葛石说那片山地水脉极深,上不了冻的。
葛石背着自己包裹,当即就拉着黄金童出花果阵,我一看那架势,倒是个干活的真把式,二话不说,直捣正题,我们急忙陪着,走到北面松林里,选了一个敞亮的空地,葛石说道:我种花,外人不能在场,你们回避二十分钟。
金雪斋就问,你不是在街头巷尾都种过花吗?怎么会不叫人见?
葛石笑道:都是谣传,在街头巷尾种花早就破相了。
我们见老头古怪,不敢违拗他,纷纷要走,葛石吩咐说:今天大年三十,我来这一趟,你们总得有些美食招待吧?
我一看他还是个讲究人,懂生活,柳向晚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随口说道:醉白鱼。其他随便。
柳向晚点点头,自带着林慕蝉和韦绿进城置办年夜饭去了。
我们回到花果阵中等待,二十分钟以后复到北面松林之中,目瞪口呆,寒风呼啸之下,放眼望去约有两亩花海,暗三门奇人异士之广,远出我们所料,像葛石这般人物,打架肯定不行,却有如此异术,二十分钟的时间,造了两亩大花园。
葛石正将种花的工具一件件收回背包之内,那工具精致细巧,约有十二三件,都是我们平生未见之器。葛石收拾完掏出烟袋锅来,坐在一块石上休息,只吩咐我们说:摘吧。
金雪斋急忙回花果阵里拿鱼鳞袋子,不一会回来,我们每个人将袋子扎在腰间,开始摘那些花,城里鞭炮齐鸣,家家户户煮饺子看春晚,我们却在天色昏暗之时,干起了园艺活。生铁孩重归黄金童,是件大喜事,黄金童用掉了许多血,身体虚弱,索性让生铁孩围了口袋,去摘那花。
葛石在旁看见,知道那不是个人,吃了一惊,却没开口动问生铁孩底细,这人一生的关注点都在奇花异草上。余者不问。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摘了十几口袋,基本摘得差不多了,看看那些摘取花的花茎,须臾即枯萎发黄,老葛所种之花,虽不是天生地长的植物,生命也坚持不了许久,但那些花骨朵却是真材实料。
背着十几口袋花朵,回到花果阵中,我对万艳花炉说道:花我们弄花来了,你打开炉盖。
老葛急急忙忙凑到炉子跟前,要一睹炉内神奇,
其实我们在外面做什么事,万艳花炉都知道,我说完话之后,花炉吱呀一声,将炉盖打开,炉盖悬浮在半空,记得葛石跳脚往里张望,看见那朵奇花之时,面露喜色,连连赞叹,围着炉子不停的转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里面的花朵。
我们开始往里倾倒花瓣,说来也奇,十几袋子花朵都没将花炉填满,不论倒多少花,始终是半炉。
我们将所有花朵倒入其中以后,那炉盖吱呀一声,又将炉子盖死,始终不交一语。
葛石叹道:不想此花如此冷艳。
我们完成了任务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安稳过个年了,我这才给家中二老打了个电话,电话中二老对我一通斥责,诸如不告而别,天天在外野惯了,过年也不回家,没有过日子的心……等等。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二老情绪稳住,答应明春回家,堪堪安抚住了。
柳向晚回来,带着一车美食,就在花果阵中,支下桌子,张舒望生了一堆篝火,铺下桌子,院墙之外,烟花漫天,炮竹声依旧不绝于耳,张舒望嗔怪柳向晚没有买鞭炮春联,哪里像过年的样子,还说自己过一个年就少一个了,怅恨连连。
正彼此争论斗嘴之间,院外有人敲门,我迎出去一看,却是文若山和文小吒,手里提着几大包饺子,正带着鞭炮和春联,文若山一脸愧疚的说,前日之事,对不住各位,大过年的,知道你们来不及包饺子,送点来陪个不是,二来我们叔侄无亲无故,年夜也冷清,来这里凑凑热闹。
我急忙说:你说的哪里话,刀架在脖子上,谁能扛得住?那事本不怪你,现在我和石幡、六六都拜盟了,这得谢谢你。欠你的钱还没还呢,只要不是年关来要账就行,快进来快进来。
文小吒三蹦两跳去找林慕蝉去了。
文若山在门外给我递了支烟说道:转过年来,暗三门江湖可就不平静了,上午刚得到的消息,紫云山虎泪泉干枯了,璇玑匣要现世,王得鹿,你不想再被暗三门高手欺负的话,可以打打璇玑匣的主意,里面有本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