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童见诸葛搂异失策,坐地嚎啕,知道他气性倒了,俗语讲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但凡人一口傲气倒了,再也斗不起来,就如一人上初中时常受某甲欺负,成年以后不论地位身份如何翻转,依然对某甲敬畏有加,又如好勇斗狠的混混,一旦栽在别人手里,再也起不来了。
黄金童明白这个道理,靠上前去,问诸葛搂异道:我说诸葛老先生,在暗三门江湖里,你也算个字号,至少能和鸿蒙老道谁的,相提并论吧?怎么就哭成这样,输不起了?还是有人要你命?不就要你件东西吗?还是你许下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万艳花炉惊天地,泣鬼神?
诸葛搂异痛哭流涕,不住的摇头,一会又点头,老泪纵横道:你们就是要我命啊。
他越是这样,众人就越发想见识下万艳花炉,石幡等众更是积极,他被所谓的目离山供,也就是龙油,逼迫好多年,终于有一次翻身机会,一定要铲草除根,直接把需要龙油供养的万艳花炉带走。绝了诸葛搂异的念想,再也不给魏庆洲卖命了,多年来滋味不好受。
石幡等十六人呼啦啦围上来,拿刀动杖,非逼着诸葛搂异交出万艳花炉,诸葛搂异深知此一时彼一时,有丛芒在时,三十多头小虫都能用,随便挑出七八个来,就把我们这帮人忙活了,丛芒失手,只有两头珍虫跟随,虽然厉害,却英雄难敌四手。诸葛搂异自知不敌,又有承诺在先,于情于理,没有不给的道理。
因此哭哭啼啼的扭动桌下机关,对面石壁上吱吱呀呀开了一道门,仔细一看也是个螃蟹壳,只不过要比门洞处的小,灯火摇曳之下,看不甚清,最初我只当是普通石壁。
蟹门开处,里面是个石室,并不甚大,有五米见方的样子,内中烟雾缭绕,霞光四射,石室正中央是一个鼎炉,有一米多高,两抱粗细,底有三足,霞光起自炉顶。
十六海刺一见开了石室,蜂拥上前,身上绳索撬杠有的是,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实,十几个人中有的是精壮汉子,抬起来就要走。诸葛搂异赤着脚扑了上去,搂住万艳花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叫道:目离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老诸葛对不住你。
诸葛搂异连哭三声对不住,也不顾我们在场,哭诉道:目离啊目离,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你赎回了,目离……你知道我的用心,暂别一段时间,你放心,只是暂别,我一定把你赎回来。
众人闻声,不知所云何事,为什么诸葛搂异会哭一件宝器?不过从话中可知,目离山的命名就是因为这万艳花炉,可明明叫万艳花炉,为何又口口声声哭喊目离,而且字里行间流露着对目离的无限深情。当时我想,也许一个人在石洞中呆久了,有了恋物癖,记得我当年在柳树沟听收音机之时,听闻有人流落荒岛,与足球为伴,想来诸葛搂异也有几分流落荒岛之人的影子。可问题是,诸葛搂异是自己主动隐居荒岛,想上陆见人,易如反掌,他那只大海蟹就能分波塌海,比船都好使。一时间,我百思不得其解。
十六海刺抬炉之人,生怕诸葛搂异生出歪主意来,不由分说,也有抱住诸葛搂异的,也有扛炉的,几经撕扯将万艳花炉抬到了外面,单独安放在一只小船上。
我收拾了丛芒,急忙上船去,大家心照不宣,赶紧离开诸葛搂异这一亩三分地,诸葛搂异也无甚手段可用,只是趴在门外沙滩上,哭的像个孩子,手脚乱舞,扬沙蹬脚。
我们趁着还未涨潮,一路出了洞穴,急忙驶向大船,到了大船之上,六六吩咐打满舵开船,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丛芒早已醒来,我掐了虫诀,当时把丛芒虫斑从十六海刺身上解掉,众人欢喜雀跃,一时引我为兄弟,石幡直言有和我及六六结拜为异姓兄弟之心,当夜船行于苍茫海波之上,六六为拜盟之事大设海宴,当下插烟为香,歃血拜盟,我与石幡和六六互换了生辰帖,当时序齿,尊六六为大哥,石幡行二,我排老三,混迹江湖嘛,总得交下许多江湖哥们。众人无不欢喜,当夜觥筹交错。
我们将万艳花炉放置在餐桌一旁,起初众人围炉研究,想把花炉打开,却怎么都撬不开,又不敢使用蛮力,只得先放置一旁。谁也不知道此炉何用,楚凤楼直言根本就没听说过。姑且先放怀饮酒。
杯盏宴饮之时,石幡冲我开口道:三弟,咱们算是一师同门,你们空学了一身本事,却不会用。
林慕蝉知道石幡的厉害,虽然石幡等众能被丛芒迷下虫斑,受制于诸葛搂异,也只因赶虫是外道之学,剑走偏锋,法取外门,一般人很难防御,但要论打架斗殴,能胜过石幡和六六这两个帮团的人,凤毛麟角。用奇术设伏,另当别论。因此林慕蝉问道:他们怎么就不会用呢?不是用的很好吗?
石幡借着酒劲道:我石某不才,今天传你们一套打架的法则,你们异术怀身,真的是不会用,想我这隔帘花影的手段,与你们隐身之术、黄风摄人以及黄风御剑,差不多的道行,我就能百步之内夺人性命,你们现在却只能游戏玩耍。
柳向晚用蟹八件敲着螃蟹腿问道:哦?难不成坛子师父还有一套别的法门?
石幡道:法门倒是没有,我传你们的是打架的方法。
言毕石幡问张舒望说:张老先生,你使得是黄风御剑,能令地面飞沙走石,乱砖碎瓦齐飞打人是吧?
张舒望点点头道:不错,是些微末道行。
石幡言道:微末道行?此术可是杀机重重,只是你没杀心,从无市井火拼对战经验而已。人家宝坛祖师这个妙法名字起的明白,叫黄风御剑,明明可以御剑,你为什么老用砖瓦石块,那些东西打人有多大力量?无非是扰袭之术。
张舒望一脸无辜的说:兄弟你听我说,当日坛子师父传下这个法时,拓本上言明只能祭用地上砖头瓦块,运不了金银锡铁之属。不是老汉不思进取,实在是道业有限,不能运用。
石幡哈哈大笑,我们一众人等直愣愣的看着他笑,不知他会有什么好办法,包括六六也洗耳恭听。石幡笑毕,开口道:张老先生,你听我说,你寻几个结实的砖瓦石块,打磨成六棱之状,每个棱面插上金针一枚,金针头上煨有奇毒,不用多了,一十二个足够,祭用起来,飞石打人,金针刺肤之际,定让对方毒发身亡,防不胜防,兼有金雪斋先生会些奇毒方子,要什么毒方没有?
众人闻言,都惊赞妙法,这都能想到,可见实战经验之多。张舒望问道:那我不想杀人怎么办?
石幡说道:十二个六棱小砖头,您可以随意插针,有的是麻药,有的是伤药,有的是死药,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这才叫黄风御剑。
张舒望连连称赞,连黄金童也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是雇佣军团,名不虚传,杀法精妙。
黄金童就问道:那像韦绿的黄风摄人之术,该当如何运用?
石幡笑道:最不会使的就是韦绿了,黄风摄人比我隔帘花影都好用,她那黄风起处,被卷之人,目不能视物,手脚无着,韦绿就在被摄之人身侧,而对方却奈何不得韦绿,此时韦绿只须一支匕首,扎一刀齐活,黄风里放下敌人,那人非死即伤。
柳向晚被韦绿用黄风摄过,深有体会,知道黄风之中一片茫然,不能辨物,但韦绿却能对她动手动脚,此时扎一刀,根本无法防御。
黄金童瞪着大眼点点头。好似后悔没有跟坛子师父学上一招半式,黄金童自诩是凭脑力吃饭的,如今遇到个打架行家,自己脑力不及。
柳向晚问道:那我呢?我是冷艳迷踪手儿,是套迷人的狐术,该怎么用呢?
石幡道:你这套那就更简单了,迷住以后,你做什么不行?
柳向晚脸色通红,问道:可是面对人家人多,又都不是男人,我就用不了了啊。
石幡笑道:谁告诉你冷艳迷踪手只能迷男人,谁告诉你一次只能迷一个?你不试试一次迷一片吗?
柳向晚圆睁杏眼问道:能行?
石幡道: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行,你不试试又如何知道?老子道德经有云,有名万物之母,无名天地之始,尽言立名与去名之妙,一见此术名作:狐术媚人,你就心内先给它下了个概念:只能迷一个男人。不妨将其去名,让它没有约定俗成的概念,大胆探究,小心求证,才是天地原始,造物本怀。
一席话说的堪比鸿蒙老道,石幡乃是心灵剔透之人,早就悟出许多道理,因此才有了退隐之心,想着带领诸般兄弟退居长林之下,也是个开悟。
我问道:那我呢?
石幡说:兄弟你这个法门最好使,你看得见人家,人家看不见你,这是先机。《撕扑经》上讲:凡与人捉对撕扑,先机最利,先人一手,而胜算九分。你当时怎么扎的魏庆洲来?说实话,合我众兄弟之力,打不过魏庆洲,你们不是全身而退了吗?这就是先手之妙。你这道门的弊端在于,使用太过麻烦,要用隐身符咒贴身,还得现画,有时效约禁,只需要把这个解决了,打架能近乎无敌。你现在是怎么用的?
我说道:我先把符画好,只少其中一点,点上之后贴于身上,念动口诀,方才隐去。
石幡道:这就是了,我给你出个法,保管好用,你把那符用朱砂水纹在手掌,将大拇指的指甲盖留长,抠一点朱砂,随时在手掌中点上那一点,然后只须念动口诀即可,随时能隐,飘忽不定,专事偷袭,谁能治得了你?
我听得张目结舌,原来这样也行,不愧是打架行家。
石幡最后说道:你们运用精熟之后,我们十六海刺与梅花卫,都不是你们对手。
正说得热闹,桌旁放置的万艳花炉,一股白烟四起,炉盖吱呀一声开了,顿时霞光四射,照耀满堂。